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我想到一個更好玩的

　　卻說第二日，于老爺如約來到白府，這次沒有多等，只一息間白子懷就趕至?xí)蛷d來見于老爺。

　　白子懷的誠意十足，于老爺也就沒有拿喬，在白子懷如小小所料，向于老爺表明想加深兩家的合作，希望以后白府的成衣鋪子和絲綢鋪子都向于老爺?shù)牟挤贿M貨后，于老爺也非常爽快地答應(yīng)，并拿出早已準(zhǔn)備好的契書，雙方簽字按壓指紋后，白子懷也獻上自己白府鋪子一成利潤的契書。

　　于老爺收好兩張契書，然后得意地對白子懷道：

　　“白大少爺好氣量！無怪乎白府在大少爺手中壯大如斯，真正是后生可畏，老朽佩服！”

　　等于老爺走后，白子懷卻是獨自一人在會客廳里來回踱步思忖，眉頭緊蹙。小廝端了白子懷日常喝的藥過來，問道：

　　“爺如何依舊愁眉不展，鋪子的問題不是已經(jīng)解決？不是都和于老爺簽了契么？”

　　白子懷神色如常地一口將藥飲盡，然后又喝了口苦茶祛了祛嘴里的藥味，才答道：

　　“就是太順利了，我才覺得有問題。”總覺得這于老頭好像在哪兒挖了個坑給自己跳，可是這坑具體在哪里，自己又思忖半天，想不出來。

　　這時有管事求見白子懷，正是之前讓去查珍寶閣少東家底細(xì)的管事：

　　“大少爺，屬下之前派人去京城打探珍寶閣的人回了消息，有兩個疑點，第一，就是這珍寶閣從未在除京城以外的地方，開過任何分閣；第二，就是這珍寶閣的少東家非常神秘，京城無人知曉，無人識得，只知他見人都戴一張黃金制的犼紋面具，身邊常隨一中年男子，為其貼身管家。

　　另外屬下也派人一直盯著珍寶閣一行人在玲瓏鎮(zhèn)的行動，發(fā)現(xiàn)前兩日，他們拜訪過于府?！?p>　　白子懷聞言，并沒有出聲，只是依舊來回踱著步子，似是陷入沉思。

　　那管事等了會兒，又補充道：

　　“另外，有件事，屬下覺得也應(yīng)稟告給大少爺您，就是這于老爺昨日去了縣衙，拿了‘萬物生’當(dāng)鋪的解封令后，就去了‘萬物生’當(dāng)鋪掌柜的住處……”

　　管事的話未盡，白子懷卻突然停下了腳步，腦中有個念頭一閃而逝，這一切，莫不都是當(dāng)鋪那死丫頭故弄玄虛？莫非，這珍寶閣壓根就是子虛烏有？！

　　白子懷也被自己的想法給驚駭?shù)?，可能么？這丫頭有這么大的膽子？……她有這能耐下這么大一盤棋？！

　　白子懷故自狐疑不定，拿不定主意，閉眼思忖片刻，再睜眼時，是決絕的狠辣。

　　先不論這珍寶閣的真假，于老頭背叛了自己，卻已是毋庸置疑。而這世上背叛過自己的，就還沒有活著的！

　　白子懷招管事上前，附耳對他吩咐著，等管事領(lǐng)命下去了，又招絲綢鋪的柳掌柜過來，讓他找找外地的布坊，他就不信了，這珍寶閣難不成還能管著全大秦朝的布坊么！此地布坊不供貨，難道外地布坊就不供了么！何況這珍寶閣的真假，還有待商榷……

　　梨春苑，玲瓏鎮(zhèn)最大的戲樓，此時辰時剛過，樓內(nèi)卻早已熙熙攘攘，只因今日登臺獻演的，是從京城來的著名花旦，金大當(dāng)家。

　　傳言這金大當(dāng)家雖是男兒身，扮相卻是極美，曾有那風(fēng)流才子寫下“天然嫩臉修蛾，不假施朱描翠”來形容未施粉黛的金大當(dāng)家，更別提裝扮以后的金大當(dāng)家該是怎樣的傾國傾城、絕世而獨立了。

