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下桑依婆婆調(diào)制的藥劑,艾琳諾看起來好些了。她把腰間的長劍解下來靠在樹干旁,沉默不語,似乎是因為同伴的死亡而受到了刺激。
士兵們的動作還算利落,幾個人把巨蜥皮剝下來后捆在一起然后抬上馬背。
“自我介紹一下,我是烏鴉,這支隊伍的......副指揮?!?p> 原本一直呆在馬隊原隊長身后的男性士兵走了過來對麥凱格伸出手。
麥凱格和他握了握,“你們現(xiàn)在要前往哪里?”
“說來慚愧,我們是從廢土上戰(zhàn)敗下來的?!睘貘f直言不韋道,“我們是唯一的幸存者了,廢土那里魔潮突然開始狂躁起來,機(jī)動營奉命前往調(diào)查,沒想到竟然會和魔物部隊撞了個滿懷,輕裝上陣的機(jī)動營士兵根本不是對手。”
烏鴉說完,沉默了片刻,“我們原定是要返回瑪瑙城的,但是現(xiàn)在——”
“隊長,老大還活著!活著!”
“什么?”
所有人都驚呆了,然后拔腿就跑,“比利茨,帶上傷藥,搶救泰諾隊長!”
一個看上去毫無生氣的身軀被抬了過來,泰諾的臉上到處都是血,嘴里還在不住地噴著,看上去情況極為不妙。
機(jī)動營的士兵拿出恢復(fù)藥劑直接對準(zhǔn)泰諾的嘴里灌了下去,然后開始檢查他的傷勢。
不消說,在那種速度下撞擊地面,骨頭什么的都斷得差不多了,內(nèi)臟也因為沖擊而受了重傷,整個人昏迷不醒,只剩下微弱的呼吸。
“不行,烏鴉,我們救不了他,藥物不夠!”
叫做比利茨的士兵轉(zhuǎn)過頭來,臉上還帶著淚痕,“我們止不住他的血!”
“目標(biāo)改變,趕往埃爾貝里伯爵領(lǐng)地!比利茨,你立馬騎上最快的馬去找伯爵求援!”
烏鴉臉色都變了。他接過泰諾后把自家隊長綁上馬背,下一秒已經(jīng)翻身上馬大聲呼喝,“全部隊員,上馬,出發(fā)!”
麥凱格搖搖頭,扶起艾琳諾。
他突然想起了什么,于是便開口問道,“機(jī)動營的總指揮是不是叫魔傀?”
艾琳諾滯了一下,“不,魔傀大人是上一任的指揮官了,他,他,他死在了魔潮前線?!?p> 麥凱格的動作定住了。
他沉著,但是有什么情緒在心底緩緩盤旋而生,似乎帶還著一絲的愁緒。
那個跟在他們幾個人屁股后面的小家伙,也沒了,就像他的主人一樣,沒了。
都沒了。
他不會忘記冰霜塞戈文撿到那個半機(jī)關(guān)造物時的笑容,世界上最偉大的劍士卻有著最平凡的夢想,那就是有一個孩子,僅此而已。
麥凱格握緊了拳頭,我在干什么,我,究竟在干什么!
自己才是那個臨陣逃脫的懦夫,才是那個拋下同伴離開的混蛋啊......
一言不發(fā)地騎上馬,馬兒打了個響亮的響鼻,絲毫不為方才的戰(zhàn)斗而慌張,這是一匹純種的特瓦納伯斯馬,繼承了牠父輩們最優(yōu)良的基因和最健壯的體魄。
馬隊因為馬匹的精力不足而只能緩慢前行,泰諾的傷勢也不能劇烈顛簸,麥凱格摸著巨蜥皮感到心滿意足。
按照這個速度,他們還要在野外露營一晚上,第二天中午才能到達(dá)埃爾貝里伯爵領(lǐng)地。
天色開始變暗,馬隊眾人點起了火把在叢林中移動,樹冠舞動的雜影交織在一起。
泰諾還是沒有醒來,士兵們只能不斷地把恢復(fù)藥劑灌進(jìn)他的嘴里,務(wù)求傷勢不要惡化下去,否則還沒堅持到伯爵領(lǐng)地就要死了。
“我說,你們在廢土遇見了什么?機(jī)動營,戰(zhàn)斗素質(zhì)應(yīng)該不差才對?!?p> 麥凱格策馬上前,和烏鴉攀談了起來。
“麥凱格閣下,你有聽說過一種名為巨魔的生物嗎?”
烏鴉咬了咬牙,“它們和人類長得有幾分相似,卻異常丑陋,高十?dāng)?shù)米,行動迅速。我們在廢土平原上遭遇了一整個魔人部族,那時候我們的先行部隊完全沒有發(fā)出信號,后來我們才知道他們還沒來得及反應(yīng)就全部被吃掉了......”
烏鴉的手微微顫抖,看上去想起了極為可怕的事情,“我們出發(fā)時有五十幾人,最后只剩下八個人逃離了,同時被吃掉的還有幾百個來自特洛伊邊陲小鎮(zhèn)的士兵......”
麥凱格張了張嘴,特洛伊士兵,幾百人......那不是前段時間出發(fā)的那隊人嗎?
死了,又全死了。
“魔人,要殺死他們只有一種方法。他們的魔抗性高得離譜,所以必須五人一組形成小隊,三個人作為誘餌分散跑開,魔人會朝其中一個發(fā)起攻擊?!?p> “你們要預(yù)判它的行動軌跡。被攻擊的一個必須來個急剎車,然后在魔人撲下來后僵直的一瞬間跳上它的頭頂,刺瞎雙眼?!?p> 麥凱格淡淡道,“除非你們能像冰霜一樣強(qiáng)大,否則只有這招最為有效?!?p> “閣下恐怕不是一個自由劍士那么簡單吧。”烏鴉開口,看向麥凱格,“麥凱格閣下,你似乎對魔物很了解,我觀察了一下巨蜥的尸體,看似雜亂無序的劍痕全部都砍在了巨蜥的關(guān)節(jié)和重要器官上?!?p> 烏鴉瞥了麥凱格一眼,“閣下和魔物的戰(zhàn)斗次數(shù)絕對不會少吧?!?p> 麥凱格沒有回答,舔舔嘴唇,喝口白酒,他才不在意暴露一些狩獵魔物的技巧,常年在廢土廝混的雇傭兵多了去了。
天色完全黑了下來,即使有火把的照明,在叢林的羊腸小道中仍然是寸步難行。
一行人停了下來,開始就地扎營。他們快速搭起帳篷,把火把架到周圍,輪流入睡。
魔傀......
麥凱格看著士兵斗篷上那馬匹和雪花的標(biāo)志,笑了。
只是那笑容中帶著一絲苦澀,這個圖案,是魔傀對自己的師傅,主人,父親,那個偉大的男人最后的追思。
為什么,他們的結(jié)局會是這樣?
為什么,死去的會是自己的同伴?
他不知道。
夜深了,守夜的士兵盤腿坐在樹上,出鞘的長劍放在身旁。
艾琳諾還沉默地在火堆附近發(fā)呆,那個被踩踏成一堆肉泥的士兵似乎是她的好友。
親眼看著一個活人被奪走生命,真的不好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