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保得萬全之策,楚王特令太醫(yī)早晚請脈,并且詳細如實稟報,不準遺漏半分。
太醫(yī)所開藥方,均由月兒親自過目,親自看管熬藥過程,所有飲食起居,均由魏國帶過來的人照料。
楚王更是形影不離月兒左右,夜夜宿于月兒寢宮,充當端茶倒水的奴役。
時常半夜三更,月兒腿抽筋得厲害,楚王依然毫無怨言,親自幫著揉肩捏腿,從未流露出半分厭煩
下雪了,今年的冬雪比往年來得早些,悄聲無息的隨風而落,讓人一睜開眼驚喜的很。
趁著楚王還未早起,月兒披上連帽虎皮披風,偷偷帶上白芷二人溜到院里。
白芷用手托住月兒的后腰,小心翼翼的站在平坦之處。
“公主,你摸摸這雪,好柔軟啊”。白蘇用手將雪捧在手心里,送到月兒面前。
“好白好漂亮的雪啊”。
月兒抓一把在手里面,一會兒攥成圓球拋出去,一會又拍成圓餅,好不開心。
楚王每天早上醒來第一件事,便是看一眼身邊的月兒,今早亦是如此。
“月兒呢?她去哪了?怎么沒人稟報?”楚王顧不上什么穿鞋襪,穿著單薄的睡衣尋了出去。
白茫茫的院子里,月兒的歡笑聲甚是悅耳,真的好久沒有聽到這個聲音,楚王也跟著笑了起來,徑直走了過去,他相信一切都會好好的。
“月兒,外面冷小心著涼了”。楚王輕聲呼喚著。
月兒微笑著一個轉身,瞧見楚王衣衫單薄的模樣,急忙走過去,“王上,你這是要干什么”。
楚王見狀急忙迎上去,“月兒,你慢一點”,及時扶住了月兒,“出來尋你急了些,忘記穿了”。
“我們快回去吧,別在把王上凍壞了”。
“月兒玩的還未盡興,怎能一走了之,我先回去穿上衣服,你站在這兒別動,等我哦”。
楚王這才覺得很冷,踮著腳尖深一腳,淺一腳,向屋內走去。
雪過天晴,雪人禁受不住陽光照耀,正在一點點的溶化,直至消失不見,變成一灘雪水。
看得月兒似有感傷,她與齊公子的感情亦是這雪人,兩情相悅也好,深愛彼此也罷,仍擺脫不了這世間紛擾。
突覺肚子動了一下,是孩子在踢我?月兒激動的雙手撫摸著肚子,感受著初為母親的喜悅。
“月兒,怎么了?”楚王察覺到異樣,走近詢問。
“他在動,在踢我呢”。
楚王甚是激動,“真的嗎?他才多大,就這么調皮,肯定是個小子,讓我好好教訓他”。
楚王慢慢蹲下來,將耳朵貼在月兒肚子上,滿眼寵愛道:“臭小子,你給我乖乖呆在肚子里面,再亂折騰,小心你以后出來,找打…”。
一群宮女聽得哈哈大笑,連著月兒也笑他傻。
所有過往的藥方,都擺在楚王面前,無非是肝氣郁結,行而不通,外邪內擾,以至肺失宣肅氣不足。
過憂則傷肺,過思則傷神,心病還需心藥醫(yī),她的心結究竟該何解。
眼看臨產之期將近,仍是無計可施,楚王焦慮的夜夜惡夢,常常滿頭大汗的驚醒著,不覺默默看向身邊的月兒,心中百轉千回,自已所做的是對還是錯。
十月懷胎的日子,如期而至的到來,楚王在產房外心神不寧,不停來回走動。
房內的幾個產婆和帳外的太醫(yī)們,竭盡全力相互配合,祈求母子平安,他們也能保住性命。
偏偏事與愿違,因母體太過虛弱,現(xiàn)已無力產子。且有血崩之兆。
一位產婆慌忙走出房外,跪地回稟著:“王上,王后恐怕是保不住了”。
