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無聲拽拉住林白,兩個(gè)人躲在門板后側(cè)著眼不敢出聲的細(xì)看著。
便見林大娘行動舉止之間也顯得僵硬怪異,在如幕如網(wǎng)的雨水里,她落腳無聲,踩踏著泥地行過窄狹的中院,仿佛如飄在薄透的空氣里走,她竟輕如浮氣,足底全然沒有一塵響動發(fā)出來。
英無聲再瞧林大娘面臉,見她破綻的皮肉好像又翻裂開來了,有絲絲許許的血水就橫豎著流過,而那唯能看到的一雙眼睛,亦似霧雨陰天的濕云,朦朧灰澀,冰涼生冷,也如死魚的肚白,也是全無半點(diǎn)生氣。
就見林大娘若無其事般的往來廚下,抱薪取水,燒火煮湯,后又手拿了一柄斧子,坐在房檐下去劈剁起腳畔的木板了。
林大娘是死而復(fù)生么,還是也如楊伯他們一般了呢?
林大娘渾如平素一樣,毫無感傷悲痛的形狀,她不時(shí)的擬著林以梁的遺首比劃,看來她是要給林以梁作一個(gè)棺盒。
英無聲一時(shí)難以決斷真切,他不知該不該進(jìn)去探問究竟,正在猶豫著,他沒防備得及,就讓林白喊出了聲。林白一下撞開了院門,她呼叫了一句,話語恓惶恓惶的,徑直哭喚著撲了過去。
英無聲怕林白有事,看見身側(cè)倚著頂門的木栓,順手操起了,也即奔了過去。他搶在林白面前,拽住了林白橫身立在兩個(gè)中間,盡可能使得自己鎮(zhèn)定了語氣,說;“大娘,你是怎么了,到底都發(fā)生了何事啊。”
英無聲目不轉(zhuǎn)睛的盯著看,他握住門栓不敢撒手,預(yù)防著林大娘可能暴起的突然一擊。
林大娘在他喊出話后,似被眼前突兀而現(xiàn)的景象驚詫了,就泛著那對腐石灰一般的眼睛,僵立著不動,似在思索什么。半響,她遂說;“是無聲啊,你這幾天見了林青了么,還有以梁那個(gè)瘋小子,你遇到他姐弟了么?”
英無聲語結(jié),心中即想到,林大娘這也是和楊伯一樣的癥狀了,雖已身死,但言語卻與生人無異,這會不會都是那黑衣人使的手段?
英無聲便不知該怎么回答。聽得林白抽泣著說;“娘,你剛才怎么了啊,我姐不見了,我哥已經(jīng)死了。已被誰害了。誰把你們害成這樣子的!”
林大娘眨著盡白的枯敗眼珠,說;“是啊,我想起來了,以梁和參天一樣,都被他們害了啊,他們厲害啊,他們害死了那么多人,他們都是來救它的,它更厲害呢,沒有誰能對付得了它,它會吃人心的?!?p> 林白惶惶的說;“娘,你說什么呢,我哥和我爹都是誰害的啊?我爹不是過世好多年了么,那個(gè)它是誰???”
林白要掙開英無聲,但耐不得英無聲用了太多力氣緊抓著不放。
英無聲心念電轉(zhuǎn),順著林大娘說的,他疑惑的想到,林以梁的父親林參天林大伯,是在多年前被黃月山上墜落的巨石砸死的,現(xiàn)今林大娘卻說他也是像林以梁一般,竟是被人害死。林大娘這么說,是心智迷糊致使的呢,還是林大娘話她話里有因,林大娘說的他們,又會是誰,那個(gè)它又是指什么,吃人心的會是什么東西?
英無聲即刻里也聯(lián)想到林大娘在趙家門前說過的話,英無聲想,鎮(zhèn)里出現(xiàn)的那黑衣寬大彎刀的怪客,取人心臟,挖人肝腸,會不會便是給林大娘講的那個(gè)它供給的?
英無聲再看林大娘時(shí),她像沒聽到林白的話,只透過雨水,久久的望向黃月山的那邊方向了。像聽著黃月山中響震如雷的大河之聲,突然就身子猛得篩抖起來,顫打著舌頭說;“我再也不多說了,我知錯(cuò)了,老祖洪福齊天,萬壽無疆,老祖饒了我吧,求老祖開恩,饒我一家性命吧!”
