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齊旻到絳雪軒時，殿里燈都滅了，巡夜的宮人也不在，謝珩的寢殿里還有一點點微弱的光芒，看起來只點了一盞蠟燭。他心突然狠狠地絞痛，不好的預(yù)感油然而生。
他疾步向謝珩的寢殿走去，門沒有栓，只虛掩著。他一推便開了，他清楚的看到屏風(fēng)后的身影微微一抖。
齊旻環(huán)顧了周圍，屏風(fēng)的位置有些傾斜，地上散落著衣服上的瓔珞珠子，還有一攤血跡。椅子也東倒西歪的。他皺了皺眉，往里走去。
觸目看見謝珩端坐在地毯上，她裹著厚的狐裘披風(fēng)，頭發(fā)有些凌亂，身上和手上都有血跡。，嘴巴比平時紅腫一些，狐裘披風(fēng)里的對襟短襖可以看出已經(jīng)扯壞了。齊旻一看就明了發(fā)生了什么事情，謝珩看見是他，只是定定的看著，也不出聲。
齊旻只覺得怒火攻心，頓時覺得蕭璟就是活該，明明知道當(dāng)年尉遲勇的事情謝珩心里一直有陰影，還霸王硬上弓，他一直以為蕭璟自制力極好，他會慢慢俘獲謝珩的心，他是很看好蕭璟的，沒想到他居然作出這樣的事。
齊旻走過去，將她抱在懷里，下巴抵在她的發(fā)頂。幫她攏了攏身上的披風(fēng)，輕柔的撫著她的頭發(fā)，“沒事了，你放心，我不會放過蕭璟那個混蛋?！彼曇魷睾停行┮а狼旋X和愧疚。
謝珩危險的時候，他永遠(yuǎn)不在她身邊，當(dāng)年兵變是，現(xiàn)在也是，當(dāng)年因為尉遲勇的事情，她差點被欺負(fù)，又目睹蕭璟的金羽箭貫穿尉遲勇的身體，被蕭璟救出來后一直沒有說過話，休養(yǎng)了三天才緩過來。她小時候在宮里，后來又留在了燕京，他們兄妹一直在錯過，他答應(yīng)過母親，一輩子照顧好妹妹，他卻沒有做到。
“他只是錯認(rèn)了我?！敝x珩小聲呢喃。
齊旻心里疑惑卻沒有多問只是一直安撫著她。
他親自端了熱水，用手帕一點點擦干她手上的血跡。扶著她去休息，看她一點點入眠，他才離開，在門口就遇見了阿盞。
“世子爺。”阿盞很少見到齊旻，還保持著以前在秦宮時的稱呼。
“你平時不在阿珩身邊嗎?！彼欀荚憜?。
阿盞明顯感覺到他的不悅，緊張的看向謝珩的寢殿，“公主出什么事了嗎?！?p> 她一直在照顧阿秾休息，阿秾一直吵著要見大哥哥，阿盞哪里能同意蕭璟與謝秾再見面，生怕他看出什么端倪，阿秾精神很好，鬧到大半夜才睡著。
“阿珩已經(jīng)安置了，你明日再來，就像平時一樣照顧就好了，今日的事不要再在她面前提起?！彼麩o意與她多說，他還著急著要找蕭璟算賬呢。
阿盞不知所以然的看著齊旻風(fēng)風(fēng)火火的離開，又看了看公主的寢殿，想了會，還是回去了。只是心里一直不安定，總覺得出了什么事。
齊旻不顧元月的極力阻攔氣沖沖地沖進(jìn)長信殿時，蕭璟還沒有睡，他穿著寢衣，坐在案桌前，看著那支白玉簪，楞楞的發(fā)呆，他看起來傷已經(jīng)處理好了，只是面上少了血色，看他這副樣子，齊旻只覺得剛剛升騰起的怒氣被生生地壓下，不知道怎么發(fā)泄。
蕭璟看著齊旻，哪怕他不發(fā)一語齊旻也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已經(jīng)入睡了。你干脆笨死算了，到底會不會追女孩。”齊旻有些煩躁，他著實十分郁悶。毫不留情的批評蕭璟。
“你這么會追，也不見得你有個世子夫人?！笔挱Z的臉很陰沉。
“那是宇文云初這個潑婦，掐死了我的桃花?！饼R旻咬牙切齒。走過去大大方方坐在白玉階上，絲毫沒有平日里一本正經(jīng)的齊相國的模樣。
