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稚!”我沉默了一會,腦中才有了這個再合適不過的詞來形容徐俊才了。
徐俊才急得在原地直跺腳撓頭發(fā)的。
“不過,再接再厲!”我狡黠又真誠地補(bǔ)充了句。
“這還差不多!”徐俊才嘴角上揚(yáng)。
一步,遙遠(yuǎn)?不遙遠(yuǎn)?
一步,容易?不容易?
有時候一步之遙,兩個人就這樣隔了一生,跨越一步,有人一生都沒能跨出去。
而我們這一步,跨了六七年。
謝天謝地,還是跨過來了。
“你想吃東西嗎?我請你!”這會,走在我前面的徐俊才突然停了下來,轉(zhuǎn)過身,一臉神秘地對我如是說著。
“吃什么啊?不能太貴的,因?yàn)椤蔽艺郎?zhǔn)備說自己的一大套大道理時,徐俊才用數(shù)據(jù)止住了我的大道理。
“就一塊錢的!等會你就知道是什么了!”徐俊才的神色更加神秘了,但語氣很是輕松舒服。
“不會把我肚子吃壞吧?”我在后面說了句掃興的話,但徐俊才沒有聽到,我還沒轉(zhuǎn)過身,他便興沖沖地走進(jìn)便利店了。
“你轉(zhuǎn)過身一下先!”從便利店出來,徐俊才神秘兮兮地如此要求我。
“好哩!”我心情大好,很是配合。
“??!”突然一陣冰涼從我手心傳遍神經(jīng),我條件反射地叫了一聲。
“不可以這樣的!你給我,我收拾你!”反應(yīng)過來后,我立馬小跑上前,趁其不備,一伸手便揪住因?yàn)閻鹤鲃〉贸?,而捂著肚子哈哈狂笑得沒直起腰來的徐俊才。
“哇,是這個好東西啊,全部歸我了!”我抓住徐俊才后,可能是我太勇猛了,他立馬嚇得束手就擒,所以他手上的東西我輕而易舉地奪了過來。
“哦,這么囂張,開一下玩笑都不行嗎?”徐俊才委屈得像個小姑娘,嘴巴都要撅到鼻子上去了。
“你別……”我完全招架不住徐俊才的搞怪,全身都笑得陣陣發(fā)抖,“行了啦,這個給你?!蔽倚Φ阶旖且值蕉吜恕?p> 徐俊才一搞怪那也是很極致的,我也只得投降。
“哦,就是這個味道!我最喜歡的綠豆冰的味道!甜而清爽!”打開那綠豆冰的包裝袋,輕咬一口,我?guī)缀跏鞘治枳愕傅刭潎@著。
“哈哈,就知道你喜歡這個……因?yàn)槲乙蚕矚g!”徐俊才嘿嘿笑著輕聲說道。
“哦,等會,哇,你這個的綠豆多一點(diǎn)的,不公平!”嘴饞使我失禮了。
“吃了!要不要?”徐俊才立馬咬上了一口。
徐俊才是較重度潔癖,我是較輕度潔癖。
親眼看到澆過口水的東西,我只好搖頭,把口水往肚子里吞。
當(dāng)然,那是因?yàn)槟菚r我們還沒很熟很熟啦。
“好吃吧,甜而不膩的!”我問著徐俊才,和這個志道同合的人分享著這味蕾的感受。
“嗯!不過不能太大口,牙齒會涼掉!”
“那當(dāng)然,又沒有人跟你搶!”
“干杯!”
“干杯!”