林大娘說話間撲倒就不住的磕頭,向著黃月山的那邊,幾乎怕得要命,要將頭磕碎了。
林大娘口里亂嚷著說;“求老祖你放過孩子們吧,已經(jīng)有那么多人給老祖獻(xiàn)祭了身子,死了那么多人,老祖您就開恩,求你讓他們不要再殺人了啊?!?p> 英無聲聽林大娘這般說,他雖斷不明事情的緣由真相,但他心里亦是大為悲傷難過了,就心神失控,和林白都赴倒了去扶抱林大娘。
二人才跪在雨水里,林大娘卻在一瞬里,忽的就什么話都沒有了,氣息也沒有,硬挺著的軀體像一截陳朽的樹樁子,在迅猛的一股斜雨掃來后,已應(yīng)聲而倒,啪得一聲翻下去砸在積水里,失了動靜。
兩個(gè)人忙亂的呼喚了好一陣,卻仍是不見林大娘再有音息,英無聲也就癡愣愣的。但他也想到,當(dāng)此之時(shí),自己絕不能再亂心神了,林白情緒悲痛,思智低沉不明,自己得應(yīng)了林以梁的話,不可讓林白再出事。
英無聲遂將林白攀過來樓在肩頭,讓她哭過一陣,便說;“小妹,大娘已經(jīng)身死,她怎么能復(fù)活如常呢,大娘剛才的舉止怪異,你看看是不是在大娘胸膛上也有傷口,是怎樣子的?!?p> 林白便解衣查看,之后凄凄楚楚的淚眼看向英無聲說;“有的,傷口很大很深,是一個(gè)洞,沒見血,也被一張黃符貼住了?!?p> 林大娘也是著了黑衣人同樣的手段。英無聲便讓林白將符揭下來,林白墜著淚做了,遞給英無聲看。符上朱砂黑墨,龍蛇飛動,亦有篆章璽印之痕,卻不能全識,見有雨水滴撒其上,也并不顯濡濕,英無聲就揣在懷中了,哀聲說以后或許會用到。
英無聲說;“小妹,此間不能久待了,早間在趙家門前,我看到那些瞧熱鬧的人,他們臉上也都是和大娘一樣的容色,我猜他們也都出事了,雖然真相不明,但據(jù)我料來,你我也不會幸運(yùn)的獨(dú)獨(dú)躲過去,我看還是先將大娘他們的尸體火化了吧。”
林白心中雖然悲傷,但想到母親兄長,已早成為別人利用的皮囊,禮儀風(fēng)俗之制,亦非其時(shí),遂點(diǎn)頭答應(yīng)了。
兩人正自收拾,才將林大娘的尸體抬進(jìn)屋里,林白去捧林以梁的遺首。英無聲沒料到,猝然又在瞬間,林白在他的背后卻銳聲尖叫起來,叫聲既顯驚慌,也顯著慘烈的苦痛。
他急轉(zhuǎn)身看時(shí),只見已被林白捧起她的兄長頭顱,竟然已睜開了全無生氣的泛白死魚眼。那顯著隱隱青色的面上,也盡是猙獰之態(tài),就一口咬住著了林白的手,牙齒繃得格格響,將林白的指頭都咬得流出血來。
也顧不得其它,英無聲忙說;“扔地上?!?p> 他不待辨清林白有沒有聽到他的話音,過去急抱住了,就要將它掙開丟出去。
但二人俱未料到,它咬得實(shí)在太緊,在英無聲將它拽住后,它仍是沒有放松半分,雖然在一剎那間,它面上的神情更加可怖扭曲,但那滿口白森森的齒牙,卻愈發(fā)的咬得狠了。
林白既怖又痛,幾乎要暈了過去。英無聲見狀,只急得抄起門栓就砸。他使得力滿,一下著上了,雖在瞬息里見它眼珠子裂了幾裂,要破跌出來,有極其憤怒的樣子,但那咬著的齒牙非但未松絲毫,反而猛然跳動,又將林白的手指咬得更急更深了些。
林白又怕又痛,悲哀慌亂的說;“無聲哥,救我,我疼?!?p> 英無聲也心里驚懼,但他倉促間也想不起什么好辦法來,他便瞧個(gè)準(zhǔn),使盡平生力量掄圓胳膊又捶了下去。
一聲帶水的鈍響生起,啪得一下,英無聲見它已被擊中,它那處的半張臉皮和骨節(jié)都震得裂開了,它脫了臼,齒牙紛飛。林白便一下掙了出來。
英無聲護(hù)著林白后退,見它跌在泥水里,并不沉寂下去,卻隨著跳蕩的亂雨水珠一高一伏的蹦動,好似即要躍起來。就聽見林白急著話音說;“蓋子,無聲哥,蓋住它?!?p> 英無聲聽得這話,已見林白早奔入廚下搬來了一口大缸,他就接過了,不容分說的一下扣上。心氣也不及喘,卻見那缸已被沖擊得突突顛簸,一些污泥淤水都順著缸口淹溢了出來。