“我原本便覺得你與阿珩不合適，若非這些年你執(zhí)念于此，我是一萬個反對你倆的事，當(dāng)年她傾心宇文嵐，若不是阿珩介懷他太子身份，或許她倆早在一起了，你如今可不是什么東宮太子，你如今是九五之尊，后宮佳麗三千人。她絕對不會愿意靠近你的。”齊旻的神色很正經(jīng)。
蕭璟不答，他清楚的知道齊旻口中所說的問題。
“今日的事，是最后一次，我不希望還有第二次，當(dāng)年我覺得大秦將傾，晉王府大勢所趨，義無反顧選擇了你，如今我不希望再傷害阿珩，此此她回金陵，不管目的為何，我一定會護(hù)她周全。”齊旻說。
大秦皇室待齊家不薄，待他們兄妹更是情深義重，當(dāng)年他未及弱冠就封了世子，別人說丹書鐵券的國公府考什么功名，靠著世襲蔭庇也可謀個好出處，當(dāng)時的他正值少年，熱血輕狂，父親待他也不親近，他更喜歡齊嫣姐弟，巴不得將這世子之位給了齊煜。好男兒齊家治國，他急著證明自己。于是他選擇了蕭璟。
事實證明他對了，他成了一人之上萬人之下的相國大人，四國歷史上最年輕的相國，少年意氣，別人再見他不在叫齊世子，而是齊相國。
他從不后悔自己的選擇，可他很愧對秦帝，很愧對謝珩。他將這些年所有的虧欠都補(bǔ)在謝珩身上，見不得她受一點點委屈。
“若不是知道你這些年的情意，進(jìn)門的時候我就把你閹了?！饼R旻正經(jīng)不過一分鐘就雷人地說。
蕭璟站起來，盯著他，臉色鐵青，齊旻若無其事站起來，離他遠(yuǎn)一些，右手握拳放在手邊虛咳了兩聲?！敖袢沼行┩砹?，我就在你偏殿歇下了?！闭f完加快步伐往外走，仿佛身后又洪水猛獸等著他。
他邊回頭邊往外走，和端著湯藥進(jìn)來的元月撞了個滿懷。
“相國大人。”元月端著藥搖搖晃晃。
齊旻扶著他的身子?！皼]事沒事，你繼續(xù)?！?p> 說完邊離開，自己朝偏殿走去。
元月進(jìn)去后，把湯藥放下就按照慣例離開了，沒有多言語，他從小跟著蕭璟，他的習(xí)慣，他一清二楚。
翌日，謝珩很難得的睡起了懶覺，阿盞也沒有阻止，她意識到公主有些不對勁，她像齊旻交代的那樣什么沒有問，像平時那樣備好了洗漱和一些清粥。想著等公主起來了就可以喝上。
期間長信殿來了旨意，又是元月公公親自來頒旨，只是明確說了不用打擾公主。就是吩咐阿盞陛下預(yù)備著回金陵，著她準(zhǔn)備準(zhǔn)備。
阿盞原本是知道的，公主與她提過，她知道陛下要提前回宮，公主預(yù)備和大部隊一起。
送走元月，阿盞剛進(jìn)殿就發(fā)現(xiàn)謝珩已經(jīng)洗漱完穿戴整齊跪坐在軟墊上煮茶。
阿盞連忙把粥端進(jìn)來。粥里放了些許雞絲，味道很鮮美，謝珩很難得的喝完了一碗，阿盞看她好胃口，心里也高興起來。
“方才元月公公來過了？”謝珩問。
“嗯，陛下打算回宮，讓我們準(zhǔn)備準(zhǔn)備?！?p> 謝珩看謝秾不在院子里，問“阿秾呢?！?p> “昨夜鬧得晚，如今還沒起身呢?！卑⒈K答道。
謝珩臉上微微一白，沒有再出聲。
阿盞明顯感覺氣氛微妙，她替謝珩斟了盞茶，“今日皇后娘娘派人來送了拜貼，請公主去芝蘭苑一敘?！?p> 這位皇后娘娘行事嚴(yán)謹(jǐn)，禮節(jié)也一個不落。
“說了什么事情嗎?！?p> “娘娘說，得了幾壇好酒，她不能喝，叫公主前去品鑒?！?p> 阿盞說完，她沉默一會點點頭，抿了口茶水，說“替我梳妝吧。”
她自從病了以后，便沒了少年時的口腹之欲，多少珍饈美食放在她面前也沒有什么食欲。唯獨(dú)對酒，還有些執(zhí)念?？傁胫穱L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