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最后的一陣顫抖,鐘樓上籠罩的光芒,像是懶蟲起床時天上的星芒一般。
消失得無影無蹤。
王川掀起衣襟,把臉上的汗水擦了擦。
“師兄師姐們,現(xiàn)在你們已經(jīng)安全了!”他把雙手?jǐn)n在嘴邊:“喂!能聽到嗎?”
“莫不是被你燒死了吧?!背c生皺了皺眉:“要知道,我們先前隔著那么寬一條隔離帶,也能感受到如此熾盛的炙熱,身處在火焰中心的他們,不會……”
“如果這么簡單,就能把這座鐘樓的陣法打開,我想墨家那群聰明的腦袋瓜,不會想不到這個辦法?!蓖醮ㄐα诵?,只是面色有些勉強:“我們親自上去看看,不就清楚了?”
曹琳梵和常慶生點了點頭,與王川躍上鐘樓。
一片此起彼伏的鼾聲,在鐘樓里響起。
“睡著了?”王川皺起眉頭:“怎么會?”
“有古怪……若是這樣的精神狀態(tài),別說在鐘樓里支起陣法,支撐三天,就是頂住墨家機關(guān)任何一波的攻擊,都絕無可能?!辈芰砧缶藐嚨溃骸岸遥銢]有發(fā)覺,他們的身體有異常嗎?”
常慶生蹲下身來,輕輕探了探一位四年生的脈搏。
“此時是冬日,人應(yīng)有沉脈之相……但他們的脈象格外虛浮,就像是磕了五石散的瘋子一般?!彼拿碱^擰了起來:“像是離魂之癥?!?p> “離魂之癥?”王川此刻已經(jīng)搜完了整個鐘樓:“我看過了,一共七十四位弟子,一個都沒少。”
“離魂之癥,一般不會發(fā)生在修行者的身上?!背c生似乎精擅醫(yī)道:“一般孩童,或是年老體虛的凡人,會犯此癥。”
“人有三魂七魄。”曹琳梵也曾經(jīng)聽過這種病癥:“每一道魂魄,都分管人體內(nèi)的某一道氣,因此只有魂魄健全的生靈,才能保持生機與活力。”
“這種病癥,輕者會感到異常疲憊,重者直接會陷入深度的沉睡,直至魂魄離體過久,得不到肉殼滋養(yǎng),在空處逸散,導(dǎo)致活死人的產(chǎn)生?!背c生補充道:“也就是說,這種病癥若是長久不理會?!?p> “別說繼續(xù)求仙?!?p> “他們甚至活不過這個冬日?!?p> 王川的面色一凜。
“那我們該怎么辦?”他在這方面著實算不上擅長:“慶生你有什么好辦法嗎?”
“念誦道經(jīng)?!背c生斬釘截鐵道:“對付離魂之癥,上清安魂經(jīng),是最好的辦法?!?p> 王川的腦海中,回想起道經(jīng)入門中,所講述的諸般經(jīng)典。
“可是,這門經(jīng)典,我們還不曾修習(xí)?。 ?p> “我記得。”常慶生盤腿而坐:“勞煩二位,在旁為我護法了?!?p> “不能先把他們傳送出去,再行操作嗎?”王川皺了皺眉:“這塊地方,墨家說不準(zhǔn)留下了什么后手?!?p> “不行?!背c生搖了搖頭:“他們的靈魂,多半是被禁錮在這一處的某個地方,若是離開了此處,超過了時限,他們恐怕就真的回天無力了?!?p> 王川無奈地點了點頭。
“那么,勞煩你了?!彼皇智嬷鴶鄤Γ皇值钩侄痰?,站在了樓梯的角落里。
像是隱入黑暗中的影子。
曹琳梵擎著劍,上下走動。
他是如今道院的首席,修為甚至比陳秋道還要高出半截,距離練氣七重的修為,只差一個念頭。
因此,他的感知,比王川和陳秋道等人,更加敏銳。
“離魂之癥,并不會憑空產(chǎn)生?!彼@著鐘樓的廊道游走:“先前錢峰主說過,這座洞天之中,很有可能潛藏著某件墨家的邪器……這會否就是師兄師姐們,陷入沉睡的主因呢?”