皎月當(dāng)空,星空燦爛的樹旁,我們以綠豆冰為美酒,互敬美景良辰,暢飲開懷。
月光下樹上枝葉的影子映在樹下的一切,像月亮和樹編織了一張黑色的網(wǎng),網(wǎng)住了那綠豆冰的香與甜。
后來我們?nèi)匀粵]有搭車去我們要去的地方,依舊是一路邊聊天邊走著去的。
以前,看到電視上,我最喜歡看那些男女一起在路邊一邊走一邊聊著天的畫面的。
深秋,銀杏樹葉鋪在路邊,或者是偶有一兩張黃蝴蝶般的銀杏樹葉飛落到衣服或頭發(fā)上,男女互幫著拿開頭上的落葉,然后不小心,頭碰頭了,頭很痛卻笑得很開心。
這些,在那天,都沒有在我們之間發(fā)生。
我們只是在聊著在彼此沒有參與彼此生活的那幾年,身邊發(fā)生了什么事,實(shí)習(xí)工作,還有一些成長的心跡等等。
雖然那天我一直想追問那個小秘密到底是什么,但徐俊才說過會告訴我的,那我就相信他這一次,等他愿意告訴我。
或許那個小秘密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只是不想讓他知道我知道。
一個人說那是一個小秘密,那就讓它是小秘密吧。
而秘密之所以為秘密,是因?yàn)橛忻孛艿娜诉€沒有揭曉。
那就讓小秘密成為小秘密吧!這是他認(rèn)為他給我留著的小美好,那么,我也會這樣為他的。
有時候,他走在我的前面,有時候則是我走在他的前面,我們的前面是一眼能望到頭的街道,而我不知道我和他能否走到那個通往很遙遠(yuǎn)的未來。
世界上能一眼就望到頭的東西有很多。
比如人活在世界上的日子,最多不過兩百年吧。
比如高一那年,我一轉(zhuǎn)頭就能把我鄰桌的他的側(cè)臉看得清清楚楚,把他外在一覽無余。
比如,那些兵荒馬亂的學(xué)生時代,盡管要學(xué)習(xí)的東西堆積如山,但也有走出校門那一天,考學(xué)的比賽排名就走到這了。
比如,工作以后的工資,一年領(lǐng)十二個月,最多有些人領(lǐng)多點(diǎn)獎金當(dāng)作多領(lǐng)了幾個月。
這些都是一眼就能望得到頭的東西啊。
而那個晚上,我和他的未來是望不清的,可我們卻心中無比堅(jiān)定。
其實(shí)這一切于我而言,我也總感覺這是不真實(shí)的。
如果那天,我還是在彷徨,在擔(dān)心,還是拒絕他的邀請,邀請我來到他的生活,那么現(xiàn)在我和他的生活又是怎樣的呢?
這些,我都不敢想象。
那天晚上,我還是當(dāng)自己在做了一個美麗的夢,夢里我不再歇斯底里,沒有所謂的無底洞的自卑,心里早做好了,盡力最大的努力再打算放棄一切的準(zhǔn)備,謝天謝地,這些都不用派上用場。
原來,在他面前,我是敢的,我是不甘心的,我是會抓住最后一根稻草,是會極度厚臉皮卻不擔(dān)心他嘲笑,輕聲在他耳邊要求著:“再等我一下下!”,坦白誠實(shí)地告訴他:“我沒有不喜歡你,我們一起吧,等我和你一樣好的時候?!?p> 未來會走到哪里?誰知道啊,但這一步我終究還是邁出了。
天啊,千萬不要讓我從這個夢醒來??!
我知道他很好,但我也相信我一定會不比他差的。
慢慢的,這一次我是真的和他并肩走在一起了,是物理上的并肩,而不是化學(xué)上產(chǎn)生了質(zhì)變后的并肩。
我是幸運(yùn)的,我知道。因?yàn)樗南矚g真的讓我看到了,不是一時興起的喜歡。
我偷偷地看了走在我右側(cè)的這個男人的側(cè)臉,還是如當(dāng)年那般好看。
“君不負(fù)我,我定不負(fù)君。”我在心底暗暗下了這決心。
那夜的月光依然薄涼,但我心里面的感覺是,那晚一直都是很溫?zé)岬摹?p> “林妙琴,以后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了,我的事就是你的事了。知道沒?”徐俊才咬了一口那綠豆冰,那綠豆冰在他牙齒上“嘎嘣嘎嘣”地跳著舞。
“嗯,我點(diǎn)頭,”然后思考了會,“但是,我們一定要等我完成了我的大夢才能在一起,都要遵守這個約定!”