楚王大聲呵斥道:“哪怕是棄子保母,也要保住王后,孤會重重有賞,如有半分差池,定要你們償命”。
楚王隨命白蘇進產房,與白芷一同看護,減少他內心的不安。
產房中的氣氛己然緊張到讓人窒息,“王后快用力,再這樣下去你和孩子都保不住了”。產婆們勸說道。
十個月都熬過來了,不能在這最后一刻堅持不住,就算是以命相搏,月兒也要保全自己的孩子。
隨著一陣歡呼聲,孩子終于平安生下,月兒也終于松了口氣。
“公主,真的是個公子,”白芷握著她的手喜極而泣。
月兒覺得真的好累,怎么連說話都沒了力氣,想必已是大限將至,聲音極其微弱道,“讓我看一眼…我的孩子”
回望這半生太多無奈,太多不舍,恍如昨日一般,但愿來生不再被人間的“情”字,所苦所思所累,悠然自得一生。
慢慢合上雙眼,眼角的珠淚仿佛在訴說著,這人世間的愛與怨,情與思。
“公主,你醒醒…孩子我抱來了,你睜開眼睛看看…”白蘇和白芷哭喊著。
一聲聲嬰兒的啼哭聲,瞬間劃破夜空,楚王心頭一顫,頓時墜入深淵,他所期待的上眷顧,可能難已兌現(xiàn)。
白芷抱著襁褓中的嬰兒,和白蘇走了出來,雙膝跪地淚流滿面:“公子平安降生,王后留下遺言,希望王上盡心撫養(yǎng)他成人”。
楚王忽覺心一下子就空了,有些站不住了,都是自己的錯,害得她香消玉殞。
他親手將自己,送入這無邊孤獨中,眼前一片黑暗,看不到一絲光明,正欲緩緩向后倒去。
幸而小吳大志,從旁及時出手相扶。
“今晚所有參與此事的人,全部殺掉,絕不能將此事泄露出去”。楚王面無血色道。
走到白芷面前匆忙瞧上一眼,他還很小,眉眼間像極了月兒,“你們倆要好好照顧太子,全都退下吧”。
眾人皆已退下,整個寢宮顯得寂靜冷清。
看著她雙眼緊閉,面色蒼白躺在那兒,內心的悲傷終是抑制不住傾瀉而出。
頹廢的身驅驟然跪倒在床前,握著她的手痛哭到數(shù)次昏厥。
“月兒,我錯了…真的錯了,不該把你強留在身邊,是我害死了你,我不配擁有你”
痛到深處不能自控的吶喊著,宣泄?jié)M心的愧疚與懺悔。
“偌若時間能夠倒流,我一定會選擇放手,只愿在背后看著你,護著你。”
齊國太子府門前停著一位騎馬小將,似有急事匆忙跑進府內。
前廳中齊太子坐在桌榻前小酌幾杯,按日子推算,這幾天熙月便要生了,他也只能借這壇里的酒,消了那一絲的哀愁。
“殿下,前線傳來消息,楚王后昨夜順利產下太子”。
曉得她安好便好,嘴角不禁有些上揚,轉念一想,她在為別人生孩子,自己瞎跟著起勁干什么。
齊太子氣得站了起來,一腳踢翻了酒桌,怒吼著:“我要這顆虛無縹緲的心有什么用,看不見,摸不著的,我就是一個大傻瓜”。
不顧夜已深深,齊太子獨自騎上快馬,一路直奔南城門的城樓之上,向著遙遠的南方楚國,深情眺望著。
他們一家三口,現(xiàn)在一定很開心,其樂融融的歡慶著,而我對她的愛早已流放邊疆,忘了我的存在,自始至終他都是那個,無法靠近她身邊的人。
心既已碎成粉末,倒不如就此揚了它,也算是給彼此的一種解脫,只怨今生造化弄人,無緣白首偕老。
不禁昂首怒指蒼天,
“我有一心待來生,不知上天可應否?!?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