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當鋪被封
再看立在一旁的Robert,也是一頭黃發(fā)亂糟糟地貼在頭上,臉上的眼鏡也是歪的不自知,只是他的藍眼睛雖也布滿血絲,但眼中的狂熱絲毫不低于柳圣手,見小小看向他,忙道:
“小小小姐,我不知道該怎么向你表達我的感謝……”說著想上前吻她的手,然后又想起了什么,生生忍住,又后退一步,右手放在胸口,向小小鞠了個躬,“我代表我的太太,我的孩子,向你表示真誠的感謝!”
原來Robert的兒子,生下來就有心臟悸動的問題,嚴重時還會喘不上氣、暈厥。就像現(xiàn)代的先天性心臟病,這病小小熟悉,畢竟第一世的時候,這病伴了自己一生,最后也因為這病而年紀輕輕就卒的。此時聽Robert提起,小小仿佛還能感覺到那種胸悶、喘不過氣的壓迫感,也就對Robert的遭遇倍感同情,萬幸自己順手幫了他一把。
此前Robert的藥,只能緩解兒子胸悶的感覺,對于心悸,卻是毫無辦法,這次柳圣手給了他一個“穩(wěn)心藥方”:黨參一錢、黃精三錢、三七一錢、琥珀、甘松各兩錢,并教會了他一些簡單的針灸手法,當他的孩子暈厥時,可以試用。
越說,Robert越興奮激動,恨不得現(xiàn)在就可以趕回去給孩子治病,無奈船要下月才啟航,只得忍耐住。他再次感謝小小,并為不能也幫小小點什么忙作為回報,而感到抱歉。
小小一邊詫異于Robert這半個月來中文水平的突飛猛進,一邊笑笑說:
“先生不必如此銘感于心,兒一來真心為先生感到高興,再來兒卻也是一商人,有筆生意,須得和先生談一談,望先生務必認真考慮一番。”
小小想和Robert談的生意,其實之前已經(jīng)想過,只不過現(xiàn)在將責任義務更細化了下,并且互相簽了契。
第一,就是向Robert買斷香水和乳霜的配方,以及制作方法。此前小小只當這些也都是Robert批來的,后來才得知竟是Robert在原有配方的基礎上,自己改良了一下,制作而成。這是一個被醫(yī)生職業(yè)所耽誤的化學天才有沒有!
第二,就是這些西方草藥的獨家固定貨源代理商。既然柳圣手已經(jīng)確定了這些草藥的價值,那么不日也定會推廣開,此時借著先機先壟斷這一貨源,那日后生意做大,定是指日可待。
第三,就是那些小物件的貨源壟斷了,比如肥皂、鏡子、小的琉璃擺件等等。
代賣所得的利益,與Robert五五分成。
Robert一一答應,并說自己因為要回去治療孩子,此后每年的合作,都將委托Richard來辦這些事兒。
細節(jié)、契書一一談妥后,小小就準備帶著Robert他們回去,并向柳圣手告辭。哪知那柳圣手就跟只護犢子的老母雞般,將Robert護在身后怎么都不肯讓他走,小小無奈,只得答應1個月后再來接Robert他們?nèi)プ?p> 當然了,再一次的,大壯又被留下了。在強烈抗議卻被無情無視下,只得委屈地蹲在地上畫圈圈。
待回到玲瓏鎮(zhèn),小小先去看了母親林宛宛。經(jīng)過兩三個時辰的驢車顛簸,小小覺得自己渾身哪哪兒都疼,此刻撲在母親床上,就懶懶得不想動一根指頭,還賴皮地對母親說:
“娘,兒腰痛、背痛、脖頸痛,哪哪兒都疼,幫我揉揉唄!”
