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童年記憶

　　一整個晚上楊蕾蕾都沒有睡好，總是夢見小時候在外婆家的時光。第二天一大早她就離開學(xué)校，跑去汽車站趕車回家，回家的途中，那些曾經(jīng)的記憶在她腦海中一一浮現(xiàn)。

　　楊蕾蕾的外婆家在縣城不遠(yuǎn)處的農(nóng)村，楊蕾蕾小時候每次過去要先坐一段時間的公交車，再步行走十幾分鐘。在楊蕾蕾上小學(xué)之前，每年有一兩個月的時間在外婆家常住。

　　最早的時候，外婆家住的還是茅草屋，蕾蕾記得當(dāng)時外婆家是L形狀的兩排房子，一排是起居室，一排是灶房和雜物室，起居室坐北朝南，南邊是一個空地，空地上有一個大水缸，每次下完大雨，水缸里面總是會盛滿水，蕾蕾就會拿著木頭等比較輕的物體，浮在水面上玩兒，每每這時外婆總是會叮囑她小心一些。空場地上還經(jīng)常有外婆養(yǎng)的小雞小鴨來回活動，空場地再往南是一個菜園，菜園里不僅種了各種各樣的蔬菜，還栽植了各種各樣的花兒，春天鮮花盛開的時候，菜園里一片姹紫嫣紅，甚是好看，外婆在菜園里面摘菜，蕾蕾就在一旁摘花玩。菜園再往南是一個大池塘，舅舅在池塘里面養(yǎng)了很多魚蝦，每年魚蝦長大的時候，舅舅就用一個很大的罩籠，自己下到池塘里面去罩魚蝦，罩住了后，用手伸進(jìn)罩子開始抓摸，抓住魚蝦就遞給站在岸邊的大表哥接住，然后裝進(jìn)袋子里。池塘的岸邊種植了很多果樹，楊蕾蕾記著有酒紅色和黃色的李子樹，還有梨樹、柿子樹等，小時候外婆經(jīng)常爬到樹上摘水果給她吃，果樹的下面外婆還栽了好幾珠梔子花，夏天花開的時候整個池塘彌漫著沁人心脾的香味。

　　空場地的西邊就是外婆家的灶房和雜物室，灶房是最古老的那種磚土灶，臺面上砌白色的瓷磚，下面用柴火生火加熱，小時候楊蕾蕾經(jīng)常一邊幫著外婆燒柴火，一邊在火堆里面悄悄的放幾顆紅薯，等飯燒好的時候，紅薯也烤熟了，非常香甜。灶房和吃飯的地點在一起，再往南就是外婆家的雜物室，里面經(jīng)常黑乎乎的，小時候的楊蕾蕾很少進(jìn)去，總覺得里面很嚇人。雜物室的南邊是外婆家的豬圈，記憶里不管什么時候豬圈里面總是有兩頭很貪吃的豬，外婆過去喂豬，蕾蕾就跟過去，拿著木棒往豬槽里攪拌，和那兩頭豬玩兒。灶房和雜物室再往西側(cè)就是隔壁鄰居家的房屋了，鄰居家房屋的西側(cè)是村子的一個公共的小樹林，小時候外婆經(jīng)常帶著她在這個小樹林玩耍，特別是夏天的時候，樹林里總是有捉不完的知了和抓不完的蜻蜓。

　　外婆的老家，那個院子，那個池塘，那個樹林，那些花兒、那些果樹、那些蜻蜓、那抹梔子花的味道、那些和外婆一起的日子是楊蕾蕾童年時候最美好的回憶。大約在楊蕾蕾上初中的時候，外婆家蓋起了新房子，原來的老屋被拆了，院子和池塘也被夷為了平地，小樹林也被改造成了農(nóng)田，楊蕾蕾第一次去外婆的新家，找不到童年時候的那些東西，很傷心的在門口哭了起來，還相對幼小的楊蕾蕾，那是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滄海桑田，她也慢慢明白，她最美好的童年再也回不去了，只能永遠(yuǎn)放在記憶最深處，懷念。

　　外婆家蓋起新房子的那兩年，外婆的身體也開始不好了，急性疾病治好后落下了下半身殘疾的后遺癥，往后的日子，外婆再也不能行走，楊蕾蕾很懷念老屋前那個健健康康，走下池塘，只為幫她摘到最大那顆梨子的外婆，可是她的外婆以后再也不能行走了。

　　初中后，楊蕾蕾的學(xué)習(xí)任務(wù)越來越重，去外婆家的次數(shù)變得少了，約莫兩個星期去一次，每次她還沒有到外婆家，還在離外婆家很遠(yuǎn)的公路上時，就看到坐在自家門向前望著的外婆，外婆就是這樣，經(jīng)常一望就是一整天，而望了兩個星期，楊蕾蕾才能來一次。每一次過來，外婆都會對楊蕾蕾噓寒問暖，偶爾還會悄悄把一些自己平時攢的零錢塞給蕾蕾，讓蕾蕾多買一些好吃的，每次離開外婆家，楊蕾蕾走遠(yuǎn)回頭看的時候，總是望見外婆坐在那里，一路目送，然后感覺很難受，淚眼婆娑。

　　那個最愛她，也是她最愛的外婆，現(xiàn)在死了。

　　那個勤勞善良，卻早年喪夫、一生辛勞的外婆，現(xiàn)在死了。

　　楊蕾蕾坐在回家的大巴上，望著外面飛馳而過的綠水青山，想到那些記憶，再一次忍不住的淚流滿面?！拔疫€沒來及好好孝順您，您怎么就走了？”子欲孝而親不待，一邊抽咽流涕一邊用紙巾給自己擦拭，坐在旁邊的人默默的給她遞來了一打紙巾，她哽咽的說：“謝謝。”

