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收徒(2)
“阿稚啊,是個苦命的孩子,”年邁的奶奶端來一盤水果放桌上,無奈地說道,“他父親在別的地方做生意,一年也見不了幾次面,和村里很多孩子一樣,很少和自己父母團聚?!?p> “大概三年前,阿稚父母帶他去姑媽家做客時,他突然燒起的火,他還小,不懂事,這火又玩得新鮮,竟然不小心把房子燒著了,當(dāng)時家里窮,難以承擔(dān)這債務(wù),阿稚那不負責(zé)任的母親竟然就跑了,這女人,最好別讓我碰見,不然非打死她!哼!”
“婆婆,阿稚是三年前產(chǎn)生了這個控火能力,那您有沒有請人專門給他看看呢,”龍哲問,“或者找人處理一下,讓阿稚學(xué)會控制自己?!?p> “家里當(dāng)時背負債務(wù),阿稚他父親就把他送我這里撫養(yǎng),我也請了不少大夫,還有道士,有的說阿稚鬼魂附身,那肯定是騙子,就轟走了;有的說他非同尋常,是天生火相,去年有一群什么門派的人來我這,說阿稚自己開通了什么靈竅,想讓阿稚去他們的府內(nèi)拜師學(xué)藝,我又擔(dān)心阿稚一個人有危險,也就拒絕了他們?!?p> “師父!師父!”阿稚沖去屋內(nèi),朝天麟開心地大喊,“我又學(xué)會了一招,您要不要看看!”
說完,他就握起一團火焰,逐漸壓縮成一團火球。
“你這臭小子,說了不要在屋內(nèi)玩火!”奶奶拍了拍桌子,生氣地喊道,同時提起拐杖,想教訓(xùn)一下他,幸好被安寧寧和冷月立即過去攔住。
“婆婆,阿稚還小,不要那么生氣,傷身體?!卑矊帉幏鏊?。
“唉……”天麟無奈地搖搖頭,搭過田稚的肩膀向門口走去,“我?guī)鋈プ咦撸銈兿攘??!?p> “師父,您是要教我御火術(shù)了嗎!”他興奮地喊道。
“呃……商量一下,我可以指導(dǎo)你一些東西,但你能不能別叫我?guī)煾?,怪別扭的……”
“不行,您教我御火術(shù),就是我的師父,而且您那么厲害,我已經(jīng)認定你了!”
“要不你叫我大哥也行?”
“不,師父,您還是快點指導(dǎo)我吧,我已經(jīng)等不及了!”
“哎呦喂……”天麟頭一次感覺那么頭疼。
“喂!天麟,恭喜你收了個徒弟??!”凌天他們坐在院子的桑樹下,饒有興致地打趣他。
“再取笑我,我就讓他跟你學(xué)輕功去?!?p> “別別別,我錯了天麟哥,不打擾天麟小師傅傳道受業(yè),阿稚,要好好學(xué),爭取以后能打敗你師父!”
“嗯!我會努力的!”阿稚充滿信心地大喊。
“唉,好像很久沒看到阿稚那么開心過了?!蹦棠炭粗镏砂l(fā)自內(nèi)心的笑容,不由得感嘆。
“阿稚以前過得很不開心嗎?”龍哲問。
“說來,也是家門不幸,因為他會燒火,村民們怕他傷著自己的孩子,就不準(zhǔn)他們跟阿稚玩,阿稚就被同齡人孤立了,到現(xiàn)在也沒個能說話的朋友,唉……一直都是一個人的,還好這孩子比一般人想得開,不會太孤僻?!?p> “那,阿稚也太可憐了吧?!卑矊帉幷f道。
“姑娘,”老奶奶牽著安寧寧的手,“你看起來也沒有比阿稚大多少歲,就出來闖蕩了?”
“下個月就十六了,跟隨他們出來歷練一下,長長見識?!彼ξ臉幼?,龍哲對老奶奶解釋過,現(xiàn)在他們的身份不是獵魔團的團隊,而是一群四處游蕩的年輕人,去見識見識四處的風(fēng)景,增長見識。
“對了,你們還沒吃飯吧,我這就給你們做飯去?!?p> “不用了不用了,”龍哲趕忙阻止她,“我們剛才吃過了,順便送阿稚回家的。”
“那要不要在這里住一晚,我讓村里人給你們安排幾個房間?!?p> “也不用,謝謝您的好意,我們待會就走的,不停留多長時間?!?p> “這怎么行,太陽都快下山了,過會外面就烏漆嘛黑的,多危險吶,聽奶奶的,留在這住下,也不急這一晚上的?!?p> “真的不用,我們習(xí)慣了,不打擾你們?!卑矊帉幐杏X農(nóng)村人真的是太淳樸熱情了。
……
“為什么想學(xué)御火術(shù)啊,”天麟靠在樹旁,看著他一遍遍地壓縮火球,“你不是因為自己的能力被其他人隔離了嘛,按理說你應(yīng)該討厭自己的能力,而不是去鍛煉它,畢竟你若是不練它,不久以后它就會自己消失,你也就能被大家接受的?!?p> “當(dāng)然不行,”阿稚說道,“其實我曾經(jīng)的伙伴們都很羨慕我的技能,每次我向他們表演的時候他們都特別仰慕我,但大人們都害怕我的火焰會傷害到他們,暗地里其實我和朋友們還是會偷偷交流的!”
