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里有個叫掖庭地方,大多數(shù)能淪落到這里的,要么是得罪了宮中的哪位貴人,要么就罪臣之后,全家被貶,因是女兒身,運氣好點就來了掖庭,運氣不好的,就因淪落為官妓,好好的世家女子,一旦敗落連清白之身都不是自己能說得算的。
掖庭這里雜草叢生,一絲生氣都沒有,所有的宮女都在做著自己手里的活,掖庭的活是最多最雜的,許些宮女不情不愿的來到這里,可就算再累再苦,也不敢怠慢偷懶,在掖庭做的不好,是會惹來掌事姑姑責(zé)罵的,有很多宮女在這里積勞成疾,早早病逝,就連太醫(yī)院的太醫(yī)或者醫(yī)女都不愿意來這里看生病的宮女。
頗有一種讓其自生自滅的做法,所以這里的宮女,連生病都不敢。
郭菡雅是一年前來到掖庭的,她不知道自己一向良善的阿爹,為何遭人陷害,本是幸福的一家就這么散去,她的妹妹郭泓子被衛(wèi)氏所救,很嘲諷的是,她其實知道從一開始陷害著她們一家四口的,就是衛(wèi)家。
人是個奇怪的生物,總是會在你弱小無助的時候,有一群自以為是的人,會因此奚落于你,她剛來這里時便是如此被人排擠,直到半年前的夜里有位年歲較小的宮女,發(fā)起高燒險些喪命,被一些沒有常識的宮女說成很嚴(yán)重會高傳染的病情,唯有她與這名小宮女一同接受著排擠,隔離在一處無人所住的破宮殿中。
那些集結(jié)在一起恃強凌弱的宮女們,在發(fā)現(xiàn)那名小宮女一星期后安然無恙后,知曉郭菡雅會醫(yī)術(shù)之后,又將人迎了回去,集結(jié)在一起討好她,幫著她做些雜活,在掖庭里,會醫(yī)術(shù)的人自是被人捧在上層,哪天在這里得了病,就如此不明不白的病死了,也是件說不清的事情。
待某日,一位被眾宮女當(dāng)做頭領(lǐng)的大宮女得了重病,郭菡雅袖手旁觀,許些宮女在那時候就明白,郭菡雅在掖庭的重要性,越發(fā)不敢去得罪于她,甚至還去回想從前有何得罪之處,細微的地方都要找她道歉一番。
郭菡雅見此形勢,立馬見好就收,對所有的宮女都是笑臉相迎,雖有人看不慣她,但也只是暗地里說上一兩句,萬萬不敢當(dāng)面冒犯于她,郭菡雅也就此稍稍在掖庭中過的稍微好上一些。
可是,終歸是經(jīng)歷過絕望的女子,面對所有事情都看不出太大的情緒,所有人都以為這人就是這般溫柔如水的,這是在她現(xiàn)今日子過的較好的情況下,她剛進來掖庭時,別人理所當(dāng)然的將她的好脾氣,當(dāng)做軟柿子好拿捏。
無論何樣的性情,只有在你過的好時,就算是生得再差的性情,都會有人編撰出個好話,若是過的不好,就算你再好,別人總會詆毀一兩句有的沒有的,這大抵就是人性吧,郭菡雅心中所想。
今日聽聞有一貴人來這鬼地方尋她,一旁與她交好的小宮女小平呼喚著她,“菡雅姐,熙昭郡主在掌事姑姑那里,郡主娘娘好像找你有事情處理?!?p> 郭菡雅有所詫異,她貌似和這熙昭郡主沒有什么往來,這位郡主,未有什么才名出眾,唯一可以拿得出手的,應(yīng)該是其深受皇恩,這才十二歲的小娃娃,實在沒有其他好的地方,她實在想不出來,只是今日熙昭郡主為何會來這臟亂之地尋她。
看著那名小宮女,柔和如水般的聲音回應(yīng)著,“我知曉了。”
她不做多問之舉,小平這人心思單純,若是知曉熙昭郡主尋她何事,她的直性子已然將事情因果告知于她,若是她沒有說,自是也問不出什么。
她進宮一年有余,著實見不到什么達官貴人,今貴人親自來看她,才是值得說上一二的話題。若是說她何時得罪于熙昭郡主,她真的記不得了。
郭菡雅緩緩走進掌事姑姑那里,只見得楚善盤著雙丫髻,兩邊懸著粉色發(fā)帶,臉上五官已逐漸長開,透露著幾分大氣的小丫頭,雖然身上還帶著幾分稚氣,但卻是這個年齡該有的天真靈動,若是有幾分老成之氣,也便如宮中其他女子一般,實在找不出有什么可稀奇的點。
二人目光相觸,立刻就被郭菡雅躲開低下頭,目光低垂,只能看見楚善的月牙色衣角。
楚善這人雖然聰明,但腦子反應(yīng)的速度太慢,待人家先將她看得通透,才發(fā)覺人家在打量著她,轉(zhuǎn)念心想自己吃不得虧頭,返過去也將人仔細打量一番。
郭菡雅穿著普通淡藍色的宮服,剛躲開楚善的目光低垂著臉,向著楚善萬福禮,楚善看過去她的動作,果真是比她這紈绔般的郡主自然標(biāo)準(zhǔn)許多,不像她般,就是為了規(guī)矩而規(guī)矩,容貌在這群宮女當(dāng)中算是標(biāo)致的。
和李冰潔較為比較,容貌相差不到哪里,可以說是完全兩種風(fēng)格的女子,一個江湖女子般的灑脫俠氣,一個大家閨秀般的溫婉柔和。她不經(jīng)懷疑自家哥哥喜歡的居然是這般溫婉女子,還是說這家伙想通吃,這事情楚善不知道呀,也不敢多想。
“你......你就是郭菡雅?!背粕囝^有些打結(jié),總覺得自己比人家姑娘小上好幾歲,居然要一副居高臨下的模樣,問人家的姓名,這人之間果真還是存在階級的。
“奴婢正是?!?p> 楚善看向那掌事姑姑,說道:“掌事姑姑可給我點面子,我看著這位宮女姐姐甚是歡喜,瞧見不得她在掖庭中干這粗活,可將她按差在尚宮局如何?尚宮姑姑那里我已是打過招呼了,只等掌事姑姑開口放人。”
那熙昭郡主討要人,這掌事姑姑就沒有拒絕的機會,自是答應(yīng)下來,“即是這宮女入了郡主娘娘的眼,老奴哪有不放人的理由。”
楚善看向郭菡雅,那人面上有些變化,可下一秒就尋不得見了,這也只是她尋求法子的第一步,若是行不通,就只能等楚欽自己解決此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