林宛宛原本坐在床邊幫小小縫制新的鞋襪,被小小鬧得只得放下手中的活兒,輕輕幫她揉腰:
“你這丫頭,何必如此辛苦天天跑在外頭,娘只希望你能安康幸福就滿足了,富貴閑適都是浮云,你看再過兩年你就要及笄,總在外頭跑也不知到時如何擇夫婿……”
小小半瞇著眼睛享受母親的溫柔,看母親的側(cè)顏,雖有霜添鬢角,卻仍不掩其遠山芙蓉、章臺楊柳之姿??粗粗⌒∮悬c心酸,想來自己的母親,是兩世自己認識的人里,最最漂亮,也是最最溫柔的人了,這樣一個嬌花照水的美人兒,卻明珠蒙塵,落在這樣一個時代,無遇良人珍視。
不過沒關(guān)系,我的母親不需要別人珍視,我自己珍視!
在這樣溫存的氛圍下,小小上下眼皮就要搭住,去會周公了,卻不想房門被云鎖猛地推開,神態(tài)緊張,小臉煞白,開口就想說什么,卻在看到林宛宛后,硬生生地吞了下去。
小小突然被驚醒,看到云鎖煞白的臉,瞌睡也立馬下去了,起身對林宛宛說:
“娘,鋪子里的賬目,兒忘記對了,今兒要盤算出來交給那些老主顧的,兒先去忙,晚飯您甭等我一起了?!?p> 云鎖的緊張,林宛宛其實也看到了,她不安地問:
“鋪子是否出了什么事兒?……你們別瞞我,我雖幫不上什么忙,卻也是能幫你一起擔憂的?!?p> “能出什么事兒,一個小鋪子而已,娘且安心吧?!毙⌒⌒χ参磕赣H,把縫制一半的鞋襪交到她手上,“您可得幫兒把這鞋襪多縫制些,兒走的路多,都不夠穿啦!”
撫慰完母親,小小隨云鎖出去,行至街上,才問云鎖:
“何事如此慌張?”
“小小,鋪子出人命了!”
小小緊趕慢趕地來到當鋪,一進門,入眼是正對門口的一張破草席,席子周圍血跡斑駁,這是小小來到古代后,看到的第二具尸體,心理上仍然有點害怕。席子一邊有個披頭散發(fā)、穿麻戴孝的婦人,正哀哀慟哭。席子另一邊跪著三個年齡不一的小蘿卜頭,也垂頭啼哭,其中年齡最大的一個約莫十歲,此時紅著眼睛瞪著小小,就像一頭被逼到絕境的小獸一般。
小小手微微顫抖地將席子掀開,愣怔一會兒,才認出被裹在席子里的,正是一月前來當鋪找活兒的那個有點磕巴的窮子,此時老實的面孔五竅流血、手腳斷裂、衣裳殘破,睜大的雙眼顯示死前的害怕與不瞑目。這樣的死狀可謂恐怖,生前定是遭受了一定的酷刑,才會如此。
可是,這窮子不是被自己介紹去于老爺?shù)那f上做幫工的么?這于老爺也是和自己合作幾年的老主顧,何至于……如此?而且約莫記得,這窮子還是小六子的兄弟,當時還幫他把傭金給打了折,這到底是……
小小一時沒想明白,旁跪著的婦人看到小小過來,突然就瘋癲般地撲過來,小小一時沒注意,被她抬手在臉上抓了一把,頓時鮮血直流,那婦人邊抓邊叫道:
“你個喪良心的小賤皮,還我夫君的命來!……殺人償命,你們都不得好死!……”
小六子紅著眼睛死命攔著婦人,道:
“嫂子!我們也不知曉發(fā)生何事了!您冷靜點!我們……”
還沒說完,那婦人抬手就打了小六子一巴掌,恨恨道:
“呸!小六子你怕是忘了,在你還是個乞丐的時候,是誰每天給你一個窩窩、一碗稀飯的!雖然都不是好東西,但從來都是我家吃什么,當家的就會勻你一份,從來不會少了你一口!而今你富貴了,發(fā)達了,就是這樣報答你林哥的!……被冤枉打死不算,還,還被誣陷……我苦命的當家呀,怎么就把這樣狼心狗肺的東西當兄弟!”