“不過我必須要向那些大人證明,我能控制好自己的火焰,不僅不會傷害他們,還能保護這個村子!我以后,一定是這個村子的大英雄!”
“呦!志向蠻遠大的嘛?!碧祺肟粗d致勃勃的樣子,也不禁微笑,“你能那么想,也實屬難得,但……這應(yīng)該不是你的最終目的吧?!?p> “不!師父,這就是我的目標(biāo)!我不會向您說謊的!”阿稚認真地說道。
天麟來到他面前蹲下,摸摸阿稚的頭發(fā):“等你學(xué)會了御火術(shù),誰又能保證你不會對村里人下手呢,畢竟以后這里就沒人能阻止你,我可不希望自己親手培育出一個禍根?!?p> “不!師父,相信我,我不會這樣做的!您要是不相信,我可以一直跟隨您,直到您認可……我……”
天麟一記手刀斬擊在他的脖子,阻斷了田稚的話,天麟單手扶著他,面無表情地望著田稚。
“跟隨我?那可不行,要拜師的話,我可不是什么好的選擇,”他對著阿稚說道,但阿稚此時是昏迷的,天麟更像是在自言自語,“不過你這家伙,被人寄生那么久了都沒發(fā)覺,是不是有點不應(yīng)該呢?!?p> “怎么,還不肯出來嗎?”天麟指尖跳動一團火焰,“信不信我毀了你的宿主,讓你的努力全白費掉哦。”
“三……”火焰離田稚越來越近。
“二……”
“一……”
“等等!”田稚體內(nèi)突然涌動白光,一個很深的聲音回響著。
“晚了?!?p> 火焰毫不留情地甩下,田稚竟瞬間跳起躲開,一個空翻穩(wěn)穩(wěn)地落在天麟面前,他的瞳孔由正常的褐色變成了幽藍色,對著天麟齜牙咧嘴,身后六條虛幻的尾巴緩慢擺動!
“不逼你,就不會徹底出來是不是,”天麟嘴角微微上揚,望著他,“傳聞狐妖每一百年便長一條尾巴,你這六百年的狐妖,竟敢隨便在人類世界造次?阿稚的狐火,就是因為你吧!”
“可惡,你怎么會知道,我的氣息微弱,已經(jīng)隱藏地很深了!”
“很簡單,因為人類根本不可能伴生出狐火,這是你們狐妖一類專屬的火焰,所以我猜必定有異物從中作梗,要是讓阿稚跟隨我,等他變得強大了,再被你徹底占據(jù)身體,那我豈不是培養(yǎng)了個罪孽。”
“哼,我是異物,那你呢,你的火焰遠比狐火更恐怖,難道就是人類能擁有的,如果我沒感受錯,你那也是妖力吧。”
“你覺得我有必要向你解釋嗎?”
“我不認為你像這小子一樣,體內(nèi)寄生著妖怪的靈魂,但是你既然以人類之軀體催動著妖力,說明你是位半妖,想不到這血統(tǒng)不純的種類,竟然還能生出你這樣的強者,看來你的父母,一定有一位是極其強大且高貴的妖類!”
“猜對了一半,”天麟雙手環(huán)胸,微笑道,“來,繼續(xù)猜猜?!?p> “你這好像不是獸原火……”田稚有些納悶,“而且如此霸道熾熱,簡直前所未聞,即使是地藏獅尊的獸原火,恐怕也不可匹敵,你究竟……你到底是誰!”
“知道我的身份,也許對你而言并沒有好處哦。”天麟笑了笑。
“永恒之焰……”田稚一臉難以置信,艱難地擠出這四個字。
此話一出,天麟也不禁皺眉,一臉嚴(yán)肅地看著他。
“傳聞世界上最強大的神火,永恒之焰,擁有無限的溫度和威力,除了它,我實在想象不到還有什么能比過地藏獅尊的獸原火,看你這樣子,莫非這永恒之焰真的重現(xiàn)世間,還是在你這個人類身上!”
