蕊兒被王湛長臂一伸，阻在身前。族長王簡便起身道：“是我同意蕊兒編辮子的，做人爹爹的，不要這么嚴肅嘛?！?p> “族長，您同意了，是您素來大度。蕊兒雖然年紀小，也應(yīng)當明白，如何尊敬長輩?，F(xiàn)在，就回到你的屋子去，面壁思過。如此胡鬧?！?p> 蕊兒委屈地喊道：“爹爹?！蓖跽堪迤鹉榿?，并不理她。
蕊兒待要再喊娘親，卻被王湛一個眼神，擋在那里，頓時，不敢說話了。
“還要我說第二遍嗎？去面壁思過。明天一天，不許出門。好好想想，你都錯在哪里了?！蓖跽康闪巳飪阂谎?。
蕊兒還想找娘親求救，眼神剛看過去，就聽見王湛說道：“要是找你娘親幫忙，就兩天不許出門！”蕊兒憋了憋小嘴，垂頭向自己的屋子去了，一邊走還一邊回頭看去。碧荷跟在蕊兒身后，一同去了。
這邊，蕊兒走了以后。王湛忙上前，要替族長王簡解開胡子上的小辮子。
“族長，是蕊兒不懂事，我替她向您賠罪了?！弊彘L王簡一邊看著王湛仔細的一個個解開小辮子，一邊笑道：“無妨，無妨，我這個老頭子，難得蕊兒喜歡。陪她玩玩也不打緊的?！?p> 王湛手下不停?！澳且膊荒苡芍[啊。蕊兒還小，是要被教訓(xùn)的?！?p> 待王湛將綁成各式小辮子的胡子一一解開。沈云容上前倒了一杯茶，端至族長王簡面前，笑道：“族長，請用茶?！?p> 族長王簡接過茶盞，正端坐在椅子上?！拔襾恚怯幸患乱嬖V你們。湛兒啊，過兩日，你要出趟遠門了，云容也跟著一同去。”
“是，族長。卻不知我和云容要去往何處，需要做什么準備？”
族長王簡端坐不動，笑容依舊，“自然是去做一件小事?！?p> 王湛與沈云容相視一顧，眼神中有俱同進退的堅毅。
兩日后，夫妻二人告別族中諸人，出了這趟遠門。
清冷的月光照在瑞香花叢中，仙鶴依舊單腿而立，雙雙入眠。蕊兒在錦被中，裹成一個小球，不肯出來。碧荷耐心的哄了又哄，才換得，一個小腦袋微微拱了出來?！暗?，娘親出門去，為何不帶我一起去？”被子下露出一雙黑亮如葡萄般的眼睛，軟軟的聲音，有著若有若無的抽噎氣息。
“蕊兒，爹爹，娘親是出門有事情要辦啊。臨走之前，不是和你說過了嗎？不能帶你一起去的。要你乖乖在家等著啊?！北毯墒帜托牡慕忉尩馈?p> “可是，碧荷姐姐，這話，我都聽過很多遍了。爹爹，娘親怎么還不回來??？”
“還需要再等一等啊?！北毯蓽厝岬負崦蛔酉侣冻鲆话氲男∧X袋。
蕊兒嘆了口氣，“那我再等一等吧?！焙谄咸岩话愕难劬?，有著淡淡的水汽和忍耐。
王湛此時，身在馬背之上，正疾馳在路上。夫妻二人離開王氏宗祠所在之地后，便一路馬不停蹄，向目的地而去。
要完成族長王簡所交代的事情，說是小事。實則極為考驗兩人之間的配合默契。此行目的便是在官府管轄的岳州府城門處，尋得一人。此人歷年掌管岳州民間布匹流通經(jīng)營，與王家也有接觸。只是此人生來玩世不恭，又兼有幾分俠義之氣。做起生意來，倒是順風(fēng)順水。
族長王簡交代道：“你們前去，只說與他談一筆生意。在此過程中，你們二人要觀察仔細，順便探出，他做生意的門路。也就是說，他是如何經(jīng)營布匹生意的。需要你們詳細梳理，得出結(jié)果?！?p> “此次，全憑你們自己把握，我會派人跟隨你們前去。你們也可以選擇帶何人同去。只是有一條。我派去的人，只會聽從你們的命令，卻不會給你們額外的提示。所有一切消息的獲得，都要靠你們自己運籌帷幄了?！弊彘L笑瞇瞇地撫摸著長長的胡子，那上面依然還有解開小辮子后，留下的痕跡。
岳州府歷來是繁華之地，只是布匹生意卻歷來不好做，皆因交通便利，四處的貨物皆可運至。本地做布匹生意的大小商家，也是眾多。若只論養(yǎng)家糊口，或是薄有小利，再到小富之家，也是常事。但若想再進一步，卻也并非易事。彼此之間，競爭激烈，正是此長彼消，一浪翻過又一浪。
胡為先，自到了此地，卻是一帆風(fēng)順。不知，他用什么方法說服了城中一半的商家，共同進退，統(tǒng)一調(diào)價。又高價收購了余下的大半商家。剩下的商家，雖仍堅守產(chǎn)業(yè)，到底不成氣候了。
此次，王湛、沈云容夫妻二人前往岳州，正是要和這位胡為先談生意。
因事先已與胡為先通過消息，兩人只需在約定的時辰，到達岳州府城門處，與胡為先碰面即可。在外，王湛頂著吳家少東家的名頭，而沈云容為隨夫經(jīng)商的少東家夫人。葉風(fēng)，葉知隨在身邊，為護衛(wèi)。崔迎為管事先生。青黛為侍女。另有兩名侍從負責(zé)一應(yīng)日常事務(wù)，對外聯(lián)系。一行人便一路往岳州府而來。
到得城門之下，眼看快到約定的時辰。王湛一行人立住腳，左右環(huán)視。沈云容在馬車內(nèi)，掀起車窗上的簾布，喚了王湛，到近前來。
王湛此時仍在馬上，見沈云容喚他過去。便下得馬來，幾步走過去，靠近車窗。
沈云容見他過來，便伸出一只手來，托著茶盞。示意王湛用茶。王湛接過茶盞，卻有半盞清茶盛在其中。他一口喝盡了，又將茶盞遞回去。
沈云容又拿帕子，替他擦了擦額角上染的風(fēng)塵。端詳了一下，開口道：“如此方好。”
王湛正要待說什么，卻聽得有人朗聲說道：“前面可是吳氏少東家的車馬，在下恭候多時了?！?p> 轉(zhuǎn)頭看時，見有數(shù)名侍從擁著一位錦衣公子，正滿面笑容，走上前來。
面容雖也算白皙，卻略顯黧黑之色，看上去近期應(yīng)在外奔波，受了日曬風(fēng)吹之故。五官上倒也看起來妥帖，不大不小的眼睛，滿是真誠笑意，雖說這笑意，其中自有生意人迎來送往的客套之說。但終究，在這雙眼睛里，卻少了幾分精明事故。與尋常的生意人比起來，高下立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