　　美，是金大當(dāng)家身上的一大標(biāo)簽，但光有美，是無法使其成為紅遍整個大秦朝的名旦的。他身上的另一標(biāo)簽，就是那絕美的嗓音，據(jù)聽過的人說，余音繞梁三日不絕耳，宛如仙賴之音。

　　也不知這樣大的名旦，怎地就出現(xiàn)在了玲瓏鎮(zhèn)這樣一個小地方演出。但這絲毫不影響玲瓏鎮(zhèn)人的熱情，濟濟一堂，都想一睹這神秘花旦的美顏。

　　戲樓三樓包廂里，珍裴無形無狀地靠坐在榻上，一手抵著頭，另一手握著本書看著，烏黑的長發(fā)被一根玉簪松松地挽著，衣襟隨意地半敞，未著鞋履的腳隨窗外飄來的戲曲聲輕輕點著拍子。

　　好一副慵懶又養(yǎng)眼的美人臥榻圖，如果這美人手里拿著的，不是那辣人眼的春，宮，圖就好了！

　　貼身管家忍了又忍，實在是不忍自個兒家大好前途的少東家就此頹靡不振，從此浸淫在這溫柔窟里爬不出來，就還是出言，想點醒這少主子：

　　“少東家，就算您將大秦朝所有的青樓、戲院、瓦子都逛遍了，老夫人還是會押著您和靖國府家大小姐結(jié)親的！您又何必徒惹這些風(fēng)流債！”

　　說著，眼神有點哀怨地瞟了窗外一眼。別人道這金大當(dāng)家為何突現(xiàn)玲瓏鎮(zhèn)這小地方，還不是我家少東家惹出來的風(fēng)流債！少東家走哪兒，這金大當(dāng)家就跟聞到骨頭香的狗一樣跟到哪兒！……此次也不知是誰流出少東家在玲瓏鎮(zhèn)的消息的，只怕不用多久，不只是金大當(dāng)家，京城各路牛鬼蛇神都要聚在這小地方了……而我家少東家又是如此地萎靡不振，整日里只往那銷金窟里跑……

　　貼身管家心里的碎碎念都快實體化、溢滿在這小小的包廂里了。

　　珍裴“啪”地一聲將手中的書拍在榻上，秀氣的眉毛緊蹙在一起，似在糾結(jié)思考什么，然后道：

　　“管家你說的對！我覺得接下來我可以逛逛那些小倌樓！”

　　管家：“……”所以，一個金大當(dāng)家還不夠么！簡直要怒摔！

　　就在管家內(nèi)心哀嚎、糾結(jié)不已的檔口，有個人影從窗口躥進來，一腳踩在珍裴新得的那本春，宮，圖上。

　　看到來人，管家頓時覺得心也不糾結(jié)了，甚至有通體舒暢的感覺。嗯，少東家就是日子過得太順了，日常缺個人治治他！這也許就是當(dāng)初老爺將這暗衛(wèi)派給少東家的初衷，老爺真是太英明了！

　　而珍裴呢，看到暗衛(wèi)就覺頭疼，再看自己新買的春，宮，圖，這可是京城寶書齋的限量版，自己讓人快馬加鞭特地從京城送過來的，就這樣被這狂妄的暗衛(wèi)踩在了腳下！心疼地第一萬次想恁死這暗衛(wèi)！

　　而暗衛(wèi)呢，也第一萬次非常愉快地看著少東家明明想恁死自己，卻又無可奈何的生無可戀臉。

　　看他得瑟的小樣，珍裴就沒忍住將手中的書往他臉上呼去：

　　“我跟你說過多少次了，走門，走門，走門?。。。。。　o我滾出去，重新進來一次！”

