程翠翠臉色驀地一變。
“爸爸本來就不喜歡蘇城,如果叫他知道,肯定恨不得把蘇城關到老死才好?!彼龖崙嵉氐?,“我才不要告訴他!”
程功與葉紅霞對視一眼,翠翠還沒想那么長遠,可是他們兩個卻都已經(jīng)意識到了一個問題。
到了醫(yī)院,三人先去見了王興的主治醫(yī)師,聽醫(yī)生說,王興主要傷在面部和腹部,均有不同程度的骨裂和軟組織挫傷,目前傷情鑒定還沒有出來,會不會被判定為輕傷還未知。
看得出來蘇城下手極重,根本就是沒打算留他一命!
要不是后來翠翠拉著,真不知道他還會做出什么事情來。
如此一來,這個事情就比較麻煩了,如果王興執(zhí)意追究,那這故意傷害罪蘇城必定是逃不掉的。
程功心里一沉,拉著翠翠到一邊,低聲問道:“翠翠,你當真要救他嗎?”
程翠翠六神無主,拉著他的手不敢放開,身子無意識地在那打著擺子,只下意識地說道:“救!當然要救!他是為了救我,我難道有不救他的道理嗎?”
“他第一拳還可以說是為了救你,但是后面幾拳,卻是明顯有泄憤的嫌疑?!背坦@了口氣,“翠翠,你們和好了嗎?”
“我……”翠翠支支吾吾地不說話。
“且不說我們到底有沒有能力救他,單說我們即便救了,他會承你的情嗎?”程功將她拉到椅子上坐下,“翠翠,今天我們來到這里,完全是為了你,但是如果我們努力了,付出了,到頭來卻是一場空,你又當如何?”
站在一旁,正在凝神聽二人說話的葉紅霞此時眼眸微閃,無意識地捏緊了自己的拳頭。
“翠翠,蘇城這孩子性情偏激,做事不顧后果,難保今日之事以后不會再次發(fā)生,你救得了他一次,難道還能救他第二次?以他這樣的品性,又怎么能替我們照顧好你?不如……算了吧?”
“我不管我不管我不管!”程翠翠聞言,捂住了自己的耳朵,尖叫道,“無論如何,他今天是為了我,我就是要救他,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說!”
“你別再刺激她了?!比~紅霞適時地出聲,打斷了二人說話,“先進去看看再說吧?!?p> 果不其然,他們到了王興病床前,只見王興果真獅子大開口:“五十萬,否則免談。”
“放你X 的X!”一聽這話,翠翠的情緒立刻激動了起來,沖過去就要打他,幸虧被程功眼疾手快一把拉住。
翠翠還不解氣,嘴里仍舊罵罵咧咧的:“我看你昨天是挨打沒夠是不是?蘇城怎么沒把你那只賤手剁下來,省得你再來禍害人!”
“來啊,打啊!”王興躺在病床上,仿佛得了一塊免死金牌,仍不忘挑釁道,“再把我打傷打殘了,你正好可以和那狗雜種去作伴,哎呀呀,做一對亡命鴛鴦也不錯啊!”
程功忽地打了一個激靈:“你認識蘇城?”
王興話里話外,似乎對蘇城的身份和他與翠翠的關系了如指掌。
“當然認識!蘇家前段時間,吞了我們不少地盤,我們老大早就放出話來,要剁了蘇城那小子喂狗!”王興笑得一臉猥瑣,“橫豎都是要死的人了,我倒想嘗嘗,蘇城那小子的女人到底是個什么……滋味?”
他尾音拖得老長,眼睛始終直勾勾地盯著程翠翠,盯得翠翠汗毛倒豎,眼睛一下子紅了,猛地掙脫程功的手給了王興一巴掌!
“昨天那巴掌是蘇城打的,今天這巴掌是我打的!你給我記好了,以后我看你一次打你一次,讓你知道巴掌的滋味到底有多好!”
“翠翠!”程功強行拉住了暴怒中的翠翠,反剪了她的雙手,推給紅霞,深吸了一口氣,說道,“紅霞,你先帶她出去?!?p> 等她們出去后,程功拖了把凳子在他床前坐下,嘆了一口氣,說道:“我們談談吧。”
“不用談了,五十萬!”王興拉了臉,別過頭去不再理他。
程功慢慢地笑了起來,道:“這錢,我們當然可以給?!?p> 他從隨身拎的公文包里拿出支票簿和筆,唰唰地寫了幾行字,撕下一張支票來遞給他。
王興果然眼睛發(fā)光,撐起上身來接,誰知那手都快碰到支票了,程功又將手縮了回去。
“咳咳咳!”他猛烈嗆咳起來,眼前一陣陣發(fā)黑,“咳咳咳,這錢,你拿了打算做什么呢?”
王興不解,直道他是在耍自己,正要發(fā)作,忽聽程功又說道,“買個房?這筆錢,足夠你在陽城買個獨門獨院的小別墅了……咳咳……還是買個車?現(xiàn)在最新款的寶馬車也不過五十多萬,你開出去,定然是十分風光……”
“再或者,你會給你的父母?你還這么年輕,父母一定都還健在吧,他們即將年邁,想必一定很需要一筆養(yǎng)老錢……唉……”他幽幽地嘆了一口氣,“你做著這樣的營生,說不定明天就得坐牢,甚至直接喪了命,到那個時候,不知道二老又該如何度日呢?”
“你到底想說什么?”王興不耐煩了。
“沒什么,職業(yè)病犯了,忍不住說教兩句而已?!背坦πα诵?,將支票丟在純白色的醫(yī)院被子上,還順勢拍了拍。
他站起身,在狹窄逼仄的病房里轉了兩圈,又說道:“再或者,這個錢你打算拿來給自己鋪路?我不太懂你們這個行業(yè)的規(guī)則,但我這個人,最大的好處,就是善解人意,我慣會推己及人、換位思考。此時此刻,我特別想知道一個人的想法……”
“誰?”
“你說,如果我知道我的……小弟?你們是這么稱呼的吧?如果我知道我的小弟,突然手中多了五十萬,拿的還是蘇家那邊的錢,你說我會怎么想?”
“當然是給我治傷的錢,你少來挑撥我們!”王興聞言差點從病床上跳起來。
“治傷,什么傷會需要五十萬?據(jù)我所知,這年頭交通肇事致人死亡,也賠不了五十萬吧?”程功雙手撐在他的病床上,居高臨下地望著他,笑容溫和,吐出來的字節(jié)卻是冰寒徹骨的。
“在這個時代,人命是最不值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