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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桐子花

第二百一十六章 家里有十四個伢

三月桐子花 蔡垣 5865 2020-06-18 18:12:17

  天黑了,車廂里的大燈也關了,云書坐下來正準備睡覺,文弼在座椅下面喊道:‘云書哥,我找到了,我找到票了’。

  他的聲音帶著興奮,其他人也坐了起來,文弼說:‘我上廁所還捏著呢!,回來就不見了,原來我順手就放在了后面兜里了,睡覺我總覺得硌得慌,這才想起是那張票’。

  云書忙說:‘遞給我’。云書拿著票,仔細看了車次、時間,然后歸著在一起,他說:‘睡吧!,還能睡一會兒’。雖然折騰了半天,但結局還不錯,大家又呼呼地睡了。

  到了柳州,云書問大家:‘在柳州玩不玩呀?’,大家都說,早點兒回去吧!,不玩兒了。

  出了站,已是下午,先到大廳去看看車次,這里到武漢的車有好多趟,挨得近的是晚上九點,是快車,還要買加快票,要多三分之一的錢,云書有點猶豫;勝利過來問:‘錢夠不夠啊?’。

  云書瞥了他一眼,他粗聲粗氣地說:‘夠了’。他后面又補充了一句:‘太貴了,還要加那么多錢呢?’。勝利說:‘慢車見站就停,煩死了’。

  云書說:‘六張票,要是省下來,我們還可以下幾次館子呢!’。

  買了票,云書說:‘這次我拿著,我可經不起折騰了’。他說著,就小心翼翼地把票放進了書包里;來時,在火車上吃中飯?zhí)?,他們沒有吃,出了站,該吃中飯了,他們就出去找館子吃飯。

  在路上,云書又說起,生在蘇州,玩在杭州,死在柳州,說起了楠木棺材,紫云不滿地說:‘你盡說那些背時的話,你是想死??!’。其他人不摻和,云書就轉移了話題。

  云書說:‘那你們中間就不玩兒了?,還有桂林,長沙,岳陽’。勝利說:‘不玩兒了,要說山,靖南出來不看山,你看看四周的山,也沒有什么特色,等會兒看看柳江吧!,看比得過烏江不’。

  找到了飯館,有米粉賣,云書就和勝利商量,每人一碗炒粉,一碗煮粉,勝利笑道:‘他們吃不完,都給你吃,好不好?’。云書說:‘這不是和你商量嗎!’。進了飯館,他們找了一張桌子坐下,買了六碗炒粉的票。

  柳州的粉炒得香,里頭的肉絲也不少,大家吃完了,云書問還要不要?,大家都不說話,云書說:‘我還要一碗煮的’。

  他說完了、就去買票,勝利在后邊說:‘我也要一碗’。云書轉過身來,生氣道:‘剛才你不吭氣兒,現(xiàn)在又要,你不好服侍呢!’。他又問文輔和文弼,文弼小聲地回答說:‘要’,這次妍婷主動說:‘我不要了’。

