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浪啊,流浪。
肖正齊從來沒想過自己會落魄到這種地步,那條官道很長,他從天亮走到天黑也沒看到半個人影,連鬼影也沒有。
后來,天空下起了小雨,起初還是淅淅瀝瀝的小雨如酥,霧色蒙蒙,他正想感受一下,卻被一個驚雷嚇縮了腦袋,瓢潑大雨傾瀉而下,避無可避。
肖正齊腳下踉蹌,摔得滿身是泥。
“好你個象神,竟敢在本君頭上布雨!”
這是他最生氣的一次,僅僅是天上下了一場雨。
“吁~”
飛馳的馬車在他身旁慢慢停下,馬蹄甩起的泥點子濺了他一身。
“公子!”
“做什么?!”
那馬夫被他嚇得縮了縮腦袋,“雨大了,我家主子想問這前方可有驛站?”
“你下來,本君就告訴你?!?p> “啊——”
肖正齊踹開那馬夫,跳上馬車,沖著他笑道,“本君先去瞧瞧,你家主人我替你送!”
馬兒在他的鞭笞之下,跑的飛快,無辜的馬夫茫然地望著漸漸遠(yuǎn)去的車影。
肖正齊跑了一陣之后就把速度放慢了,正好雨也小了,他便慢悠悠地驅(qū)使著馬車。
“怎么不走了?”
簾子后面?zhèn)鱽硪魂嚽謇实穆曇簟?p> “馬兒累了。”
他剛要回頭,身體卻僵住了,一把鋒利的匕首抵在他的頸間,輕輕劃破一道口子,熱流順著肌膚留下。
他冷冷道:“這是做什么,有話說話?!?p> 馬車上的人對他的沉穩(wěn)平靜有幾分驚訝。
“你支走我的仆役,意欲何為?”他的聲音十分清冷,還有幾分剛毅,一聽就是個不好惹的角色。
“我只想搭個車,沒有其他意思,既然這樣,那我下車便是,那位馬夫應(yīng)該很快就回趕過來了?!?p> “去驛站。”他說道。
他停了停,沉聲道:“刀拿開,否則本君該生氣了。”
身后的人猶豫片刻之后,將刀子移開。
肖正齊低頭看了看自己的內(nèi)襯,勉強找了一塊干凈的地方,撕下布條,把脖子上的傷口處理了一番。
半柱香的時間過去后,路道旁出現(xiàn)了一間小小的客棧,旌旗被雨水打濕,有氣無力地搭在竹竿上,客棧的木門虛掩著。
馬車停好之后,肖正齊跳了下來。
“到了,下來吧?!?p> 車上的人并沒有動作,他下意識地想去掀開布簾,卻被一只手抓住,雖然纖細(xì),但卻十分有力,只一瞬,他的手臂上出現(xiàn)了一道紅印。
“沒有別的意思,需要幫忙嗎?”肖正齊笑了一下,里面的人應(yīng)該是受傷了,剛才對方發(fā)力的時候,他就察覺到了,他的手在微微發(fā)顫。
等他從車廂里走出時,肖正齊才注意到,他的左臂上有一道很深的刀傷,血液染紅了整件袍子,在他雪白的膚色下襯得格外地猩紅。
上官郅緊抿住嘴唇,因為失血過多,唇色蒼白地如紙一樣。
他再無力氣對眼前的年輕人造成什么威脅,但是雙眼還是非常警惕地注視著他的舉動。
肖正齊要是知道他的想法,一定會覺得冤枉,他所做的一切無非是對他能忍的性格表示欽佩而已,混沌大戰(zhàn)時,他也受過傷,疼的他躺了一萬多年才恢復(fù)過來。
“我若想殺你,早有機會下手了,何必多此一舉還投毒?”
上官郅不是怕死,而是他現(xiàn)在有要事在身,有多少人想取他的性命,他不得不提防。
“再不止血,可要死了?!?p> “......嗯?!?p> 肖正齊看見他那一副壯士斷腕的神情,不由笑了起來。
上好藥之后,上官郅換了一身干凈的衣裳躺下休息。
“你去哪?”
肖正齊被他叫住,轉(zhuǎn)過身,低頭看了看自己滿身的污泥:“本君累了,要休息?!?p> “可是......”
肖正齊沒有給他再提額外要求的機會,把門關(guān)上之后就去了隔壁房間。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加上雷雨過后,天空格外地陰沉,連一絲光都透不出來,烏云密布的屋頂上有一隊人馬正在激戰(zhàn)。
“主子,旭王不在屋內(nèi)?!?p> “撤!”
院子里躺了一地的護衛(wèi),準(zhǔn)確的說是死了的護衛(wèi),招招致命,一擊即中。
脖子上的傷口細(xì)長,干脆利落地割斷動脈,瞬間致死,連反抗的余地都沒有。
萬垣知道這不是普通的江湖高手,動作出手這樣迅速的隊伍,世上那些新起的江湖門派沒有幾個,有這樣實力的派系許多也已隱退山林,不問朝事。
“萬大人,陛下命你速速回宮!”
“好!”
年輕的衛(wèi)營統(tǒng)領(lǐng)命人將尸體清理干凈,統(tǒng)一帶回營部等待調(diào)查。
這間房屋是當(dāng)今圣上封賞給旭王的別苑,旭王本該今日到達的,因為某種原因,這些殺手撲了空。
原因沒有別的,而是傳遞消息的人死在了半路上。
“你到底是什么人?”上官郅看見他正在擦拭手上的血,眼底閃過一絲警惕的意味。
“有幾位跟了我們一路,或許是我招來的,又或許是跟著你的,不管怎樣,本君向你道個歉?!毙ふR淡淡說道。
“那我的仆役?”
“應(yīng)該是死在路上了,忠心護主,也算死得其所?!?p> 上官郅的臉上并沒有多大的波瀾,殺手的目標(biāo)是誰,他自然清楚的很,只是沒想到竟然如此急不可耐。
“你要去哪里?”
肖正齊想了想,他也不知道去哪,“順著這條道,一直往前,一直走下去。”
順著這條道一直往前到了通州,上官郅的仆從和他聯(lián)絡(luò)之后,兩人便分開。
肖正齊走到一條偏僻的空地上,他察覺到有人在跟著他,“跟了這么久,不嫌累啊?”
話語剛落,肖正齊就被人從后頭捂住了口鼻。
尚未來得及掙扎,一股濃郁的香味便涌進他的鼻腔當(dāng)中,他只感覺到全身松軟無力,再好的外家功夫也無處可施。腦袋昏昏沉沉,比那醉酒時還要難受,緊接著便失去了意識。
上官郅在通州脫險后,便直奔北城而去,路上不敢做任何停留。
“主子,北邊傳來消息,別苑里的護衛(wèi)全部被滅口了。”
“嗯?!?p> 他表現(xiàn)得異常平靜,對于這一場刺殺行動仿佛早有預(yù)料。
北城轄區(qū),敢這樣囂張行事,不計后果地闖到皇家別苑里殺人,除了玄王殿下,也沒有別人了吧。
“主子,您身上的傷口需不需要再處理一下?”
上官郅低頭看了一眼左臂上被纏的亂七八糟的棉布,輕輕搖了搖頭。
“宮里現(xiàn)在如何?”
“消息都被封鎖,具體情況,只能等到北城再說了?!?p> 那人半跪在地上,接下來的路兇險異常,越是靠近那個地方,周圍的殺氣也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