英無聲心里惶急到極點(diǎn),對林白說;“快跑”。側(cè)眼見階前有塊巨大石鎖,就搬了鎮(zhèn)在上面,將林白拽了,躥進(jìn)雨水里奪路而走。
還未出院門,聽得身后砰得一聲爆響,面前泥雨紛射,一些沖來的器物已利箭般的擊打在她們的腰背上。二人俱是慌疑,腳底不停留,斜眼里掃見,原來那口大缸已轟然破碎,是它已沖逃出來了。
兼著雨的泥土腥氣撲鼻,它并未遠(yuǎn)遁而走,而是躍在半空處,距離地面有一人高下,便飛掠過來擋在了二人的前路上,兩只白眼翻著,只盯著他們看,便將林白嚇得出了哭聲。
林白說;“哥,是我啊,你看看我,我求你了,你放過我們好不好!”
但它好似聽不見話,全不為所動。
英無聲見業(yè)已無路可逃,咬著后槽牙,便竊罵了一句,說;“把它奶奶的,只得拼一回了?!?p> 英無聲即將林白緊緊的扯在身后,他們一步步的后退,漸就到院墻邊上,英無聲站住了,將那里立著的一柄生銹的鋤頭握在了手里。
當(dāng)下誰也不即動,兩下里就對峙著,就見它那半張破損的面上做著暴怒的兇煞之相,口里呀呀怪吼,突然便在英無聲眨眼之際,毫無兆示的朝他的脖項(xiàng)上撲咬上去。
林白尖叫了一聲,卻被英無聲推開了。英無聲正要躲避時(shí),它已如知明了似的,在空里只一個(gè)轉(zhuǎn)彎,乘著英無聲防備不著,一下跳上了英無聲的肩胛,往他的吼管處直是嘶咬。
英無聲大急,忙丟了手中器仗,雖趕緊著用手抻住了,但一下也被咬在掌背上。他痛得倒抽涼氣呼叫出來,急騰出另一只手,將它一把扯住,舉著了,用盡氣力朝院墻上拍去。
啪的一聲脆響,它正被砸在嵌在墻面的一塊基石上,立時(shí)就有一片粘膩濺出來,粘膩撒滿英無聲的面頰。它一下被震開了。
英無聲不敢喘息大意,還緊緊的抓著不敢放手,容不得它多掙扎,又死命往墻上連磕幾下。見它終于支撐不住,咚得一聲落下去,跌在雨水里亂滾。被早撿拾起了鋤頭的林白一鋤鑿得陷入泥中不能動彈。
林白閉著眼,哭喊著,照準(zhǔn)它就是一頓猛筑,終于就見它再也動不得了,就有一股白煙,飄飄散散的貼地滾散,如滲入泥水,終不復(fù)見。林白丟了廚,一下?lián)涔蛟谟昀铮е€的頭顱只是狂哭不止。
英無聲歇了氣,也不管那白煙去向來路,也不去想那奇異的白煙為什么會被林白擊得隱沒。他將林白扶住了,林白卻一下癱軟在他的懷抱里,幽幽咽咽的抽搐成一灘軟泥。
英無聲便任林白止哭了,遂在后槽里牽出那匹火紅的高頭大馬,出了院門,就點(diǎn)了個(gè)火把扔進(jìn)屋里燒起,將林白抱扶上馬,也不再后顧,又急行到自家院門口,去將叔父留下的乾元旗等收拾著背上了,又帶了些干糧火具,替林白裝置了幾件換洗的衣衫后,讓林白將濕衣衫換過了,都披了雨具,遂舉火點(diǎn)著了屋子,即出來,一前一后的攀上了馬鞍。
二人其時(shí)都各自包扎了傷口,林白的俱是外傷,也不打緊,只是英無聲被趙家惡奴傷得頗重,他雖服過趙赫的丹藥,但也是一經(jīng)松弛下來,便感到虛弱疲累,臟腹里又大痛。他甚感無力再控那匹烈馬。林白發(fā)覺,遂換他到前頭鞍上,把他攏在懷里了,還怕他坐不穩(wěn)掉下去,且將他緊緊的挨上。
二人在馬上駐著看小鎮(zhèn),滿個(gè)鎮(zhèn)子被罩遮在嘩嘩的雨聲里,半煙半霧的嵐氣從黃月山上里飄出來,鎮(zhèn)子里房舍幽幽邈邈,時(shí)隱時(shí)現(xiàn),看不得真切,各院落里不起半點(diǎn)聲響,能聽見的,只有黃月山里的河浪硿硿,涵澹澎湃的大響。
林白苦著聲音說;“無聲哥,我們走了吧!”