  紫云說:‘我要半碗’,云書不高興了,他說:‘我要一個一個地問,有要的,有要半碗的,勝利,后邊是你的事,我不干了’。

  云書就氣鼓鼓地去開票,回來后、他把車票掏出來,擩給勝利,他說:‘后面的事、是你的了,不能‘作’我’。端來了五碗煮米粉,紫云和妍婷分吃一碗,其他一人一碗。

  吃完了米粉,勝利要云書把錢交出來,他還說:‘我要管就全管起來’。云書說:‘我爸走時有交待,我不能把財權交給你,你要用時我才給’。

  下午沒有事兒,有時間玩,走到江邊,在柳侯公園玩兒了一圈,就過江到東城,然后順江西行,他們到吃晚飯時才回到火車站。

  他們在火車站外面找到一家米粉館,勝利就要往里走,云書卻站著不動,其他人也就不走了,勝利回過頭來喊:‘走哇!,坐里頭’。

  云書這才領著大家進去,坐下了,云書才說:‘勝利,你也不問問我們想吃啥?,太霸道了吧!你要像我那樣,一個一個地征求意見,你覺得這個頭好當呀?’。

  勝利說:‘哥,是這樣,我覺得這柳州的米粉,很筋道的,好吃,我想你們不會反對’。云書說:‘征求一下我們的意見,你也得走個過場唦,好吧!’。

  云書掏出兩塊錢來遞給勝利,勝利就去開票;云書看著他的背影,哼了一聲,他說:‘哼,你當這個頭好當?。∈强嗖钍隆?。

  勝利開票回來,他把票兒往桌上一摔,他說:‘六盤,三角一盤,比那邊貴了五分’。紫云說:‘還是貴陽便宜,我們點了五六個菜,才五塊呢!’。

  伙計端來了炒粉,收走了票;云書吃了一口,感覺確實炒得香,肉絲多,米粉也筋道;吃完了粉,幾人就到候車室找地方休息,不再出去溜達了。

  到了鐘點,開始進站,勝利又把票遞給云書,他說:‘哥,你有經驗,還是你來吧!’。云書沒有辦法,只好又接過來,上了車,還是那樣,文輔和文弼睡在座椅下,紫云和妍婷,睡在座椅上,云書和勝利趴在桌子上睡;晚上沒有查票,一覺睡到天亮,懵懵懂懂聽到有推車響,是推車來賣飯了,這才起來。

  吃了飯,火車已經到了湖南,大家大眼瞪小眼地坐著,不想說話,各人想著各人的心事。

  云書心里很亂,他不知如何對老爸說,怎么又帶了三個人來,他也為文輔和文弼擔心,他們的叔叔家他去過,日子也過得不寬裕,其后果嘛!,也難預料。

  火車到了大智門車站,勝利說:‘可到家了’。云書對文輔和文弼說:‘記住了,永成巷興隆里’。

  這六個學生,背著書包,拿著棍子,像是要飯的,跌跌蹌蹌回到家,趙青海發(fā)現(xiàn),人多了一半,哦,妍婷和文輔文弼來了,他馬上明白了,是龍妹引來的。

  趙青海忙向何爺爺介紹,‘這是陳妍婷,是龍妹的表妹,這是文輔文弼,是江抗的小舅哥’。

  鈴鈴和龍妹見妍婷來了,就過來親熱;云書想好了,先還是裝啞巴,不說,這樣就顯示這事與他沒有關系。

  云書說:‘沒有做我們的飯,我們就到館子去吃吧!’。老爸本來心里就不舒服,他生氣了,他把桌子一拍,他生氣地說:‘你錢多,你們倆沒人管,要飛上天了’。

  云書爸轉過身來問紫云:‘紫云,你們在外面是不是天天下館子呀?’。

  紫云看了看云書,她說:‘伯伯,火車上只有兩角錢的蓋澆飯,哪來的館子喲?,你在我們前面走,你還不知道?’。

  爺爺說:‘算了,他們懂事,就叫他們在外面去吃吧!’。爺爺發(fā)了話,云書爸無可奈何地說:‘你們就到外邊去吃吧!’。

  云書叫大家放下書包去吃飯,臨走時,他嘆了口氣,然后甩下一句話,‘生不帶來,死不帶去,吃飯去咯!’。

  開學還有一個星期,云書和勝利商量,他們的事,憋著不說,等他們問了再說,先領著他們到處玩。

  第一天,到長江大橋上、來回走了一趟,看看龜山,看看蛇山,再順著中山大道回來,看看市容,第二天,到民眾樂園看戲,聽相聲,看武漢關的大鐘,游覽江漢路,第三天,遊珞珈山,玩東湖。

  第四天,是星期六,勝利的大姑下午就來了,見家里這么多學生,心里疑惑?,她就去問爺爺,爺爺說:‘上次青海把龍妹帶來,你是知道的,后邊云書和勝利,又帶來三個,他們不說,我也不問,一個是龍妹的表妹,兩個男伢是江抗的小舅子’。

  大姑說:‘他們不會是來玩兒的吧!,哪有那么多錢呢!,都要開學了,你也該問問唦!’。

  大姑問爺爺:‘趙哥回來沒有呀?,問問他吧!’。爺爺說:‘還沒有,等他回來了,我們一起把那兩個伢叫來問問’。

  大姑幫鈴鈴媽做飯去了,勝利見家里人沒有理這個茬,倒沉不住氣了,就來找云書商量,云書說:‘你狗肚子存不了二兩油,這與我們有什么關系?,你說什么?,你要是主動說了,他們就說是我們的主意’。

