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擊殺妖獸所得積分,可在海選后專用于兌換功法、靈器、天材地寶。”
“這……”
徐子墨沒控制住自己,猛然間出了聲。
慕雪好奇地問道:
“這怎么了?”
他回過神來,恰好撞見兩人的目光。
“這……這飯做的真好吃。”
趙子明翻了個白眼,不動聲色地夾走了最后一片肉。
慕雪咯咯咯笑了起來,心情和天空一樣晴朗,見得到星星也見得到月亮。
徐子墨沉吟了一下,還是把昆侖演武海選的事情講給兩個人聽。
趙子明意外地嚴(yán)肅認(rèn)真,慕雪意外地嘻嘻哈哈,沒心沒肺。
“那我可以去嘛?可以去的吧!反正是天心界?。 ?p> 好奇怪啊……徐子墨總覺得這不像是慕雪的脾氣,有哪里發(fā)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可還是點了點頭。
“去吧。”
參加昆侖演武的海選,必須有舉薦,或者在各國官方通道先行選拔,有徐老爺子做靠山,三個人想?yún)⑴c自然是很簡單的一件事情。
趙子明已經(jīng)思考有一段時間了。
他在腦海里一遍又一遍閱讀了規(guī)則,現(xiàn)在終于最后一個字也記不起來是什么了。
什么分?jǐn)?shù)不分?jǐn)?shù)的,好麻煩。
“那咱們到底怎么做?”
趙子明兩手一攤,放棄了思考。
這個問題同樣在徐子墨的心里徘徊。
昆侖做出了改變,但變化不算很大。
海選的目的是選出五百人,并選出最優(yōu)秀的五十人。
在五百的分界點,其實分?jǐn)?shù)變化是很小的,完全有可能通過擊殺妖獸得分來超越名次,完成逆襲。
排名越向上,想通過擊殺妖獸來超越他人的難度就越高。
換句話說,昆侖認(rèn)為只要修士有足夠的武力,就算不擅長與人交手,也是有價值培養(yǎng)的,五百這個分界點其實也是小門小派的錄取線,這大概代表作為天元最高層的昆侖,假想敵里有一部分是非人非智的存在。
也可能是我想多了,徐子墨自嘲地笑了笑,惹得趙子明又抓起了腦殼。
可活動區(qū)域的縮小、排名的分值高這兩點,毫無疑問是昆侖希望修士之間碰撞的體現(xiàn),繼承得分則保證一些有實力但運氣比較差的修士能存留在前列。
至于說一路茍到最后……能隱秘到這種程度,昆侖也認(rèn)可其實力。
什么類型的修士都要?只要有一技之長?
徐子墨并沒有忘記天元界可能還面臨著滅頂之災(zāi),他習(xí)慣性地思索著條條框框之間,天元高層的思想。
這能側(cè)面反應(yīng)一下天元面對的事情。
至于擊殺妖獸得分可以兌換獎勵,這是第一次出現(xiàn)這樣的規(guī)則,不知道是不是往屆有人殺的太兇了……話說回來擊敗修士得到的分?jǐn)?shù)應(yīng)該都是妖獸分啊……
不過,徐子墨放下了托著下巴的手,笑了起來。
反正排名最重要。
“你忘了之前我說的了?一起快樂地做草之子?。 ?p> “戰(zhàn)略就是伏地!”
……
距離昆侖演武只剩下三天。
一艘樓船飛行在高空之上,云遮霧繞,往來有飛鳥。
船體長約百丈,高半百,寬數(shù)十,整體由輕木所制。房檐畫角雕琢有祥瑞之獸,夏日烈陽下反射著奕奕光彩,好似不經(jīng)意之間就會從檐角躍下。
船樓高二十二層,長寬逐次降低,層層磊落,墻上壁畫不沾色彩,以云為主調(diào),遮掩繚繞中隱隱可見白鳥飛翔的影子,正面細(xì)心觀察,還可見蛟龍游曳,長須舞動。
徐子墨就站在樓船【浮生】的船舷上,一覽夏日臻國的天空。
一聲鸞啼傳來,他側(cè)過頭去,一只黃喙三翎的青鸞從船的后方側(cè)飛過來,青釉般的身體,火紅的羽翼,就像是從山海經(jīng)里飛出的奇鳥。
更惹眼的是青鸞背上盤腿而坐的修士,他的青絲飛揚,神色淡然,手中拂塵搭在臂彎。一身道袍華韻內(nèi)斂,隨風(fēng)招搖,絲毫不沾染人間的氣息。
“這光景大概也只有在臻都周邊才能隨處可見了?!?p> 那駕馭著青鸞的修士一晃而過,順著浮生樓船的邊緣飛過,沒有停留,徑自滑翔向了遠方。
徐子墨這才收過目光,看向身邊出聲的人。
有點熟悉。
王道安也在這船上,一路來臻都。
上次天元界見面以后,他總覺得自己落了面子,沒想到緣分妙不可言,又和徐子墨撞上了。遠行在他眼里算不得什么有趣的事情,千篇一律的云層早就看膩,難得有認(rèn)識的人在,自顧自就湊了上來。
萬一還能找回面子呢?
