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老先生果然目光如炬,字字珠璣?!壁w云臉上漸漸變得嚴肅,神態(tài)中也有一些憂傷。
“想必大家都知道,前一段時間,我的祖父辭世,我與祖父情感深厚,他的離去讓我一段時間都陷于憂傷當中?!?p> 趙老爺子的事在場的人都知曉,趙云突然提起有一些人原本就對趙老爺子敬重,現(xiàn)在也不免悵然,即使是不太熟悉的,看到趙云的神情也能理解一二。
“那段時間,我的情緒十分低落,便找了一位朋友談心,其實她那時也和我算不上熟稔,我們能談的也很少。她見我悶悶不樂,便給我畫了這樣一張畫,背后的那只貓也是她的。以前,我從未接觸過這種畫,我們這一行的,一直奉傳統(tǒng)畫作為高雅,也的確,傳統(tǒng)畫藝表達的情感內(nèi)涵是豐富的。但我當時第一眼看到這幅畫,就看出了她想對我說什么。我這件作品也是表達對她的感謝?!?p> 被稱為龍老的藝術家聽完頻頻點頭,道:“你說得對,藝術是表達情感,技藝只是點綴。就是看小趙你的表情,這個朋友是個女孩子吧,不知她今天來了沒?”人老了就喜歡看年輕人喜結良緣,龍老這樣的藝術家也不能免俗。
趙云點點頭,視線落在站在人群后面的褚衿橙。
“對,是個女孩子,我也正在追求她。她今天也來到了現(xiàn)場,不知大家是否介意我借此機會表白?!?p> “自然不介意?!?p> 人群中響起來掌聲,褚衿橙跟著鼓掌,臉上保持著職業(yè)假笑。
趙云可千萬別指出來,她不想成為焦點。
好在趙云并沒有說出她是誰,哪怕有幾個關系好的刻意調(diào)侃問他,他也只是笑笑。
趙云看著人群中裝路人的褚衿橙眼里泛起了柔和的笑意,本就芝蘭玉樹的氣質(zhì)此刻更像是從仙境走出的不然塵埃的神祗。
黎楷澤看了那件瓷器許久,他第一眼就認出了那只貓是褚衿橙家的,心臟瞬間如刀割一般疼。
趙云如此大張旗鼓的表白,褚衿橙呢?她是否會接受?
黎楷澤艱難地把目光從那刺眼的作品上移開視線,曾經(jīng),褚衿橙也給他畫了許多,只是每一次他都沒有要過來保存著,現(xiàn)在,也不知她是否已經(jīng)扔掉。
褚衿橙拿了一個專門的本子畫他,每一張,她都畫得很仔細,栩栩如生,讓黎楷澤一次次幸運,自己生了張好面孔。
褚衿橙沒參觀多久就要回公司了,讓人奇怪的是,她本想和老爸一起吃了午飯再走,但老爸這次一點想和她吃飯的意思都沒有,還有種要趕她走的意思。
褚衿橙以為他是想和林姨過過二人世界,只能自己一個人隨便吃了點就回公司了。
而褚梵霖卻沒有急著離開,等褚衿橙走了他又回到了展廳外面,林清珣看他面色不善,也猜到他要干什么了,畢竟她也看到了黎楷澤。
哎,這人越長越幼稚了!
“梵霖,蔻蔻既然都和他沒瓜葛了,你也別上趕著找他麻煩,這樣蔻蔻多難為情?”
“有什么難為情的?”褚梵霖語氣激動,“教訓他,關我女兒什么事,我就是以我個人名義找他說教的!”
“你……哎!不管你了,我去看孩子們上課了!”
林清珣不想跟著他一起胡鬧,瞪了兩眼褚梵霖就回培訓機構了。
黎楷澤雖然不是藝術屆的,但因為身份的原因還是有不少人和他主動攀談,畢竟藝術家不是靠空氣吃飯的,家里怎么也是有生意的,所以這一談就直到下午兩點他才出來。
黎楷澤和兩位商人邊說邊出了展廳,本來那兩人計劃著請他吃飯,黎楷澤也覺得有合作的必要,剛想著應下來,就看到站在門口怒目看他的褚父。
“不好意思,兩位的提議我很感興趣,今日我還有些事,改日再談,你們可以找我秘書提前報備,讓她安排,抱歉!”