  云書爸回來了,剛進門,勝利的二姑,呵!帶著四個伢也來了,江戰(zhàn)和云軍到學校去了,要不然這人更多。

  吃飯坐不下,只能分兩桌,一邊一桌,爺爺那邊人多,勝利和紫云只好到這邊來和云書他們吃,大家吃完了飯,云書跟老爸說:‘我領他們到劇場看看,如果有票的話,我們去看看戲’。

  老爸本來心里就窩著火,他生氣地說:‘你錢多呀?’。云書不知老爸從哪來的火氣,他就解釋說:‘唉!我跟你說了好幾次,是姑爹的關系,人家是票房主任,如果票賣不完,就蓋個贈票的章子,把票給我們,你想看戲,下次我領你去’。

  老爸沒好氣,他說:‘你倆的事兒,一會兒去跟爺爺說,弄了四個人來,跟誰商量了?’。云書說:‘咿!,不是你和何伯伯,還有我媽商量了嗎?,跟我和勝利,沒有一點兒關系?。 ?。

  爺爺那邊兒吃完了飯,就叫鈴鈴過來叫趙叔過去,趙青海一揮手說:‘你兩個也去’。

  那邊的人,除了大姑,二姑、爺爺,都趕到這邊來了,爺爺說:‘你們在院子里玩,也可以出去走走,我們大人要商量事兒’。

  大家都知道是談啥事兒,不想走,想聽聽,最后還是叫云書爸轟走了。

  先是大姑說:‘云書,勝利,你們把情況說說’。老人們的眼睛都盯著云書和勝利,勝利頭都不敢抬起來,云書結結巴巴地說:‘說,說哪樣嘛?’。

  云書平日說話利落的嘴、這時也不利落了,二姑說:‘你們膽子也太大了,這么大的事兒,怎么不和大人商量呀?’。云書看了老爸一眼,老爸咬牙切齒地說:‘人小鬼大,盡給我們添亂’。

  云書說:‘啥呀!,說啥呀!,我自來了這里后,中規(guī)中矩的,事事給弟妹們做榜樣,在學校,也是認認真真學習,本本分分做人,受了無數(shù)次的表揚,我?guī)е苊脗?、勤工儉學拉板車,還看戲看電影,豐富我們的校外生活,我輔導紫云、成效顯著,在學校是好學生,在家里,我是個好伢,我…’。

  老爸不讓他繼續(xù)說下去,老爸說:‘你又來評功擺好了’。

  云書說:‘我不擺誰擺呀?,我就這點兒不好,不會宣傳自己,這樣好的同學,說實在的,打著燈籠都難找呢!’。

  大姑說:‘好了,好了,現(xiàn)在你一下子弄了四個來,太多了,你看這次來四個,鄭家有兩個,鈴鈴,紫云,云軍,江戰(zhàn),再加上你和勝利,就是十二個,還有紫云家兩個兄弟呢!,一共是十四個伢,一個多班呢!’。

  云書說:‘大姑,人多了好哇,你不要看現(xiàn)在糟蹋了你們不少糧食,長大了呢!,是十四只猛虎哇!,不能說、人人都能成才,只要有一兩個成才,大姑,到時叫你享不盡的福哇!’。大姑說:‘享什么福?豆腐!’。

  云書說:‘大姑,眼光放遠一點,前些時,我那個蘇聯(lián)同學回信了,人家放了暑假,就開著小車到郊外別墅去避暑,家里還有一個小游泳池,你看人家是什么條件?,今后我們有出息了,一定給妳買小車,買別墅,讓你好好享享福,你看,你那么大的干部,才給你們派個華沙’。

  云書爸說:‘你盡會亂扯,叫你說東,你去說西’。大姑說:‘云書,你盡說些好聽的,只怕有出息了,忘了這個家’。

  云書說:‘大姑,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如有發(fā)跡那天,起碼給妳買輛伏爾加,住大房子…’。

