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舒園的話語字字句句像是針尖一樣,扎在程天宏的心頭。
“你不用這樣陰陽怪氣地和我說話,當(dāng)年我們究竟是怎么結(jié)的婚,你我心里都清楚!”
程天宏惱羞成怒,伸手過去,粗魯?shù)胤髟谠S舒園的胳膊上,將她推了個趔趄,她猛地后退了一步,穿著高跟鞋沒有站穩(wěn),左腳踝猛地一扭,頓時傳來一陣鉆心的疼。
她痛得嘶了一聲,蹲下身去,捂住了自己的腳踝。
“程天宏,你當(dāng)年是怎么求著我嫁給你的,你也比我清楚?!彼е溃瑥凝X間一字一字地往外面蹦,“今天的醫(yī)藥費(fèi)賬單,過兩天我會讓秘書寄到藍(lán)天集團(tuán)去,你好自為之。”
“滾!”
程天宏終于忍無可忍,“錢錢錢,你就知道個錢,那你不如和錢過日子去好了!”
“錢多好啊……”許舒園在劉嫂的攙扶下艱難地直起身,往樓下走去,高跟鞋在樓梯上咔噠咔噠作響,凌亂而倉皇,“有了錢才有了生存的底氣,不要費(fèi)盡心機(jī)地做別人家的小三,不用想方設(shè)法謀奪別人的家產(chǎn),不用為了錢泯滅自己的良心……再說了,我現(xiàn)在不就是在和錢過日子嗎?
——可比和你過日子快活多了!”
在外,她是風(fēng)光無限的許家大小姐,是叱咤商場無可匹敵的商界女強(qiáng)人,在內(nèi),她是面對丈夫的背叛,不必忍氣吞聲,可以含笑應(yīng)對的程家少奶奶——這些,都只因為她有錢。
她冷笑連連,昂著她高傲的、從不輕易低下的頭顱,一步步走出大門,離開了程家別墅。
“瘋婦!”面對著許舒園離去的背影,程天宏大聲地下了定論,在一屋子孩子面前,充分展現(xiàn)了自己大家長的威嚴(yán)。
他想了想,轉(zhuǎn)身又去敲翠翠的門:“翠翠,你媽媽已經(jīng)走了,現(xiàn)在你可以開門了吧?”
“我累了,不吃了?!背檀浯涞穆曇舫翋灥卦陂T后響起。
她精疲力盡地靠在門板上,聽到了兩人的全部對話過程,一邊聽,一邊默默地流淚。
這就是她的爸爸,這就是她的媽媽,這就是她……讓多少人艷羨的家庭。
“你這孩子,怎么這么不懂事?你是姐姐,弟弟妹妹還在外頭等著你吃飯呢,你要給他們做出表率啊!”
不提程曦程晴還好,一提程翠翠的心頭火又起,她幾乎是發(fā)了瘋地克制著自己,才不讓自己對罵出去。
“翠翠?翠翠!”程天宏持續(xù)不斷地在門外喊著。
“蘇城,你說我該怎么辦?”
程翠翠失魂落魄地走回床邊,扶起蘇城的一只手,貼在自己的臉頰上輕輕地摩挲著,淚水在她的臉頰上肆意流淌。臉色蒼白的少年似有所覺,眉頭幾不可察地皺了一下。
“你是因為我這樣的家庭才要和我分手的嗎?”她喃喃地道,完全忽視了爸爸的叫聲,“……有時候我也很厭惡自己,投生在這樣的地方,沒有一點(diǎn)人情味,沒有可以訴說的人,沒有愛……”
“我做事沖動,脾氣不好,他們都說我性格偏激,我知道我有一百個不是……你如果因此討厭我,我不會怪你。以后你找你的小姑娘,我找我的小白臉,我們兩不相欠就好了……”
“可是,你為什么又會出現(xiàn)在這里?你明明就是……放不下我,對不對?”她的每一個字都好像彈簧繃緊了之后發(fā)出的聲音,失真到幾乎難以分辨,握著蘇城的手一直在抖,“口是心非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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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家別墅外面的門鈴乍然響起,劉嫂去開門,卻見是一個穿著工裝,留著兩撇小胡子的中年男人,背后背著一個大包。
“你好,是許小姐叫的開鎖服務(wù),請問是這里嗎?”
他笑瞇瞇地問道。
劉嫂本來下意識地想否認(rèn),可她還沒答話,一個人不知從哪里鉆了出來,大聲道:“對,沒錯,就是這里!我的姐姐被關(guān)在房間里出不來了,求求你去救救她!”
“好的好的?!毙『舆B聲答是,跟在兩人身后快步進(jìn)了門,上到二樓。
“爸爸,鎖匠來了,要他幫一下忙嗎?”程晴問道,“我很擔(dān)心姐姐?!?p> “好?!背烫旌瓴患偎妓鳎o小胡子讓出了位置。
鎖具的螺絲被擰動的聲音,讓本來沉浸在悲傷思緒的翠翠乍然一驚,她松開蘇城的手,失態(tài)地站了起來,腦子嗡地一下炸了。
怎么辦怎么辦?蘇城要被爸爸發(fā)現(xiàn)了!
就在她像熱鍋上的螞蟻一樣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的時候,一只蒼白而又有力的手精準(zhǔn)無誤地抓住了她的手,將她往懷里一帶,程翠翠又是一驚,重心全失,不偏不倚地朝著床上跌去。
“唔!”身下傳來一聲痛楚至極的悶哼聲,翠翠又驚又喜,不期然間撞進(jìn)一雙殺氣四伏的眼睛里。
“你醒了?”她驚喜地叫道,忽地后頸處傳來一股大力,將她又往下壓了壓,兩人臉對臉貼在了一起,她沒說出口的話就全都被堵回了肚子里。
“把窗子打開,把鞋脫一只扔窗臺上。”重傷初醒后的嗓子低沉、沙啞、破碎,可是蘇城卻是超乎尋常的冷靜,從容不迫地吩咐完,又將眼睛閉上了。
程翠翠如夢方醒,她完全不知道蘇城要做什么,但還是照著他的意思去做了。
“好了,然后呢?”她踮著腳跳回床邊,悄悄地趴在他耳邊低聲問道。
剎那間天旋地轉(zhuǎn),蘇城驟然睜眼,一把攬住她的腰,帶著她雙雙滾入了床底下,借著寬得拖地的床單掩護(hù)自己。
蘇城的胳膊像鐵條一樣緊緊地箍著她,將她放在自己上面絲毫動彈不得。
程翠翠卻很是不安分,她像是想起了什么,一個猛地頭,結(jié)果一不小心后腦勺“咚”地一下撞在了床板上,她捂著腦袋哎呦了一聲,痛得滿眼淚花。
“別動!”蘇城不耐煩地喝止道。
“鞋……”程翠翠一臉委屈,期期艾艾地說道,“你的鞋還在外面……”
她正要爬下來,手伸出外面去夠他的鞋子,忽聽門鎖“咔噠”一聲響,已經(jīng)整個兒被小胡子卸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