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從忘川出來后,玄岸在林間幻化出一木屋,休養(yǎng)生息,我則動用追蹤術(shù),循著被抽走的血液痕跡,找到奚虞研究所。這里應該是它們研究所的總部,仍在深山里,卻比上次被困時的那個研究所要大一些。研究所四周裝有監(jiān)控,門口還有守衛(wèi)。
我動用靈力隱去身形,穿過層層防護與墻壁朝研究所內(nèi)走去。
大廳內(nèi)無人,我一路上了二樓,走廊里有兩個穿白大褂的研究人員路過。
“我覺得咱們這個實驗有點邪乎,那個叫奚虞的人帶來的東西雖然有效,但總感覺哪里不對。”
“我也這么覺得,但他是咱所長眼前的紅人,咱也沒有話語權(quán)。”
“可拿人做實驗未免太喪盡天良了,怎么說都是咱們的同類?!?p> “人也份三六九等,這世界最不缺的就是人,只要錢到位,管那么多做什么?!?p> 那兩個人說著便下了樓。
我在走廊內(nèi)穿梭,路過一扇門時,透過玻璃窗朝里面看去,這里應該是一個庫房,里面裝著的是一些化學藥品。
我又走向下一間,里面有兩個人,正埋頭在高倍鏡頭下分析什么,看起來沒什么異常。直到走到走廊盡頭的最后一間,我穿墻而入,瞧見了一個人。
這人看起來不到三十,手腳被縛,身無寸縷,正被泡在一個類似澡盆一樣的透明器皿里,他的眼睛睜著,眼里卻無光,看起來一副生無可戀的模樣,儼然遭受過什么精神折磨。
我催動靈力對他做了一個初步檢查,身體并無大礙,只有手臂和后背上遍布著細小的傷口,應該是做實驗時造成的。只是靈力蔓延到頭部時,卻感知到一絲殘余的魂魄,這魂靈的氣息,竟然與那個死亡之村的氣息相似。
“誰在那里?”實驗室的門忽然被推開,奚虞站在門口,目光在室內(nèi)來回掃視,徐博文緊跟其后。
本以為我處于隱身狀態(tài),并不會被察覺,可奚虞目光卻鎖定在我身上,徑直朝我走過來,到我身側(cè)倏地伸出手。我側(cè)身躲過,顯現(xiàn)身形。
他眼神微變,警惕地問道:“你是誰?”
徐博文見憑空出現(xiàn)一個人,顯然更為驚訝,目光一直沒能從我身上移開。
我看向奚虞,他比前段時間越發(fā)年輕了幾分,并且周身帶著一種很熟悉的氣息,是嵇淵身上的氣息。
“許久未見,你們兩個還沒改邪歸正?”我后退半步,拉開與他們的距離,自顧地在器皿前來回打量,那里面的人眼神有了波動,視線在我們身上來回流轉(zhuǎn),嘴巴微張,驚的說不出話來。
“我們見過?”奚虞欲上前擒住我,被我側(cè)身躲開,他對徐博文使了個眼神,徐博文會意,上前幾步。我掐了個結(jié)界,將他們隔離開。
二人觸碰到結(jié)界后無法繼續(xù)前行,彼此交換了個眼神,以研究的目光看向我。
“你見過嵇淵?”我催動靈力在奚虞身上掃視,他體內(nèi)吞噬了不少魂魄,儼然已成為升級版怪物,他的腦袋里則聚集著濃厚的嵇淵氣息。
“你是說主人?”
“主人?呵。”嵇淵這家伙倒是挺會給自己找小弟,就是不知道小弟出事,他還會不會前來庇護。
我手一揮,墻壁一側(cè)的化學藥劑被打翻,火焰憑空升起來。
“著火了,快來人救火?!毙觳┪睦捎莺笸藘刹剑瑢χ溄淮?。
身旁器皿里的人開始掙扎,我手中靈力在他身上掃過,他已能夠自行站立起來,順手抽過不遠處椅子上的一個白大褂套上。
“離開這里,將所遇到的一切全忘掉?!蔽覍λf完,用靈力為他設(shè)了個單人結(jié)界,他機械地點點頭,拔腿跑了出去。
實驗室內(nèi)火勢漸長,天花板上的感應器向外噴水,如大雨初臨,對面的兩個人儼然成了落湯雞。
“你究竟是誰?為什么要這么做?”奚虞暴怒,手握成了拳頭,周身凝結(jié)成黑色,朝結(jié)界打來,竟一拳將結(jié)界打破了。
我重新啟動結(jié)界,透過玻璃窗瞧見院子里已經(jīng)聚攏了一群人,靈光掃過,將奚虞和徐文博兩個人一同從窗口甩出去,自己也隱去了身形,飛離實驗室。
實驗室門口被我上了結(jié)界,救火的人就像撞到了墻上,怎么都沖不進去,火勢越燒越大。
“所有的研究數(shù)據(jù)都在里面,給我沖進去?!币粋€穿白大褂的人指揮著身旁的保安大聲喊道。那些人牟足了力氣一起往上撞,卻被門口的結(jié)界彈出兩三米遠。
就在此時,砰地一聲巨響,實驗室爆炸了,院子里的人驚恐四散逃命。我灑下失憶散,將爆炸的實驗室與山林隔開,方才帶著奚虞和徐博文離開。
半個小時后,實驗室會燒成灰燼,而那些人也會忘記這里曾發(fā)生的事,回到原本的位置。
二人被我?guī)У礁舯诘牧肿永?,丟在地上。徐博文已經(jīng)昏了過去,奚虞還清醒著,周身彌漫著陰翳的黑氣。
“你究竟想要做什么?”他身上的氣焰漸盛,仿佛隨時會爆發(fā)。
“報仇?!蔽疑斐鍪终?,催動靈力,將原本在他體內(nèi)的魂靈一一抽出來,以靈力修復,念動歸靈咒,那些魂靈各自四散開,幾日后,它們便會歸位。
魂靈散盡后,奚虞猶如被抽干了力氣,跌落在地。
“你對我做了什么?”