“不錯,這就是永恒之焰,”天麟托著一團火焰在手心,淡淡地說道,“想不到你修為一般,懂得倒是不少?!?p> “可惡,這可是我們妖界至寶,為什么會被你人類所占據(jù),”田稚看上去極其憤怒,“你個混蛋究竟用了什么卑鄙的手段竊取到的,就算我這幅身軀只是個弱小的人類小孩,本尊也要將你繩之以法,將你帶到天地靈川的眾長老前面興師問罪去!”
說著,憤怒的田稚身上就沸騰著幽藍色的妖氣,充滿詭異氣息的狐火開始飄揚,并逐漸在他身后凝聚成一只狐貍的圖騰。
“哦?是嘛,你要不要試試?”天麟微笑著,一陣風(fēng)吹過,帶動他的圍巾飄揚,田稚很快就注意到天麟的圍巾有點不對勁。
“等等!你圍巾上怎么有一股濃烈的狐妖氣息……”田稚有些錯愕,但很快他就想起來了,表情既驚又恐,“不對,這是青丘狐妖的皮毛!難道你竟然能獵殺狐妖中的王類!”
“你又只猜對了一半,這圍巾確實是來自青丘火狐,而且還是青丘狐妖中的王者,九天火狐——燁坤!”
“什么!九天……火……”田稚雙腿顫抖著,險些跌倒在地,“傳說中的火狐妖王……竟然會……你究竟是什么人!”
“你還沒資格詢問,”天麟緩緩向他走去,居高臨下望著他,“我給你兩個選擇,一,離開阿稚的身體,以后別再來人類世界,給我好好去冥界輪回轉(zhuǎn)世;二……你可以好好在阿稚體內(nèi)呆著,輔助他修煉,不能干擾阿稚對身體的主權(quán)地位,必要時可以接管他的身體,保護他,如何?”
“混蛋,那我豈不是要茍活一輩子!這俱人類軀體最多不過百年,如此短暫的歲月,我怎么可能會接受!”
“一百年算長久了,雖然對你們妖來說很短,但很多人類都活不過八十,你這已死之狐,還有什么可挑剔的,況且,你沒有選擇的余地。”天麟在他面前蹲下,盯著他的眼睛,“如果我是你,我會毫不猶豫地選第二個,畢竟好不容易有了活第二次的機會,誰都不想失去它。”
“老家伙,不得不說你很幸運,阿稚的精神識海與你的靈魂無比契合,這是十分少見的事情,他以后會繼承你所有修為,”天麟站起身,望著昏黃的天色,“人善智而不善力,以阿稚的靈質(zhì),完全能接替你繼續(xù)修煉,或許能突破八尾,甚至觸摸到傳說中的九尾妖狐境界,對于任何一只狐妖來說,知足吧你?!?p> “到達九尾境界的狐妖,靈魂已經(jīng)十分堅固,如果真有那一天,你完全可以帶著一身修為找只狐貍重塑自己肉身,完美復(fù)活,到時候,你就是一方霸主,群妖朝拜!”
“對了,據(jù)說狐妖可以通過吃人類肝臟大幅提高修為,我勸你別用阿稚的身體那樣做哦,小心天降正義?!?p> 田稚眉頭緊蹙,雙拳攥緊,“雖然不知道你為什么對我們狐妖那么了解,但你說的,只是一種很微小的可能性,九尾境界有多難我不是不清楚,喂,半妖,我問你一個問題?!?p> “說。”
“你是否加入了人類宗門或者勢力?”
“誰知道呢?!碧祺肼柭柤?,一臉無所謂的樣子。
“我是認真的,燭坤作為狐妖中數(shù)一數(shù)二的強者,我不信他敗于你手,但你的圍巾確實是出自非同一般的青丘狐,以你的實力,縱橫人類大陸,已經(jīng)沒有任何意義,所以你就往西方去吧,傳聞在大陸盡頭有一處蓬萊島,那里有高大廣闊的雪峰,雪峰中存在神秘的組織,你可以加入他們,不要浪費了這份永恒之焰的力量,這比你們一群人游山玩水更有價值地多!”
“你……”天麟認真地注視著他,感到有些不可思議。
“還有,你既然對狐妖如此了解,想必也知道妖精的領(lǐng)地——天地靈川,永恒之焰是妖族的遠古珍寶,如果你不打算歸還永恒之焰,那建議你最好別在妖族面前暴露這個,你知道我們妖族對這火焰的執(zhí)著,雖然能感覺出你很強大,不過你最好別惹火上身?!?p> “是嘛,那多謝你的忠告了,”天麟笑了笑,繼續(xù)走到原來的樹下,靠了過去,“想不到你這就開始相信我了?!?p> “我不是相信你,我只是相信永恒之焰的選擇,并不是什么人都有資格去支配它,”田稚搖搖頭,嘆了口氣,“還有,再跟你說個事?!?p> “什么。”天麟望向他。
“這孩子的父母,其實都死了,還有他的姑姑,他那些親戚也都死在那場大火下,狐火可不是那么容易逃離的,他奶奶為了保護孩子不受影響,隱瞞了所有人?!?p> “難……難道!”天麟大怒,一步踏到他面前,揪起田稚的衣領(lǐng),“混蛋!為了你一己私欲,竟然搭上那么多人命,還有這孩子的精神支柱,你這畜生!就不怕遭天譴嗎!我宰了你!”