“徐兄好,我們又見面了?!?p> 慕雪就在徐子墨的旁邊,一點形象也不顧及地趴在欄桿上,這是她第一次見到王道安,看見徐子墨突然認(rèn)識了她不知道的人,好奇地看了過來。
徐子墨一時沒想起來眼前是誰,只記得和柳家有點關(guān)系,并且是來找麻煩的。
他很享受在天空的感覺,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時候才能御劍飛行,其實不太想說話,不過王道安有禮貌,他也得禮貌地還回去才行。
“謝謝王兄,我不好?!?p> 還微微欠了欠身子,然后目光又投向了無邊云海。
王道安當(dāng)時就傻住了,他心里早就做好了徐子墨語出驚人的準(zhǔn)備,關(guān)于他實力的傳聞王道安信的不多,可這嘴毒的功夫是親身體會過的。
他已經(jīng)想好了,按照上一次的思路,自己問好,徐子墨多半會反問“哪里好”。
這時候他就能反諷一波,比如說:
“徐兄手上功夫在下不知道,但嘴上功夫一定是頂好的?!?p> 畢竟上一次也是反問??!這反問的話術(shù)既能回答對方,又給對方留下了發(fā)揮的余地,只是勝一招語出驚人,出其不意。
王道安自認(rèn),在這話語間的博弈,他已經(jīng)越過第一層,到了第二層的境界,準(zhǔn)備好了來自第三層的蔑視之語。
沒想到徐子墨在第四層!
這……
王道安有點牙疼。
但是一直不說話一定會被小瞧的,這個面子一定得贏回來。
先穩(wěn)他一手,等他露出破綻!
王道安擬定好計劃,開口道:
“徐兄說笑了,你天資卓絕,又有佳人在側(cè),有何不好?”
他這話里明面上是在捧徐子墨,其實綿里藏針,留下了陷阱,要是徐子墨順著他的話說,便等于承認(rèn)了這恭維,以后王道安在昆侖演武擊敗了他,就能拿今天的對話嘲諷一番。
然而徐子墨好久不毒舌,不是功力不足,實在是身邊人漸漸感情好了起來,下不去嘴了。
最近他的壓力異常大,不論是慕雪的身世和絕癥,還是遲遲未來的災(zāi)禍預(yù)言,都讓他有一種緊繃的感覺。
能像這樣放松的時間,很珍貴。
徐子墨認(rèn)認(rèn)真真扭過頭,看著王道安的眼睛,看得他發(fā)毛。
“我不好,是因為你在我身邊啊。”
嘶……王道安只覺得牙疼。
說不過,真的說不過,他現(xiàn)在迫切地想開溜了。
慕雪就在一邊靜靜地看著,小臉帶笑,她意識到兩個人并不是朋友的關(guān)系,但是徐子墨肯定不會吃虧的。
她就悄悄偷笑安靜看著,好好看好好學(xué)。
徐子墨又把目光放在天空邊緣,眼神并沒有刻意盯著什么,肆意發(fā)散。
王道安心里琢磨了一會兒,感覺要不自己還是別說話溜了吧。
這時候徐子墨卻突然又發(fā)了聲。
“王道安,我知道我跟你師兄有點家仇,但是要見真章就在昆侖比比看就好了,干嘛一定要來纏著我呢?”
王道安一愣,這時候他才想起來,自己最開始找上徐子墨是想試試他的實力的。
但難得能正常交流了,他也認(rèn)真了起來。
“我無意和你結(jié)仇,只是師門在上,我總是要做些什么的,師兄他待我不薄。”
“況且事情的經(jīng)過我也有耳聞,不論怎樣,斷人修行都太過了些?!?p> 說起這個,徐子墨眉心就忍不住突突,這事兒真不是他干的??!要找去找夏白苓啊!
嘆了口氣,他點了點頭。
“我知道了,你我各有立場,這是難免的事情,昆侖見?!?p> 王道安莫名有點興不起敵意,如果拋開恩怨,他挺想坐下來和徐子墨喝一杯,聽聽究竟是什么樣的過去才能塑造這樣一個奇怪的人。
待到王道安走遠了,慕雪回頭看看身后。
趙子明在追著樓船的侍從,那是一只一只手掌大的花精,性情活潑好動,天生能飛行,身體孱弱但對靈術(shù)非常親和。
很多地方都會雇傭花精,荊都和青州的招牌酒樓中都有它們的影子,只是慕雪從未去過。
看到?jīng)]人會在意自己的小動作了,慕雪趴著欄桿……
蹭,
蹭,
蹭。
戳了一下徐子墨。
“子墨子墨,你一直在看什么呀……”
徐子墨恍惚中回過神來,他不知不覺又想到了昆侖演武可能遇到的對手。
想到了這半年交手過值得一提的人。
想到了武勝臨。
遠處一艘和浮生同噸位的船正緩緩滑翔,船身兩側(cè)伸展著巨大的白帆,在驕陽下耀眼閃爍。船身上有武國的國徽,正像他的腳下,浮生也刻著“荊”一樣。
但在遼闊無際的天空中,龐大的樓船也只是滄海一粟,更遠的地方有更加神秘的事,有晴空也有烏云,至少筑基期的小修士是看不清楚的。
徐子墨露出了有一些刻意的微笑。
樓船開始緩緩下降了,足下就是臻都。
是四海八方少年的舞臺,是他寄希望改變慕雪命運的地方,也許……還是他了解這個世界的窗口。
徐子墨把手放在了慕雪的頭上。
轉(zhuǎn)過視線,略略傾斜的樓船上,可以看見繁華臻都正在緩緩逼近。
就在蔚藍天空與蒼茫大地之間。
他說:
“我在看遠方?!?p> “你看天際蒼茫,問我心中寥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