英無聲應(yīng)了一句,林白將一串淚摸去,打起韁繩,兩人向鎮(zhèn)外行出來。
林白問英無聲去哪,英無聲說只要離開小鎮(zhèn)便可以,越遠(yuǎn)越好。英無聲言語低低的,有些迷糊,但林白感覺到自己胸膛上傳來的氣息溫溫暖暖的。她遂放了心,知道英無聲是太過虛弱,待問過了好歹,不再擾他,只將他環(huán)抱的更緊了些。
什么都沒了,父親早死在黃月山里,長姐失蹤,母親兄長相繼離奇亡故,自己又親手將兄長的遺體砸得碎爛,且又任著母親的遺體就那般焚滅在雨水地里,更可悲的是,自己全然不知兄長是怎么死的,母親也是枉死,卻無法報(bào)仇。
林白也不催馬,她的思緒亂亂的,心中有莫大的悲傷,但一切都晚了,都無能為力的救回,她心頭冰涼到極點(diǎn),唯一可感安慰的,能使她心里踏實(shí)些的,是至少只有英無聲陪伴著。
她心思一時(shí)里有了些許慌怯,她知道自己在這種時(shí)候,是萬不該想那些事的,不該那么想,但是,這已經(jīng)是她要面臨的了,她已跟著他,從此怕真要和他逢山是山,遇水即水的相依為命了。
林白這般想,心中更是有很多無以言說的難過,她不知該怎樣,只把頭埋在英無聲的肩膀上,就讓眼淚一串串的只是流,也像那永不停歇的大雨。
林白正亂緒飄零之際,突然被面前轟轟隆隆的巨大震響驚著,那坐下馬,也在一刻里辟易而起,長嘶鳴叫,便將睡過去的英無聲也驚吵醒來了。
英無聲急問何事??磿r(shí),在那馬蹄前方不遠(yuǎn)處,臨著落星似的礁石,正有一派大江浩浩蕩蕩的流去,那大江把出入小鎮(zhèn)的路面,切斷崖似的懸切下去。人馬臨立在岸頭,居高而望,像立在天門上,便被騰騰滾滾的奔浪和水氣拍打著濡濕,亦像跨在銀河渡口,彼岸有陸,苦水無涯,卻怎么濟(jì)得過去。
兩人面面相覷,心中各自驚疑,想這小鎮(zhèn)的郊野外緣,又在什么時(shí)候有了這般磅礴洶涌的大河流經(jīng)了!看這河中水勢滔天激揚(yáng),水面上濁浪翻卷,近空連一只鳥雀也飛不過去,這大河會是從哪里流下的?二人久居小鎮(zhèn),遠(yuǎn)郊也常行走路過,卻什么時(shí)候見過這般狂龍出洞似的狂大河水。
會不會是這幾日間陰雨連綿,黃月山中大水沉積,洪流決破谷口,暴發(fā)了沖下來的呢?