  云書爸聽不耐煩了,他說:‘你呀!,還是反省反省吧!,都是你惹的禍,你不在上邊兒胡吹,人家還會不約而同往下跑?’。

  大姑說:‘也不能全怪云書,上面是不是很困難呀?,勝利,你說說,到底怎么回事兒?’。勝利就支支吾吾小聲說起來,爺爺就吼他:‘你大聲點,跟蚊子叫差不多’。

  勝利說:‘龍妹下來,是龍叔提出來,趙叔和我爸商量過的,我爸同意叫趙叔帶下來,妍婷也是這樣…’。

  勝利看二姑在打瞌睡,他指了指二姑,大姑推了她一把,對她說:‘妳睏了就回去吧!’,于是二姑就起身,叫那四個伢跟著走,臨走時她說:‘四個也是養(yǎng),一大群也是養(yǎng),無非再加幾雙筷子,以后我還想買小車,住大房子呢!’。

  二姑走了,勝利繼續(xù)說:‘龍妹下來,是她爸找的我爸,她爸說,就要考大學了,家里沒有一個有文化的,父母都沒有上過學,幫不了她,她學習吃力,想到這里來,找云軍江戰(zhàn)補習補習,我爸找趙叔商量,你們都同意了,現(xiàn)在又推到我和云書身上,你們要是負擔不起,我們去拉扳車,伙食費還是掙得來的’。

  大姑說:‘你才講了龍妹,那三個呢?’。勝利說:‘??!陳妍婷吧!,也是一樣,人家是表姊妹,好得穿一條褲子,你們竟同意走一個、留一個,我也覺得不合適,要走一起走,是云書媽決定的,她說,再去兩個也供得起’。

  云書爸小聲對爺爺和大姑說:‘山上養(yǎng)豬,一年要賣二三十頭,收入很可觀’。

  大姑問:‘施家那兩個呢?’。云書說:‘是這樣,我們那里,全縣就一個高中,周圍幾個縣,沒有高中,也往這里考,升學困難,上不了高中,那能干什么呢?,做小工也沒有你的份兒,所以才來武漢找他叔叔,大都市嘛!,機會多一些’。

  他接著說:‘還是我來武漢后,根據(jù)花靖芳嫂子提供的線索,打聽到了他叔叔的下落,就在珞珈山那塊,房子不大,五口人,看來老先生家也不寬裕’。

  說到這里,他強調說:‘他們兩兄弟是自己要來的,他們身上只有十塊錢,準備扒車出來,是我媽發(fā)現(xiàn)了,把他倆堵在我們家,逼著問他們,他們才承認要扒車來武漢找叔叔,我們都不在家,我媽又攔不住他們,只好給他們找了個車子,又給了二十塊錢,叫到貴陽火車站門口等我,等兩天,等不到就先回來;這樣,我們到了貴陽,就把他倆帶來了’。

  爺爺說:‘一個人要開伙,十幾個也是開伙,就是多加幾雙筷子,都是親戚,你說有啥法子?,青海你當家,你看養(yǎng)得起不?’。

  爺爺為人寬厚,富有同情心,又把球踢給了趙青海。

  趙青海猶豫了一會兒,他才說:‘養(yǎng)是養(yǎng)得起,一個人才十塊錢伙食,一年才一百二十塊,十個人才一千二百塊錢,也就是一頭豬的錢…,’。

  大姑馬上說:‘趙哥,你怎么糊涂了?,一頭豬就算兩百斤,也才百多塊錢呢!’。

  云書爸說:‘妳呀,干部當大了,妳不了解平民百姓的生活,在武漢,你是拿肉票去買肉吧?一斤還不到一塊,是吧?,農村呢!,沒有肉票,一斤要幾塊,那是計劃外的’。

  他放低了聲音說:‘現(xiàn)在市場上肉賣到了七八塊,一頭豬就是千多塊錢,青山養(yǎng)了二三十頭豬,白天放到林子里,讓牠自己去刨食兒,晚上才收回來,只喂牠一頓’。

  一提起何青山,爺爺就發(fā)呆,他的內心,可想而知,對自己的兒子是多么的眷戀,大姑忙岔開話題,她說:‘既然這樣,明天我們先到他叔叔家去,他們不是要找叔叔嗎?,先見個面,如果,他叔叔收養(yǎng)有困難,我們再回來’。

  云書說:‘上次到施老師家看了,房子不大,有五口人,阿姨病在床上,經濟不寬裕,估計收養(yǎng)有難處呢!’。

  爺爺說:‘還是去一下吧!’。云書爸說:‘那就明天上午去吧!,如有意留你們吃中飯,你們就吃,我估計不會留的,我看很可能是收養(yǎng)有困難,不行不要勉強,不能打亂了人家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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