　　中午的時候，楊蕾蕾終于輾轉(zhuǎn)抵達(dá)外婆家，她看著外婆家的大廳里面放著一個棺材，自己的母親正披麻戴孝的跪在旁邊，楊蕾蕾覺得這一切仿佛是夢一場，不敢相信是真的，她懷著顫抖的心，慢慢向著棺材走去。

　　她看著她的外婆，穿上了一身干凈的新衣服，安詳?shù)奶稍诶锩?，就好像是睡著了一樣?p>　　“我的外婆不是睡著了，是離世了，我再也沒有外婆了。”楊蕾蕾想到這里，一下子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情，快步跑到東邊的小池塘邊，傷心的大哭起來，她的母親見狀追了出來，在小池塘邊抱著蕾蕾，母親倆一起傷心痛苦。

　　......

　　送走了外婆，楊蕾蕾一家回到了縣城，回縣城的路上，楊蕾蕾想：“外婆只是去了另外一個地方，那個地方?jīng)]有病痛，也沒有下半身殘疾，外婆在那個地方會活得很好?！边@么想著仿佛不那么悲傷，仿佛外婆在另外一個地方還牽掛著她......

　　第二天，楊蕾蕾在縣城的汽車站準(zhǔn)備坐車回學(xué)校，在她等車的時候，發(fā)現(xiàn)對面坐著高超，她有一些驚訝，因為高超現(xiàn)在應(yīng)該正在緊張的復(fù)習(xí)準(zhǔn)備高考，而不應(yīng)該在這里。

　　“蕾蕾，我知道你家的事情，不放心你一個人回學(xué)校，我送你一起?！备叱酒饋碜呦驐罾倮?。

　　“這個，真的不用，我可以的，沒問題。”楊蕾蕾果斷拒絕，她覺得本身自己也沒那么脆弱，即便傷心，一個人回學(xué)校也不存在一點問題。

　　“我的車票已經(jīng)買過了，而且我也和老師請過假了，請了2天，你就讓我送送你吧?！备叱磺卸紲?zhǔn)備就緒，執(zhí)意要送。

　　“真的不用，我們一起去退票?！睏罾倮僬f完就拉著高超往售票大廳方向去。

　　“求求你了蕾蕾，你就讓我送送你吧，不然我真的沒有心思學(xué)習(xí)和高考?！备叱Z氣中帶著苦澀，近乎是在乞求。

　　楊蕾蕾見高超這個樣子，想想去年他高考沒考好總覺得也和自己有一些關(guān)系，于是只能同意，兩個人一起坐上了往A城去的大巴，路上高超全程噓寒問暖的關(guān)懷，還說了一些當(dāng)時高中有趣的事情，試圖讓楊蕾蕾心情能緩解一些。楊蕾蕾全程沒怎么說話，一來她還沒有完全從外婆過世的悲傷中走出來，二來她真的不喜歡高超，她不希望產(chǎn)生一些讓高超誤會的言語。

　　到了A城，高超又要送楊蕾蕾到學(xué)校，說他想看看大學(xué)是什么樣子的，這樣他后面的學(xué)習(xí)才更有動力，楊蕾蕾一開始是拒絕的，但是他這么一說，最后又答應(yīng)下來，楊蕾蕾心軟，覺得只要能有助于他后面的高考，不太過分的事情，她都可以答應(yīng)，因為現(xiàn)在是高考前最關(guān)鍵的一段時間。

　　高超一路將楊蕾蕾送到學(xué)校，到了校門口的公交站臺后，楊蕾蕾說：“我就不留你進(jìn)學(xué)校了，我送你到對面的公交站臺，你趕緊回去好好學(xué)習(xí)吧?！?p>　　到了對面的公交站臺后，高超看著遠(yuǎn)處的公交車就快到了，想著馬上自己就要離開這里，但是自己的一個心愿還沒有完成，于是對蕾蕾說：“蕾蕾，我可以抱抱你嗎？”

　　楊蕾蕾一聽，嚇了一跳，她沒想到高超會說出這句話，趕緊搖搖頭，說：“這個肯定不好，你趕緊回去好好學(xué)習(xí)吧?！闭f完就把身體轉(zhuǎn)到一邊。

　　“我沒有幻想什么，就當(dāng)是一個友情的擁抱，這次見過面，下次見面還不知道什么時候，你擔(dān)心什么呢？”高超開始循循善誘，見楊蕾蕾沒說話，又說：“就一個友情的擁抱，然后我就走了，回去好好學(xué)習(xí)，我會把你當(dāng)成最好的朋友，而不是胡思亂想?！?p>　　公交車到了，但是高超沒有上車。

　　楊蕾蕾希望他趕緊上車走，但是他一定要索取一個擁抱，不然就杵在這里不走，心想一個友情的擁抱，抱就抱一下吧，然后他就走了，以后各不相干，于是嘆口氣說：“好吧?！?p>　　高超伸出雙臂，慢慢的抱住楊蕾蕾，輕輕的在她的后背拍了拍，心想：“等我，下學(xué)期，我就可以也出現(xiàn)在這里?！?p>　　擁抱過后，高超上了下一班駛來的公交車，上車坐在位置上和楊蕾蕾揮手告別。

　　剛剛的這一幕，剛好被剛剛走出校門的程陽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