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黃色木尺
之前莫知很不明白,他和吳教授沒有關系沒有瓜葛。
吳教授為什么會在毫無了解的情況下給自己寫推薦信。
也不明白,吳教授在網(wǎng)絡暴力的時候,為什么會突然站出來替自己說話。
現(xiàn)在一切都水落石出了……
吳教授就是吳醫(yī)生。兩人不僅有關系,關系還很不錯來著……
這一件事情確定了,莫知心里的大石頭就算是落地了。吳教授知道自己的情況,那么現(xiàn)在局面肯定就要直接逆轉(zhuǎn)。
教導主任這一次,算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于是他露出笑臉,接下來只用主動等待局面的逆轉(zhuǎn)就行了。
教導主任也敏銳的感覺局面已經(jīng)脫離了他的控制。他甚至有些想草草結束這場會議,直接把莫知趕走。
但他知道事態(tài)已經(jīng)不是他能管的下去了。
校長明白,吳教授既然走上主席臺,肯定不是落井下石來的。
于是他把一個話筒遞給吳教授,讓他趕緊為莫知鳴冤。教導主任這一次鬧大了,很容易影響到青川附高。
儒雅男子拿過話筒,對著觀眾席第一句話便是:“青川附高的老師同學們大家好,我是莫老師的主治醫(yī)生吳爾卯。我?guī)淼南?,可能教導主任不太樂意聽。?p> “他剛才說的,是家長的片面之詞。莫老師很冤?!?p> 觀眾席再度掌聲熱烈,同時歡呼之聲也像是暴雨打在雨棚上連綿不息。
這劇情反轉(zhuǎn),實在是太精彩!
比大多數(shù)國產(chǎn)電視劇都要好看。
教導主任一直剛烈的很,不會因為吳教授的身份就輕易妥協(xié)。他語氣嚴厲的問道:“那你倒是說說,他冤在哪里?”
吳教授笑道:“既然我沒簽保密協(xié)議,那我來說也無妨了。這件事情是,莫老師班級上的學生打架。莫老師勸架,卻被學生圍毆。學生的傷,和他無關?!?p> 教導主任回頭看了一眼莫知,發(fā)現(xiàn)莫知此時正嬉皮笑臉,一副“你能奈我何”的欠揍模樣。
教導主任強忍住心中怒意,問:“可既然如此,他的精神病又作何解釋?”
“他的精神病,是我診斷的?!眳墙淌诮忉尩溃骸敖衲晡逶碌?,我從朋友那里聽到消息,有一個老師在教師群里求助,問有沒有人能替他診斷出精神病來。原因是他被學生打了,想給學生脫責?!?p> 真實情況說出來,主席臺前的師生們再度嘩然。
不僅沒有打?qū)W生,還裝成精神病為學生脫責?
這形象反轉(zhuǎn)太快了吧!
剛才還在火刑架上,現(xiàn)在直接就飛上了道德的珠穆朗瑪峰?
剛才發(fā)了朋友圈、動態(tài)的學生們,此時一個個急急忙忙的撤回消息。
“我聽到這個消息后,就對這位素昧蒙面的老師肅然起敬。所以才專程趕到東海市和他見了一面。聊過一天之后,也是我給他定下的‘疑似精神失?!陌Y狀,并擔任他的主治醫(yī)師。”
事件真相大白,教導主任的重拳落在了空處。他回頭看了一眼莫知,莫知朝他一挑眉毛。得意得很。
吳教授繼續(xù)說道:“八月中旬,我收到錢老師的消息,讓我替一位老師寫推薦信,推薦他擔任示范班的班主任。所以當時我本打算說抱歉。”
“但是一聽到錢老師說莫知這個名字,我立刻就同意了。示范班的情況我有所了解,根據(jù)我的經(jīng)驗判斷,示范班班主任這個位置,由莫老師擔任再合適不過?!?p> “甚至可以說是,非他莫屬!”
吳教授這話說出口,別說是教導主任了,就連莫知都懷疑他是不是收錢了。
這么夸,真的很讓人不好意思。
莫知咳嗽了幾聲,略微緩解自己內(nèi)心的尷尬。
教導主任現(xiàn)在心里有點后悔,覺得自己不該請“人證”過來,但是請都請了,現(xiàn)在也不能把他趕走。
校長見莫知這個黑料被填白,不會影響到學校的聲譽,當時就松了一口氣。
他對教授說道:“您看,就為了這么一件小事兒,就把吳教授您給請過來,這真是過意不去?!?p> 吳教授把手上纏著白布的長方形物體拿出來,一邊解開包裝,一邊說道:“我這次來青川附高,還有兩件事。一件是看望當年的老師?!?p> 校長扭頭看了一眼主席臺前坐著的錢桐銘老師。他也是第一次知道,錢老師和吳教授竟然是師生關系,這還真沒想到。
回過神來,他又問:“那第二件事呢?”
“第二件事,是來給莫老師還一樣東西?!?p> 白布解開后,露出了長條的本體。那是一把老舊的木尺,木尺上黃漆都有些剝落了。
莫知因為教導主任吃癟而歡喜不已的那顆心臟,立刻又變得多愁善感了起來。
吳教授解著白布,緩緩靠近莫知。一邊說道:“我看著東西好像挺有意義的,就把它收了起來。原本打算留著做收藏,結果聽聞你又要當老師,還是決定物歸原主?!?p> 這話說得讓莫知一時不敢上前接過。
畢竟那天是當著吳教授的面說再也不當老師,后來把黃色木尺遺棄。
他很快收拾好心情,解釋道:“謝謝吳教授,我打電話回去好幾次,都沒有找到它?!?p> 這東西,對莫知來說有一種很特殊的意義。
莫知還在讀初中時,班上有一個很奇怪的老師。她教音樂課,卻總是喜歡給全班同學講各種各樣的故事。
講的不是名人小時候,也不是寓言童話。
她講的是熱帶雨林里有多少種奇奇怪怪的動物,講南極有多冷,沙漠有多熱。講金字塔原本真的是金色,也會講長城長成什么模樣。
乞力馬扎羅的雪融化了,富士山九月后就會披上銀裝。亞馬遜的雨林在不停的減小,黃土高原逐漸換上了綠裳。
那個時候教室還沒有電腦和投影儀,只能依靠她繪聲繪色的描述,和學生們豐富的想象力。
莫知一度以為她走遍了世界,什么都見識過了,但是后來才知道,原來她從未出過國。也沒有真的見過南極和沙漠。
有一天莫知在路上遇到了一朵蔫兒掉的向日葵,就捏了一把土,把它養(yǎng)在了剪開的礦泉水瓶里。
為了炫耀,莫知把向日葵帶到了學校。老師看到后對他說:“照看花的人是園丁,園丁就是老師。你將來可能會成為一個好老師?!?p> 于是她把一把看上去很有故事的黃色木尺送給了莫知,她沒有說這把木尺的故事。一個月后,她癌細胞擴散住院,三個月后,她死了。
十年時光好似光幕將記憶與現(xiàn)實隔開,這邊是莫知,那邊也是莫知。一個懵懂無知,一個經(jīng)歷過滄桑。
兩個不同的人,把同一把黃色木尺交到他的手上。他輕輕揮舞,黃色木尺破風的聲音一如過往十年。
臉上再度浮現(xiàn)出笑容,莫知掃視過觀眾席等待后文的師生,看到示范班的學生們探頭探腦的望著。
老教師們也不知發(fā)生了什么,韓熙把攝像頭湊到了黃色木尺前。
莫知把木尺舉起,指向了教導主任:
“如果你說完了,那么接下來就是我的回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