“喂,喂!你干嘛對著我生氣,火又不是我放的,我只是想找個棲身之所而已?!?p> “孩童無心,但你才是禍害源頭!如果不是你強行寄身,他怎會生出狐火!你這樣子,還有什么臉面龜縮在他的身體!”
“我知道我有錯,但我已經(jīng)沒有什么可以償還他的了,我在他體內(nèi),并不會對他有什么壞處,我可以答應(yīng)你,居住在他體內(nèi)輔佐他,并且在他死后不再留在人間,這已經(jīng)是我能做的全部了,我希望你也能保守這個秘密,畢竟你也不希望他絕望到撕心裂肺吧?!?p> 天麟大喘著氣,怒視他,仿佛隨時都會噴發(fā)怒火。良久,他才將阿稚放下,并深吸一口氣。
“你要得到的并不是我的原諒,這種事,你應(yīng)該親口對他說,這是你們的事情,我沒權(quán)利干預(yù)?!?p> “想不到,你這個人類還挺有原則,我很懷疑你的真實年齡是不是真的那么年輕?!?p> “就這樣吧,我要離開了,你好自為之?!碧祺朕D(zhuǎn)身就走。
“關(guān)于讓這孩子跟隨你的事,你還是考慮一下吧,他奶奶當(dāng)年因為太過傷心而得了大病,其實也活不了多少天了,雖然她表面上臉色還精神,但我們狐妖最能看出別人的精氣,她已經(jīng)沒什么活頭了,最多半年……這孩子無依無靠的,你這個當(dāng)師父的也能照顧一下?!?p> “這孩子要醒了,我先退了?!?p> 說完,田稚便渾身一軟,仿佛失去力量般倒去。天麟見他即將倒地,無奈的搖搖頭,趕緊過去接住他。
“阿稚……阿稚醒醒,阿稚?”
“師……父……”他迷迷糊糊地睜開雙眼,“我這是……怎么了……”
“沒事,阿稚,你練功太累,暈倒了,下次控火記得不要過度消耗靈力?!?p> “不對啊……我怎么記得當(dāng)時師父您打我……”
“閉嘴!”
“哦……”
天麟將他扶起來,摸摸他的腦袋。
“這段時間,我想了一下,阿稚,你現(xiàn)在還不能跟隨我,我還有很多事情要處理,沒時間指導(dǎo)你修煉,而且你還有奶奶要照顧,對吧?”
“可是,師父我……”
“放心,阿稚,我們來做個約定吧,要拉鉤的哦,”天麟笑著,彎出小拇指,“半年以內(nèi),我會回來找你,然后帶你去一個地方,怎么樣?”
“什么地方啊。”阿稚瞪著大眼睛問。
“一個很厲害的地方,那里有比我更適合的人教你御火術(shù),你還能學(xué)到很多厲害的東西,變成很厲害的人?!?p> “真的!”阿稚大喜,趕緊伸出小拇指鉤過去,“就這么定了哦!師父,我會等你的!到時候,我一定要和你一樣厲害!”
“嗯,拉鉤,這半年里,不要忘了好好修煉,知道嗎?!?p> “嗯!”他咯咯笑著。
“天麟哥哥!”雪靈兒在遠處向他招手,“龍哲大哥說該走啦!”
天麟望著她,也揮揮手呼應(yīng):“好了,阿稚,我該走了,要記得等我哦?!?p> 他站起身,拍拍阿稚肩膀:“相信自己,阿稚,你是個男子漢,無論今后發(fā)生了什么,你都不要因為過去的一切而哭泣,而應(yīng)該為它早已結(jié)束去微笑面對,因為這代表著新的開始?!?p> “這什么意思啊,師父!”
“你終究會理解的,阿稚,記住,沒有什么困難是不可戰(zhàn)勝的,咬咬牙就過去了?!?p> 天麟注視著阿稚,良久,他笑著摸摸他的頭,轉(zhuǎn)身離開。阿稚一直注視著他們,直到他們即將離開村子門口,夕陽的光暈仿佛要將他們抹去。他突然覺得視線一片模糊,兩行清晰的淚水滑過臉頰,倒映著光輝。
“師父在上!請受徒兒一拜!”
稚突然大喊著,對著天麟的背影跪下,額頭深深陷入草地,天麟笑了笑,揮揮手,消失在路的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