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熱鬧鬧地吃完晚飯,二太太又拉著人同她打馬吊,孟云生、孟子義、周正平,加上她自己,剛好可以湊上一桌。孟云生牌技不差,又剛好得閑,也起了興致,剩下的兩個小輩只好作陪,一時間牌桌上噼里啪啦響成一片。小孩子們卻并不喜歡這,不多一會兒,孟子清孟子悅這倆便耐不住跑走了,丁鈴也挑了個空溜回了自己房間,簡單洗漱后,就斜靠在床邊翻她在舊書攤淘來的話本子。這部《風華盡去》與她之前看過的許多話本都不甚相同,驍勇善謀的死忠將軍愛上多智近妖的敵國女帝,最初不過是一夜春情,再見時已是沙場角逐,他自認從未被擾亂心魂,可戰(zhàn)場之上卻頻頻留手讓她一次次死里逃生;女帝雖為女子,可手腕謀略不下須眉,察覺到他的退讓,她假作柔弱,背地里早已暗藏了禍心;一場精心安排的陰謀,令昏聵帝王起了疑,十二道急令召將軍回京復命,為了讓功高蓋主的將軍死在邊疆不惜數(shù)十萬將士和生民;至此,戰(zhàn)局翻盤,女帝的危機盡數(shù)解除……
“鈴鈴姐!鈴鈴姐!”孟子悅沒等丁鈴給她開門,就直接跑了進來,關(guān)門反鎖脫鞋蹦上床一氣呵成,不一會兒,走廊上就響起了孟子清氣急敗壞的聲音。
“孟子悅你玩賴!快點給小爺滾出來!”
房間里的孟子悅嘴不饒人:“孟子清你就是玩不起!玩不起!玩不起!”
“別以為你躲在……躲在別人房間里我就沒辦法了!有本事你以后都別出來!”
“不出來就不出來!有本事你等著唄,略略略!”
之前丁孟兩家走動密切,她與孟家這姐弟倆也算熟識,在她被孟云生和二太太收作干女兒之后,孟子悅很快就毫無隔閡地叫起了姐姐,孟子清是男孩子,莫名多了個姐姐總是有些別扭,雖然對她并沒有什么惡意,但也一直沒把這聲姐叫出口。
丁鈴倒是有心去給他開門,可孟子悅就像黏在她身上一樣,死活不撒手。孟子清砰砰砰砰地拍了一陣門,可里面的人不動如山,他一時也沒什么辦法,只好“戰(zhàn)術(shù)撤退”,很氣悶地走開了。
孟子悅支棱著耳朵,直到走廊里的腳步聲消失,這才轉(zhuǎn)過身來,正對上丁鈴探究的目光。
“說說吧,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呀?”孟子悅一雙大眼睛布靈布靈的,“就是孟子清他欺負我,玩象棋輸了不認賬?!?p> “不認賬的是你吧?”跟這姐弟倆混在一起的時間也不短了,丁鈴哪能不知道他們的秉性。孟子清雖是頑劣了些,但好歹敢作敢當;孟子悅就不一樣了,仗著爹娘溺愛,行事肆無忌憚,玩輸了不認賬是常有的事。
孟子悅一吐舌頭,臉上不見一絲羞赧之色,“哎呀,被鈴鈴姐發(fā)現(xiàn)了呀,真是讓人不好意思呢?!?p> “你還會不好意思呢?”丁鈴是又好氣又好笑,“還不說實話?!?p> “就是孟子清嘛,他也太較真了,”孟子悅嘟起嘴,很不滿地說道,“前兩把我贏了,彈了他兩個腦瓜崩兒,后來他非要追著我討回來。”
“玩兒賴你還有理了是吧?看我不教訓你?!倍♀徸鲃菀獡纤W癢,孟子悅急忙躲閃著求饒,兩人在床上鬧成一團。
“哎呦哎呦,”孟子悅很快就笑得受不了了,“鈴鈴姐放過我吧,我再不玩兒賴了!”
丁鈴體力并不如孟子悅,這一番下來也累得夠嗆。孟子悅一求饒,她便立刻就坡下驢重新拿起了枕邊的話本。這本《風華盡去》她已經(jīng)看了一多半了,迫切地想知道后來發(fā)生了什么。
孟子悅自己躺著緩了一會兒,又好奇地湊到丁鈴身邊:“鈴鈴姐,你在看什么呀。我好無聊哦。”
“不過是個閑來解悶的話本子罷了,”丁鈴把書拿給她,“你若要看,我再給你取一本去。”
孟子悅不喜讀書,想來全是字的她必定不愿看。丁鈴的目光在書架上逡巡了許久,這才給她挑中了一本帶插畫的神話故事。果不其然,孟子悅很快就被色彩斑斕的插圖迷了眼睛,但凡滿是文字的書頁,她看都不看便翻過去了。
丁鈴重又打開了她的話本。女帝其人,從小浸淫在權(quán)謀爭斗之中,耍起詭計來不知比將軍強了多少倍,以至于對女帝來說不過是個玩弄人心的小花招,將軍便束手無策了。想想也是,他若是應(yīng)詔只身歸京無疑是將自己送到了奸佞的砧板上,可舉兵回朝又坐實了叛逆之名,糧草補給全數(shù)被扣下,戰(zhàn)士們都在餓著肚子苦苦支撐……她看得入了迷,也顧不上理會孟子悅對插圖發(fā)表的高談闊論,只隨口應(yīng)和幾句。好在孟子悅也只顧自己說得開懷,并不在乎有沒有人回應(yīng)她。
過了一陣兒,丁鈴驚覺孟子悅似乎許久沒說話了,一扭頭才看到她早已趴著睡得昏天黑地,口水淌了一書。很是嫌棄地把書拽出來晾在窗邊后,丁鈴又找了一條毯子給她蓋上免得著涼。好在這床夠大,睡她們兩個小姑娘綽綽有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