“錯,應該是你對那些村民做了什么,是嵇淵教你的噬魂術(shù)?”
“把它們還給我?!鞭捎萆焓衷诎肟胀絼诘淖ブ?,卻什么都沒能抓到。
我上前一步,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可惜了這么一副皮囊?!蔽沂謶以谒^上,將他從別處偷走的歲月抽出,奚虞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衰老,眨眼間已從青年變成一個生出皺紋的中年人。
“你對我做了什么?”他雙手攤開在眼前,又焦急地摸向自己的臉。
我手一揮,將他推向身側(cè)的水潭,當他看清潭水中的倒影時,捂著臉大喊道:“啊——我的青春?!?p> 他雙手在臉上揉搓著,儼然瘋了一般。
以不正當?shù)氖侄沃\人性命,這樣的懲罰已經(jīng)算輕的。
“對了,你還不知道我是誰。差點忘了告訴你,我曾是被你當做血引子抓走的那位,清陽市仁愛院的沙婳?!蔽依湫χ差櫜坏棉捎莸恼痼@,正欲轉(zhuǎn)身離開,一個忽然出現(xiàn)的身影擋在我面前。
“叫我好找。”嵇淵以看向愛人的眼神看著我。
“主人救命?!鞭捎菀妬砣?,爬到他腳下跪下來,被嵇淵一腳踹開。他權(quán)當奚虞不存在,朝我走來。
“搞這么大陣仗,怎么不叫上我?!?p> “下一個就是你,沒想到你竟自己找來了?!?p> “噢?找我繼續(xù)那天沒做完的事?”嵇淵痞氣盡顯,儼然已經(jīng)適應了當下的身份。
“癡心妄想。”還沒等我上前收拾他,奚虞又抱住嵇淵的大腿,后者面露慍色,伸手在他頭上一拍,奚虞嘴角溢出血來,而后便沒了聲息。
“你殺了他?”
“無用之人,留著做什么?!惫治锾唛_腳下的人,朝我走過來。
“阿禪?!?p> 玄岸的聲音從腦海中傳來,我料想他有事找我,身形一閃,已消失在原地。
木屋內(nèi),玄岸正端坐在床榻旁,我剛顯現(xiàn)出身形,便被他拉到懷里。
自上次之后,他雖然免去了墮神的危險,靈力卻恢復的很慢,只有我在他身側(cè)時,吸收我本身的藥性,情況才會好一些。
“怎么了?”我探向他的胸膛,神軀無異,只是面色蒼白些,情況照從前仍差了許多。
“想見你?!彼麑㈩^枕在我的肩膀上,環(huán)住我的雙手用力,恨不得將我嵌進骨頭里。
“你這樣不是辦法,若是那怪物來,未必是他的對手,我放些血給你吧?!?p> “若真如此,我與那怪物有何差別?我應付得來。”
玄岸似乎把怪物當成了假想敵,不愿聽我提起他。
“那我去調(diào)藥給你?!蔽沂执钤谒募绨蛏?,試圖將他推開。
“不必,你就是我的良藥?!彼麑⒓绨蛏系氖帜孟聛砦赵谑中睦铮皖^吻了下來。
自從到人間后,他便恢復了與我相同的人類體質(zhì),有著與人一樣的溫度,眼下,他的唇有點熱,吻得很溫柔,舌尖挑釁。我趁機度了些靈力給他,他卻倏地松開。
“阿禪,我沒那么虛弱?!?p> “我知道,但我想這么做?!毖巯?,他是我的夫君,我環(huán)住他的脖頸,再次湊近他,在他唇角親了親。
他已尋了我那么久,與我分別了那么久,如今,我只想親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