“有啥事要找我,不能自己亂撐著!”徐俊才接著道。
城市夜晚的人行道依然車來車往,不過,夜越深,行人也逐漸減少。
我邊倒著走路邊輕聲言道,“知道啦!好漢也要三個幫嘛!不過,我能做到的不能插手!”
之前下班自己或和同事散步的時候,我也愛倒著走路,因?yàn)槲野纸?jīng)常跟我說倒著走路對腰背好,長期堅(jiān)持可一定程度治療駝背。
后來,我有次去醫(yī)院體檢和專業(yè)的醫(yī)生閑聊了一下這個話題,醫(yī)生也說是這樣的。
“嗯,就該這樣,學(xué)聰明了!”徐俊才笑著夸了我句。
我也回了他一個淡淡的笑容。
“哎呀,我跟你講啊,你有沒有發(fā)現(xiàn)有一件事情好奇怪,其實(shí)綠豆也很好的,但我們認(rèn)識的詩都是寫紅豆的多!”可能是那晚的心情很美麗,在徐俊才面前我好像有好多話講,想講什么也不會太顧忌。
“嗯……應(yīng)該以后會有詩人來為它寫首名詩吧,咱不用操心這個!”徐俊才還真的認(rèn)真想了一會才回答我這個無聊的問題。
以前我一般沒有什么特別的事,都不怎么來我哥這邊的。
不過,最近我總是不自覺地往我哥這邊跑,勤奮得我都覺得自己像要過來打卡那般。
然后,誰問我,我都能一口咬死一個回答,就是大概因?yàn)槟谴胃绺缟×?,突然感覺慚愧,就過來哥哥這邊,督促一下哥哥,要他養(yǎng)成健康的生活方式。
哥哥這兩天都有點(diǎn)嫌我嘮叨了,不過,其實(shí)我很想對他說,他嫌棄得太早了。
然而,我哥也奈何不了我,只要我一打電話在爸媽面前“美言”哥哥幾句,他就拿我沒轍了。
“林妙琴,科學(xué)家在成為科學(xué)家之前,是要經(jīng)過無數(shù)次努力的。沒有任何理由,可以是人們不喜歡還沒成為科學(xué)家的?!辈恢挥X走到了我哥他們宿舍樓下,正要和徐俊才分別的時候,徐俊才突然又把我叫住,說了些比較繞彎又繞口的大道理給我聽。
怪不得剛剛在路上,吃完綠豆冰的時候,他都沒怎么說話,原來是想這些東西啊。
其實(shí),他也太小看我了。
“好了啦,以后獲獎致詞一定感謝你!”我大言不慚地笑著回他。
那天晚上,我很開心,感覺全世界也在為我開心,以前覺得嘈雜的車聲也覺得很是動聽。
原來這個世界上真的會有那么一個人,會讓你覺得,戀愛真好!以前我從來就不寄希望于這種感情,這樣歡喜的感覺讓我?guī)缀鯖]有了理智,不考慮后來的事情,還妄想時間靜止。
Ich freue mich auf eine Zukunft mit dir!
希望和你共度未來!
徐俊才,為了親自弄懂這句你寫在電話號碼紙上的德語,我大一時還特意買了書自學(xué)了,現(xiàn)在德語的日常對話都難不倒我了。
梁思成問林徽因?yàn)槭裁词撬麜r,林徽因答:答案很長,我得用一生去回答你,準(zhǔn)備好聽我了嗎?
徐俊才,你給我的問題,我要回答了,答案很短:我也是!
在電梯口,望著徐俊才走向他的宿舍樓時,我在心底默默回答著,淚眼婆娑的。我知道我那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欣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