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翠!”
程天宏大舒了一口氣,忙趕上去查看翠翠的境況,見她還在昏迷之中,頸部一道青紫的勒痕,心疼不已。
“怎么搞的這是……”他打橫抱起翠翠,將她抱回了房間,小心地給她蓋上被子,心臟還因?yàn)閯偛诺捏@險一幕而怦怦跳個不停,“劉嫂,去請?zhí)K醫(yī)生過來,給翠翠檢查一下身體?!?p> “好的?!眲⑸?yīng)著,忙下樓打電話。
“先生……還、還追不追?”保安領(lǐng)頭愣愣地杵在樓梯口,問道。
“追??!”不問還好,一問程天宏正愁滿腔怨氣沒地方發(fā)呢,當(dāng)即罵了出來,“養(yǎng)你們干什么吃的,一個小毛賊都抓不住,今天要是人追不回來,這個月工資全部扣光!”
“是是是!”腳步聲紛亂,十幾個保安領(lǐng)命追了出去,可是哪里還有蘇城的身影?
夜色濃重,盛夏的天氣,四周蟬鳴聲聲,聒噪得很,哪怕有什么細(xì)小的聲音,也都會被掩蓋過去。
“找血跡!”領(lǐng)頭想了一下,回憶起蘇城腰間的傷口,“他受了傷,跑不遠(yuǎn)的!”
“頭兒,這里有!”
圍墻根外頭,赫然一滴淋漓的血跡,再順出去幾步,又是一滴,他們便沿著這個血跡一路追了過去,直追了有一公里路遠(yuǎn),血跡漸漸地少了,最后一滴,居然是在一條河邊,正好落在一片帶露水的灌木葉上,如果不是有個保安眼尖,根本發(fā)現(xiàn)不了。
眾人面面相覷。
“分散開去找,把方圓五里都給我找一遍,這么大個活人,肯定跑不了!”領(lǐng)頭下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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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
披散著頭發(fā)、僅穿著睡衣的十九歲少女還昏迷著躺在床上,身上蓋著她最愛的機(jī)器貓的被子,那床蘇城曾經(jīng)蓋過的被子。
她好像被什么東西魘住了,眉頭緊鎖,身體在被窩里不安地扭動著,口里喃喃地叫著一個名字。
“我在。”一雙溫暖的大手溫柔地抓住了她的手,聲音的主人低低地喚著,“翠翠,翠翠?”
“??!”翠翠驚叫一聲,從睡夢中猛地驚醒,大汗淋漓,而后又虛弱地哎呦了一聲,捂住了自己的脖子。
“你的脖子上有傷,小心些不要亂動?!贝策呑闹心昱尤崧晣诟赖溃贸鲆恢囟扔?jì),“來,張嘴,我們再量一下體溫?!?p> “蘇……蘇阿姨?”翠翠愣愣地叫了一聲,聽話地張開了嘴。
來人正是蘇醫(yī)生,名叫蘇燮,是陽城二院的外科醫(yī)生,也是葉炳文的妻子,因?yàn)槌?、葉兩家世代交好,她也經(jīng)常受托來為程家人看病,與程翠翠也算是熟識了。
蘇燮穿著白大褂,頭發(fā)整齊地盤著盤頭,身上沒有帶一點(diǎn)飾品,干干凈凈的,只有一個聽診器掛在脖子上。她雖然已經(jīng)上了年紀(jì),但臉上一點(diǎn)都看不出皺紋,笑起來的時候,眼睛彎彎地像一個月牙,坐在程翠翠的床邊,像是她的姐姐。
“是我?!碧K燮笑道,“你好好休息,什么都不要想?!?p> 說完,她站起身,對身后站得像一座木雕的程天宏說道,“程先生,翠翠已經(jīng)醒了,除了有一點(diǎn)低燒,沒有什么問題,你放心去上班吧?!?p> “好?!背烫旌晔媪艘豢跉?,“那翠翠,你好好休息,爸爸有事先出去一下?!?p> 他剛剛接到秘書電話,說是今日臨時有個董事會,所有大股東都會出席,他作為董事長,不可能不出席這樣重要的場合。
他問秘書為什么突然會有個董事會,秘書支支吾吾地說不出個所以然,他心里頓時明亮,一定是許舒園那個女人搞的鬼!
所以他告別了翠翠和蘇燮,匆匆驅(qū)車趕去了公司。
見程天宏離去,蘇燮看了一眼鐘,取下了體溫計(jì)看了看,“還是有一點(diǎn)低燒,來,先把藥吃了,再睡一會兒,這樣好的快一些。”
“蘇阿姨……”程翠翠神色怔愣地看著溫柔如水的蘇燮,不知怎么地,竟覺得她的眼睛和蘇城長得有一些像,眼淚就不由自主地流了下來。
“你剛才昏迷的時候,一直在叫一個名字?!碧K燮柔聲說道,“是那個歹徒的名字吧?還好他下手并不重,要不然你可能得再躺兩個月,就來不及開學(xué)了。到時候出門的時候,拿個絲巾遮一下這條勒痕,應(yīng)該要不了幾天,就能痊愈了。”
“歹……徒……”她怔怔地念著這兩個字,眼淚大股大股地往外涌出來,打濕了她的真絲枕巾。
誰是歹徒?
是……在說蘇城嗎?
失去意識前的那一刻,蘇城正在拿手掐著她的脖子,說要與她一起墜落……這樣說的話,可以算是歹徒吧?
可是,醒過來的時候,爸爸沒有任何責(zé)怪她的意思,也就是說,爸爸根本沒有看監(jiān)控,或者說,他看了監(jiān)控,但還是選擇原諒了她。
——因?yàn)樘K城一個人,把所有罪責(zé)都攬了下來。
把私藏外男、引狼入室,強(qiáng)行扭轉(zhuǎn)成了……歹徒入室綁架,敗退逃走……
就是這么個“歹徒”。
這個……混蛋!
“他……在哪里?”因?yàn)槁晭軗p的緣故,她的嗓子啞得厲害,可她還是忍不住要說。
他還受著傷,那么重的傷!一直缺醫(yī)少藥,好不容易才醒了過來,怎么可能逃得過保安的追捕?
甚至可能還有警察!
“告訴我,他在哪里?”她掙扎著坐起來,抓著蘇燮的手,哭得越發(fā)厲害,鼻尖憋得通紅,“蘇阿姨,他在哪里?”
蘇燮安撫地拍了拍她的手,低低地說道:“還沒有消息,但是現(xiàn)在,沒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p> 她笑得像月牙一樣的眼睛,此刻明晰得好像能洞穿一切真相。
她溫柔而憐惜地撩開她凌亂的額發(fā),用手捧著她的臉頰,寬慰道:“翠翠,一切都會過去的,你要趕快好起來,然后……忘了這一切吧……”
忘?怎么可能忘?
放在心尖尖上的人,要忘,除非把心一起剜去。
“哥哥呢?”她突然想到程功,他一定會有辦法,他那么厲害。
蘇燮神色微微一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