那兩位一聽有戲哪還管今日黎楷澤沒空,笑著拍馬幾句就離開了,展廳外面就剩下他和褚梵霖。
“褚叔叔!”黎楷澤走到褚梵霖面前向他禮貌問好,伸出手要和他握手,但褚父冷哼一聲沒有理他。
他大致能夠猜到褚父為什么找他,第一次,他在一個人面前如此拘謹,這種感覺,即使是黎父那樣在商場翻手為云覆手為雨的人也不能帶來的。
褚梵霖面色不善,黎楷澤又叫了他一聲,想緩和褚梵霖的怒氣,誰知褚梵霖扯了旁邊小樹的枝條,連著葉子就招呼在黎楷澤身上。
“你他.媽的還敢叫我,我今天非要教訓你這個小子。”
“我哪敢應你一聲叔叔,你多高貴?。 ?p> 手指粗細的樹枝打在身上并不算疼,但黎楷澤一向養(yǎng)尊處優(yōu),哪兒像這樣被教訓搗蛋的小孩一樣抽打過。
盡管覺得難為情,黎楷澤是知道褚父對褚衿橙的情感的,也沒有閃躲,就站得筆直任褚梵霖泄氣。
褚梵霖用了最大的力氣,可天冷身上的衣服并不單薄,樹枝打在黎楷澤的大衣上將樹葉都拍碎,綠色的汁液染在衣服上,很快一件大衣就沾染得臟亂不堪。褚梵霖見這人都不吭聲,以為沒給到教訓,樹枝抬高了用力一抽,火辣辣的疼痛就爬上了黎楷澤的脖子和左側臉頰。
褚父用了十成的力氣,這一打下去黎楷澤臉上馬上有了血痕。
又在黎楷澤身上重重打了幾下,直到樹枝都被打斷成了一小節(jié),褚梵霖才甩開樹枝,指著黎楷澤的鼻子大罵。
“一開始我就不同意你跟蔻蔻在一起,但我看你做人做事也沒什么好挑的,對我女兒的好我也是看在眼里,我是以為你是真心的,你也跟我再三保證,不會傷害她,可你沒做到!從她出生起,我都舍不得罵她一句,可你倒好,傷心傷身一下全帶給她了!”
褚梵霖說得痛心疾首,黎楷澤面色沉靜,一語不發(fā),大衣下的手卻微微顫抖著,脖子上的血痕卻滿滿滲出了血珠。
“你愛在哪兒待著我管不著,也不管你現(xiàn)在什么情況,總之,以后離我女兒遠一點!”
“褚叔叔,是我錯了!”
沒有任何辯解,黎楷澤看著褚梵霖真心道歉,沒有因為褚父的言辭激烈而退縮。
“你現(xiàn)在知道有什么用?我女兒遭的罪你能代替嗎?姓黎的小子,我不知道她給我隱瞞了什么,但我知道事情肯定沒那么簡單,只是分手她能整晚都做噩夢?連著幾個月,我沒見她笑過,她本就沒長什么肉,整整瘦了二十斤,我看她一天天瘦下去就像是在割我心上的肉!”褚父眼里含著淚,聲音顫抖,手掌捂著自己的胸口,痛不欲生。
“……”
黎楷澤臉上瞬間蒼白,褚衿橙只提了她遭遇過什么,卻從沒說過她是如何度過那段時間的,從褚父的指責中得知,竟是那么殘酷。
“你給我聽好!”褚梵霖看著黎楷澤的目光兇狠而憤怒,語氣里是劃清界限的果斷,“我褚梵霖比不過你們黎家,但有足夠的能力保護我女兒,我也不稀罕你的道歉,你只要給我離得遠遠的,對我們都好,不然,我拼上一切也要來個玉石俱焚?!?p> 褚梵霖放下狠話,重重踩過地上的破樹枝,撞開黎楷澤大步離去,那背影看起來卻絲毫沒有消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