婦人說不下去,捶胸頓足,然后蹲下大哭,那三個小蘿卜頭也都過來哭著抱住那婦人,仨人哭作一團。
小六子面向婦人跪下,也泣不成聲,“嫂子,我……我……”
小小用帕子捂著流血的臉,問小六子事情發(fā)生的原委。
這磕巴的窮子名為林海,既是小六子多年的兄弟,于他也是有恩。本身在這里有幾畝薄田,本也是勉強度日,后來生了三個小子,日子更是緊巴巴。于是在農(nóng)閑的時候,都會到處去那些富戶莊上幫忙打工,賺些碎銀子。但因自身老實巴交,且又有點磕巴,就總是被那些管事的坑了銀子,不是給少了,就是干脆一文不給,全被昧下。小六子知道了,當然就把兄弟介紹到小小的鋪子上,有小小這第三方作保,既能介紹給那些個熟悉的主顧,也可以幫他謀個好點的差事。
小小也的確是把這林海介紹到熟悉的主顧,于老爺?shù)那f上。這于老爺是本鎮(zhèn)一布商,在此地開有多家布莊,還有自己織布的工坊,算是本地一大戶。小小也是早幾年,因著王掌柜的牽線,才和于老爺打交道,王掌柜的蜀錦,也是長期供貨于他家,是非常熟悉的主顧。
林海在于老爺莊上干農(nóng)活,本已快期滿,未曾想在月末快領月錢前,居然爆出林海偷看于老爺新納的小妾洗澡的丑聞,被當場抓獲。于老爺大怒,當即報官,扭送至縣衙。據(jù)說那林海當場認罪,并直接被判決杖斃??傊攘趾<胰酥老⒑螅s到縣衙看到的,已經(jīng)是這樣一具殘破的尸體了。
小六子哭得涕淚橫流,對小小繼續(xù)說道:
“我林哥最是老實巴交,且生性靦腆,平日街上看到個女子,都會臉紅低頭,這樣的人,如何會偷看那勞什子的小妾洗澡!……小小,林哥于我,是真的恩重如山……”
小小回想那日,這磕巴在自己面前都羞得一直低著頭,話都說不全,的確不像那會使如此登徒子行徑的人。
小六子沒說完的話,小小懂??粗且慌诺男√}卜頭靠著自己悲痛欲絕的母親,很難想象這一家子,在這樣骯臟的流言蜚語下,還如何在此地繼續(xù)生活下去。這些小蘿卜頭一生,都要背負自己的父親,是因偷窺女子洗澡而被杖斃的嘲弄中,艱難求存。
小小走到這一家子面前,鄭重向他們作揖道:
“兒既做了林哥的保人,現(xiàn)下林哥蒙此不白之冤至枉死,兒難辭其咎!雖眼下不曉事情原委,但定會查清真相,還林哥一個清白!也不會讓侄子們背負任何恥辱,從此光明正大地生活!嫂子和侄子們的生活,小小也會一并負擔,讓林哥在九泉之下也可安心。”
小小話音剛落,就有一幫衙役突然沖進鋪子,為首的那個問道:
“哪個是此間當鋪掌柜?”
小小回答自己是。
那衙役就道:
“縣令大人道此間當鋪因作保出了人命官司,現(xiàn)命令將當鋪查封!”
小小問道:“爾所謂縣令,是否為此鎮(zhèn)朱縣令?”
那衙役回答:“然!”
“那查封兒的當鋪,縣令夫人是否知曉此事?”
小小在此地做生意,當然也會去刻意結(jié)交一些當官的,來做自己的保護傘。小小就和玲瓏鎮(zhèn)那朱縣令的夫人相交好,私下里,也沒少通過夫人,多多孝敬這朱縣令。此刻,這朱縣令居然要查封自己的當鋪?!
那衙役聽了小小的問話,輕蔑地笑道:
“莫說是縣令夫人,就是老夫人,這次也保不了你!”說完大手一揮,身后的衙役就上前將封條貼得到處都是。
白烏靈
媽寶女小?。耗?,他搶我的花花!娘,他封我的鋪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