王川的身影,不知什么時候已經(jīng)來到了曹琳梵的身邊。
“你在懷疑什么?”
“我在懷疑,錢峰主口中所謂的墨家邪器,是不是就在這鐘樓之中?!辈芰砧蟮难壑虚W爍著道道輝光:“離魂之癥,不會那么輕易出現(xiàn)在修行者身上的?!?p> 常慶生念誦聲歇。
他睜開雙目,眼前的四年生們,依舊是一副昏迷不醒的樣子。
“看來,這不是簡單的離魂之癥?!彼鴺巧系牟芡鮾扇?,開口道:“你們有什么發(fā)現(xiàn)嗎?”
“暫時還沒有?!蓖醮S手揮起短刀,斬開一處廊柱:“但我有個猜想?!?p> 常慶生躍上三樓。
“什么想法?”
“你知道的,古人煉器,多半都是采一些吉利些的,有鎮(zhèn)壓之威的形狀?!蓖醮〝傞_手:“那些煉制邪器的家伙,恐怕會比一般人,更加在乎手中的邪器,會不會突然反噬其主,因此煉制的邪器,應(yīng)該也趨向于正氣凜然,或是有鎮(zhèn)壓威能的器具。”
“這座塔能被我輕易斬開,應(yīng)該不算是什么重器。”他抬起頭,看著銹跡斑斑的鐵鐘。
“你是在懷疑……”曹琳梵也抬起了頭:“這座大鐘?”
在他的眼中,那座鐵鐘上覆蓋的“氣”,并不比周遭的環(huán)境更加強盛。
一件強大的法寶,蘊含的“氣”,絕對比尋常的器具,強盛無數(shù)倍。
“能看出什么異常嗎?”王川抬起頭:“或者說,有沒有什么象征著邪異的花紋?”
常慶生昂起頭。
“倒是沒什么象征邪異的花紋。”他如實已告:“這玩意,就是普通的縣城里,最普通的那種鐘樓?!?p> “你也看見了,這片洞天,基本被墨家的那位重檐真人,用最普通的城池模型,布置成這副模樣?!彼粗谴箸姡骸斑@座大鐘,無論是從形制上看,還是從氣的強度來看,這都是一座普通得再普通不過的……”
一陣鐘聲,忽然從塔中響起。
“能自鳴的鐘,算是普通的鐘嗎?”王川問道。
沒人回答他。
“喂?喂?”他低下頭:“你們怎么也……”
兩聲人體墜地的聲音,混雜在鐘聲里,分外清脆。
“你這小子,果然還是有幾分特殊之處的?!蹦局频臉翘荩l(fā)出了令人心悸的吱呀聲:“雖然沒有靈力支撐,但這座魔鐘被喚醒之后,自鳴時的聲浪,依舊能夠抽走尋常練氣修士的部分魂魄?!?p> 王川看著樓梯,瞳孔緊縮成了一條細(xì)線。
“每一次鐘聲響起,他們便會有一道魂魄被抽走……這是魔鐘被喚醒后,第二次自鳴的鐘聲。”男人的聲音,從木制樓梯的吱呀聲間傳來,怨毒得恍若幽冥處升起的夜叉:“真是值得慶幸,你沒有陷入那無知無覺的昏沉之中。”
“這可以讓我,更加完美地,完成自己的復(fù)仇計劃?!?p> 半張猙獰的臉龐,出現(xiàn)在樓梯的轉(zhuǎn)角處。
王川手中的勁弩,猛地射出一枚鋼珠。
一張并不龐大的手掌驟然伸出,將鋼珠攥住。
“別來無恙?!辈蛔阄宄吒叩馁迥惺浚霈F(xiàn)在拐角處。
“該死千萬遍的?!?p> “王川?!?
清霜居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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