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琰沒吭聲，直到擦干凈了，才放下了手中的東西，朝寒居院走去。
成貴趕緊跟上。
“那些人……都沒事吧？”陸琰壓低了聲音。
成貴忙答道：“王爺放心，有陳副將在呢?！?p> “……”陸琰默了默，道，“是本王對不起他們。”
成貴嘆了口氣：“王爺也是心疼王妃……可，可老奴覺著，這件事兒啊，王爺不該順著王妃的。”
陸琰輕咳一聲，清了清嗓子，問道：“楚禾她……怎么樣了？”
成貴搖頭：“沒有王妃的消息，但皇上該是不會為難王妃的?！?p> 陸琰點點頭。
他當然知道陸衡不會為難楚禾，但他擔心楚禾會同陸衡倔著而傷到她自己。陸琰只想了想，但并未說出口。陸衡只找人來給他止了血，卻沒怎么上藥療傷，也得虧那兩支箭射中的不是要害，否則他半條命都能交代進去。
成貴跟著他進了寒居院，卻沒跟著他進到屋中，而是止步于門前。陸琰也沒說什么，只是坐到了書桌前。
陸琰笑了笑，從鎮(zhèn)紙壓著的一摞紙中抽出了最下面的那一張。上面是當初他和楚禾一同寫下的兩人的姓名。
男人握了握拳，他還不算輸，畢竟他還有數(shù)十萬兵馬。但楚禾在陸衡手里，他知道陸衡不會傷害楚禾，但他無法忍受楚禾不在他身邊。
他也只是一個普通人，他知道兵變一事不是玩笑，不該憑楚禾一句話就改了計劃，也知道不該因為楚禾一個人就辜負那么多追隨他的兄弟，不該因為這一個人就猶猶豫豫畏首畏尾……
可……他不想讓自己像孟清寒一樣，為了多數(shù)人，失去那個唯一。
人非草木，眾生皆苦……
“瀟親王！”一道囂張的聲音響起，接著一個看著年過四十的男人領(lǐng)著幾個侍衛(wèi)走了進來。
“呂大人！”成貴看了他一眼，心中有幾分慌亂。這個呂大人一向和自家王爺不對付，他怎么來了？
呂大人也沒看成貴，只朝陸琰道：“下官奉命前來審問王爺，還請王爺不要讓下官難做才是?！?p> 陸琰抬眸，面色陰沉：“誰準你進來的？”
呂大人一怔，但想到陸琰如今已算是階下囚，便又道：“乃是皇上派了下官前來！”
“那呂大人知不知道，”陸琰的眼神好似要殺人，“陸衡不會愿意知道有別的雜碎進楚禾的住處？！”
呂大人止住了腳步。他的確是看見門口的匾額上書了“寒居院”三個字，也曾聽聞陸琰疼寵王妃，與王妃住在一處。但他只想著奚落陸琰，卻忘了皇上對那位王妃的心思。
思及此，他生生驚出了一身冷汗，忙退出了寒居院。
陸琰起身，也走了出來。
呂大人馬上讓人押住了他，陸琰只是淡淡地掃了他一眼，沒說什么，卻嗤笑了一聲。
這一聲笑惹怒了呂大人，呂大人指著陸琰恨恨道：“押下去！給本官押下去！上刑！”
“大人，上刑？”押著陸琰的兩人有些遲疑。
陸琰畢竟還是親王，即便被軟禁，皇上也尚未奪去陸琰的封號。
呂大人手一揮：“怕什么？！皇上說了，不死即可！”
……
連著三日，送去楚禾殿里的膳食碰也沒人碰過，全都原樣送了出來。她身子本就不好，又有身孕，此刻已經(jīng)有些撐不住了。
陸衡急得不行，好話已經(jīng)說遍了，但奈何楚禾誰的話也不聽。
陸衡親自端著湯喂她，她連看都不愿看一眼。
陸衡氣急，卻又舍不得說她什么重話，只好一遍又一遍地問她為什么不肯吃東西。
楚禾靠坐在床榻上，小臉透著病態(tài)的蒼白，聲音都低了許多，細如蚊哼，半天才吐出一個字：“怕……”
陸衡問了這么久，終于聽她答了這一個字，忙追問她怕什么。
小姑娘細嫩的手護著腹部，垂眸答道：“怕有墮胎藥……吃了孩子便保不住了。”
一屋子的人都愣住了，一幫宮女太監(jiān)都低著頭，大氣也不敢喘。這種事，不是他們能摻和的，一個不小心，便會沒命。
陸衡臉色鐵青，放在身側(cè)的手緊了緊，終究是舍不得，只坐到了床榻邊：“劉太醫(yī)說了，你身子不好，若是沒了這個孩子，你也會沒命……阿禾，你信朕一次，朕不會害你的?！?p> 楚禾沒說話，她猶豫了，不知道該不該信。
陸衡一狠心，道：“從今日起，你一日不用膳，陸琰那里便一日不給送吃食！你自己想清楚再決定到底如何做！”
聽他提到陸琰，楚禾終于堅持不下去了，陸衡忙讓人端了一直文火熬著的補湯，一勺一勺地喂她，等她喝完，陸衡臉色才好了些。
“皇上……”楚禾看他一眼，語氣中帶著一絲小心翼翼，“我，我想見我大哥?！?p> 陸衡沒拒絕，只要不見陸琰不離開這里就行。
沒過多大會兒，楚淼便被召進了宮，他望著殿前題著“思楚殿”三個燙金大字的匾額，皺了皺眉，卻沒說什么，邁步進去。
他到了之后，陸衡倒也沒再留著，而是讓他們兄妹說說話，自己先離開了。
楚禾屏退了其他人，再抬眸看向楚淼時，所有的委屈一起涌到心頭，逼得她紅了眼眶：“大哥，我該怎么辦？”
楚淼心疼得不行，忙輕聲哄著她。
“大哥，王爺……王爺怎么樣了？”楚禾拽著他的衣袖，“你不要騙我，我想知道王爺怎么樣了。”
楚淼默了默，摸著她的頭，替她理了理散在肩上的長發(fā)，還是沒有選擇騙她：“呂大人負責……負責審問，這幾日，已經(jīng)用刑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