　　“是！”暗衛(wèi)領(lǐng)命，一秒沒有耽擱地從窗口翻出去，又一次在珍裴榻上留下一個清晰的腳印。

　　“！”珍裴覺得一遇這暗衛(wèi)，自己世家公子的氣度和修養(yǎng)，都瞬間被喂了狗。

　　……

　　室內(nèi)一片尷尬的安靜，窗外飄來一段京胡咿咿呀呀的伴奏……

　　珍裴深呼吸，盡量維持著自己世家公子該有的架子，手里拿著剛加滿的茶盞，道：

　　“滾進來！”

　　話音剛落，窗口果然閃進一人影，說時遲那時快，珍裴一看到人影就將手中茶盞擲過去，奈何自己暗衛(wèi)的專業(yè)水準(zhǔn)實在是太高，畢竟是百里挑一的高手，反應(yīng)速度遠高于珍裴這種不會習(xí)武的紈绔，因此那滾燙的茶水甚至沒有碰到一絲暗衛(wèi)的下擺，就“哐當(dāng)”一聲，四分五裂在地上。

　　暗衛(wèi)用“你這敗家主子”的眼神控訴地看著珍裴，道：

　　“少東家，這可是扶桑進口的彩釉茶盞，皇宮里也只有一對呢！”

　　珍裴深呼吸再深呼吸，眼尾都?xì)饧t了，卻是不自覺將氤氳的桃花眼更添一番嫵媚：

　　“到底有何事要稟！”

　　“回稟少東家，屬下已查明是何人冒用我珍寶閣與少東家你的名諱了！”

　　“說來聽聽。”說到正事，珍裴也不惱了，找了個愜意的姿勢，躺回榻上，聽暗衛(wèi)繼續(xù)回稟。

　　“此地鎮(zhèn)上有一‘萬物生’當(dāng)鋪，掌柜為一金釵女子，作保推薦一窮子去于府別莊幫工，白府因與當(dāng)鋪掌柜利益糾紛，聯(lián)合于府、此地縣令一起害這窮子的性命，以此誣陷這當(dāng)鋪被查封，因這窮子是……”暗衛(wèi)功夫厲害，因此偷聽墻角的本事也大，聽聽這的，聽聽那兒的，不多時就將整個事情的來龍去脈都連蒙帶猜地理了個順。

　　等暗衛(wèi)將整件事里里外外都回稟過，珍裴的眼睛是越來越亮，想想，又問道：

　　“此前讓你去查，前陣子鬧出那月季風(fēng)波的幕后操手，可有何眉目？”

　　“屬下核實過，是同一波人，也是那‘萬物生’當(dāng)鋪掌柜攪的風(fēng)云，因在臨海拍賣會上，番邦進口的月季被白府搶奪，才想出此等對策，為的都是少尹府的采買單子?！?p>　　等了一會兒，珍裴都沒有說話，暗衛(wèi)抬頭看去，卻見少東家眼睛亮亮地盯著自己，暗衛(wèi)頭皮一麻，覺得少東家這眼神，就跟街尾的大黑貓看到停在樹下的鳥兒一般，都是看到感興趣的獵物的眼神。暗忖自己是否最近鬧得太過，導(dǎo)致少東家終于下定決心要“整”自己了……一時冷汗涔涔，說出的話也不自覺地磕巴起來：

　　“少，少東家，是否需要屬下去教訓(xùn)一下這當(dāng)鋪掌柜？”

　　“不……我想到一個更好玩的……去盯著那當(dāng)鋪掌柜，速速掌握她的所有動向！”珍裴忍不住搓了搓手，就像一個孩子看到一個有趣的玩具般，興致盎然地連小倌樓都不想逛了怎么辦。

　　再說那暗衛(wèi)，領(lǐng)命以后，居然破天荒地、慫慫地從門口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