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高中畢業(yè)那年,外出務(wù)工的父母從外地回來了,用多年打工的積蓄以及向我奶奶借的錢在本地買了一所房屋。我從小學(xué)開始就是奶奶帶大的,和父母可以說是很生疏,一時之間從奶奶家搬離,住到了所謂自己的家里,起初實在是很不適應(yīng)。
表現(xiàn)在不適應(yīng)里面,我最怕的一個點,就是爸媽吵架。
幼兒園的時候,爸媽和奶奶、我都住在一起,住在奶奶家。那個時候我挺幸福的,我以為我一直都會很幸福。直到有一天從幼兒園回來,年幼的我看見爸媽在打架。
那是我第一次看見我眼中的大人們打架。抓頭發(fā)、扇耳光、踹肚子,無所不用。
我有些嚇傻了,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直到往日里媽媽說從小就討厭我的奶奶把我抱走,我整個人都還是發(fā)懵的。
我不知道爸媽那天為什么打架,我只知道他們打完架以后,很長一段時間,我都被媽媽帶去鄉(xiāng)下外婆家住,然后身上過敏長了好多疹子。我特別特別癢,但我不敢開口跟媽媽抱怨,直到有一天媽媽接到了爸爸的電話,我重新回到了奶奶家。我哭著開口和從小就很疼愛我的爸爸說,爸爸,我以后不去外婆家了,我身上不知道為什么起了好多疹子,過敏好癢好癢。
爸爸聽了以后露出了當(dāng)時年幼的我無法形容的一個表情,現(xiàn)在想起來那種表情,或許叫苦澀和尷尬。爸爸說:“等會媽媽回來了我們帶你去看。以后我們不會再去外婆家了,我和你媽媽過段時間要去外面打工了,你乖乖跟著奶奶。”我擦了擦眼淚,并不能理解爸媽為什么要離開我去外面打工,但是跟著奶奶比跟著外婆好多了,天真的我并沒有想太多,只覺得爸媽應(yīng)該馬上就會回來的,我已經(jīng)是個大班的孩子了,不能太依賴爸媽。
于是我點了點頭。就這樣,我從幼兒園畢業(yè)以后,就一直跟著奶奶住。媽媽口中不喜歡我的奶奶對我很好,媽媽告訴我說是因為她給了奶奶撫養(yǎng)費,但我不覺得。我覺得奶奶真的很好。這種和奶奶幸福生活的日子從小學(xué)到高中畢業(yè)維持了12年,17年6月,我爸媽回來了。當(dāng)時我特別的不想離開奶奶,奶奶年齡很大了,有些時候確實脾氣不好,但她陪了我十多年,爺爺也不在了,她一個小老太太以后會很孤獨吧。
但很多事情都不是我這么一個未成年人可以決定的,爸媽帶走了我,說不希望我在這里讓奶奶更操勞,老人家需要靜養(yǎng)。我也曾經(jīng)問過奶奶要不要和我們一起住,還有房間。奶奶拒絕了,是我意料之中的事情,畢竟媽媽和她關(guān)系一直不好。
離開以后的那個暑假,我的高考成績出來了,并不是很理想,但也有學(xué)校讀。媽媽勸我復(fù)讀,我拒絕了,我一直以來都不想當(dāng)什么好好學(xué)生,不想成為家長眼中隔壁的孩子,雖然我小時候很乖,一直都秉承著他們幫我鋪設(shè)好的道路,維持著乖乖女的人設(shè)。那是我第一次違背媽媽的決定,我不知道我當(dāng)時心里在想什么,可能只是想做我自己,也有可能我壓抑太久了,我就像一個彈簧一樣反彈了。那個暑假我雖然覺得無聊,但是從另一種層面上我竟然覺得開心。我經(jīng)常一段時間去陪奶奶住,一段時間回自己家,雖然媽媽總是讓我老老實實呆在家。
媽媽很奇怪,她的脾氣有時候出人意料的好,有時候又很暴躁。小時候她對我不好,她喜歡男孩。打工回來以后,卻一直很關(guān)心我,有時候關(guān)心的讓我有些窒息。我試過去和媽媽溝通,把關(guān)系變得融洽,但媽媽很少同意我的觀點,她常常固執(zhí)己見,而且悲觀,像我一樣。不過第一個暑假爸爸媽媽沒有吵架,我很慶幸。
我不是獨生子女,卻和獨生子女區(qū)別不大,哥哥袁遠從小寄養(yǎng)在外婆家居住,我一直因為小時候過敏的事情很少去外婆家,所以也很少和他見面,除了每年過年和中秋,我們倆基本上都不碰面,前些年甚至沒有什么聯(lián)系,直到我上了高中,有了自己的智能手機,才和哥哥恢復(fù)了聯(lián)系。說來也好笑,兩個人明明就是血濃于水的兄妹,竟然像網(wǎng)友似的,得虧小孩子們都很容易聊到一起去,關(guān)系倒還不錯。
這些復(fù)雜的情緒跟了我十多年,我一個人沒有辦法好好消化,每次碰見什么事情就只會像膽小鬼一樣躲起來,直到遇見遠遠。
是不是親人卻勝似親人的遠遠,是很理解我會支持我的遠遠,是雖然看起來像個御姐但卻少女心的要命的遠遠,是大學(xué)室友遠遠。
這次的遠遠也是一樣,晚上睡覺前,遠遠突然對我說:“晚安,名名,我會一直陪著你。你不喜歡就不要喜歡,不要變成無聊的大人,不要說謊,不要做自己不喜歡的事,不要和自己不喜歡的人在一起,然后再分開?!?p> 這該死的臭遠遠,把我眼淚都說掉下來了。我把頭蒙在被子里沒有出聲。
名名是知道的吧,這些天來,她看著我和陳燦、柯洛越走越近,我們四個人的關(guān)系也越來越好,只有在感情這件事上我會表現(xiàn)的特別像個縮頭烏龜??侣搴臀业目赡苄詫嵲谶^于渺茫,推測來推測去,就是我和陳燦之間發(fā)生了什么,才會導(dǎo)致我不去參加柯洛的生日會。而且我還和柯洛說了如果他想看那本書就和名名借,以柯洛的性格,肯定是會給名名發(fā)這條短信借書的。所以名名都不用問我,心里自然有數(shù),才會說出這些話。
喜歡的人嗎?很久以前,我真的有一個。但是好像就是因為我是個膽小鬼所以才弄丟了他吧。不過也不知道他到底喜不喜歡我呢,我一個人的單戀實在太辛苦了。但我不想在和他重逢之前開啟另一段新戀情,現(xiàn)在不會,整個大學(xué)也不會。
我在心里默默接上了遠遠的那句話——以及,不要忘記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