英無聲和林白瞧著那黃流濁浪,愈發(fā)感到危機(jī)的兇迫,兩人扣著馬沿岸觀看,河上煙波浩瀚,大雨泱泱,遠(yuǎn)近數(shù)里內(nèi)外,哪里有半片舟楫可攀。
這怕是要將人們活活困死在小鎮(zhèn)上了。
正著急中,只見在河面上,一個(gè)綽綽約約的人影竟披了一身濕水從波里鳧了出來,就踩在河面上,也不下沉,只抬著頭向兩人立身駐馬處望了過來。
兩人俱看得分明,那人亦是黑衣黑袍遮著,手中提著一口黑色的寬大彎刀,正是在李鐵男家中見過刨了伍妹兒胸膛的那人模樣。
不等那人靠近,英無聲翻身上馬,奔跑之際將林白一把提了上去,往小鎮(zhèn)另一方位的出鎮(zhèn)路上狂奔而走,馬蹄起落如雷卷動,就將墜落的夜色踩的破破絮絮的。
將及那邊的出郊口,二人都已亮亮堂堂的聽見,前方不遠(yuǎn),又有撼城搖岳般的大水聲沖蕩著激響。
英無聲心存希望,放馬騰躍過去看時(shí),也見是與鎮(zhèn)西郊一般的景象,一涯大江橫流而過,將小鎮(zhèn)的去路又生生的截?cái)啵℃?zhèn)如孤聳在危崖的窮城,只是顫顫巍巍的駐著。
便在二人愕然間,已見那熏昏的河面遠(yuǎn)處,一盞孤燈紅通通的亮起,那掌著燈的,依稀也是一個(gè)滿身黑衣的人。那人手中也應(yīng)該是持著一柄刀的,就見燈的細(xì)光照在刀鋒口上,刀微動,薄薄的寒煞之氣就撲過水面來。
英無聲見狀不再耽擱逗留,扯開馬勒,又往鎮(zhèn)北方位弛去。
果真,那里亦是完全一般的情勢,大河騰縱如怒龍,江水汪洋恣肆不知何處來去,河面湍急,浪上孤燈遠(yuǎn)照,黑影幽然。大水將半面小鎮(zhèn)環(huán)住。
英無聲心里越沉越重,扣馬又往鎮(zhèn)南方奔去。
道上便聽林白說;“無聲哥,只怕那邊也是這樣的情勢,那人能從那么深險(xiǎn)的水里出來,本事很大的,他可能已經(jīng)又在那邊等著我們了,我們被他困住了,他為什么總要截著我們呢?”
英無聲沒歇韁,喝馬聲一聲比一聲高,搶著雨水說;“他們不一定就是為了你我而來,他們定有別的原因,要是他們僅僅是為對付你我,沒必要這般興師動眾,不要擔(dān)心,我們會有辦法的,讓他到那邊等著去吧?!?p> 英無聲說;“他們都是怪異通玄的人,要害你我,那是輕而易舉的事,但我想,你我至今雖險(xiǎn)無恙,未必全是僥幸的緣故,我猜這其間還有別的,可我一時(shí)也想不通?!?p> 大雨嗆眼,英無聲便沒向林白再作解釋,他只叫林白坐穩(wěn)了,在奔馬行過鎮(zhèn)子的時(shí)候就讓她解了鞍上的行裝拿上,突然便將她攔腰抱緊,先把兩腳脫了鐙,只在鞍上一撐,兩人便都已滾落馬下。英無聲沒即照管林白,卻晃亮火折猛的戳在那馬的臀上,那馬負(fù)痛,長嘶中揚(yáng)了后蹄亂踢,落了足,驚慌的遠(yuǎn)奔而去了。
英無聲悄聲著林白打開了包裹,就將叔父留下的乾元旗拿了出來先給林白披在肩上,也不多說,只稍作解釋,將系帶綁了,口中默念著‘臨兵斗者,皆陣列前行’的九字真言。
才念畢,英無聲已被驚詫了心,他雖信叔父的話必然是真,那乾元旗定有特別的能耐,但卻實(shí)沒料到,乾無旗竟會有這般神奇。
英無聲一時(shí)愣住,他既感興奮又覺不可思議,便見才剛還立在面前的人兒,在他念完咒言后,竟就憑空消失得看不見蹤影,連一絲微發(fā)也找不著了。
他急喚了兩聲,卻只是聽不見林白的回應(yīng),他一時(shí)明了,想是那乾元旗有隱身遁形的神通,或能飛升遠(yuǎn)引的。
或者林白是被乾元旗裹著飛逝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