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年前。
世人皆愛人間四月芳菲盡的景。
在這充滿生機的四月春里,佑安城沒有桃之夭夭,灼灼其華的景色,沒有柳絮紛飛,柔追輕風的景色,有的卻是佑安城外那一大片銀杏樹林的郁郁蔥蔥。
兩個身著華服的男子正坐在一處院中面對著飲茶。
這處院落里亦種了幾棵銀杏樹。
銀杏樹枝頭那一片片如同小蒲扇般的綠色嫩葉,隨風搖曳,煞是可愛。枝頭的銀杏樹葉隨風發(fā)出“簌簌”的響聲,似是在為這座城里的所有場景配樂。
“這次巡防邊境的差事可是被皇帝陛下欽點給你了,我倒是落了個清閑?!逼渲幸粋€身著藍袍的男子說道。他眉目間少了身為將軍該有的穩(wěn)重,倒是多了些許風流之意,若是擱不知情的外人看來,怎么也不會將他與戰(zhàn)場上殺敵無數(shù)的將軍形象聯(lián)系起來。
他對面的男子則是一副未經(jīng)多少世事的模樣,年紀略小。只是他眉眼堅毅,那雙鳳眸似是可以洞悉一切?,F(xiàn)下他的這身青色的著裝將他襯的更加溫潤如玉。大抵就是完全符合這些詞匯一般,翩翩公子,明眸皓齒,宛若星辰。
“只是巡防,又不是打仗,你酸個什么勁兒?你長我?guī)讱q,遠比我見得多了,陛下此番的意思只不過是讓我去多長長見識罷了?!睖貪櫮凶佣似鹈媲暗牟璞K,輕酌一口,面帶笑意。
“我可不是酸你,我這是得意。再過半月多就是臨巧節(jié)了,我可是要開始為我的終身大事著想了,到時候我和嬌美的姑娘泛舟湖上,你卻只能在邊關(guān)和一群漢子縱酒而歌,對我來說,豈不美哉?!彼{袍少年挑了挑眉,笑道。
對面的男子不置可否,笑笑未說話,似乎沒有感受到藍袍男子所說的可惜之意。
藍袍男子又開口道:“魏尋,你也到了可以娶親的年紀了,可有中意的姑娘?”
“婚姻之事,聽命父母?!泵形簩さ那嘁履凶友院喴赓W,臉上沒有太多的表情,就好像在表示他確確實實是這么想的一般。
藍袍男子搖搖頭,露出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他正打算對此進行一番“說教”。
這時,一個丫鬟走來,恭敬地對院中的青衣男子說道:“二公子,老爺和夫人叫你邀柳將軍一起過去用膳呢?!?p> 魏尋頷首,轉(zhuǎn)頭笑著沖藍袍男子說道:“走吧,柳將軍。”
“柳某卻之不恭。”柳岸明亦是含著笑站起身,故作陰陽怪氣的客氣姿態(tài)地向魏尋示意。
柳岸明雖年紀不大,可已經(jīng)算是身經(jīng)百戰(zhàn)的將軍了。他出生自將軍世家,九歲便開始隨父親進出軍營,十二歲便第一次親歷戰(zhàn)爭。即便如此,從小的習武生活卻并未將他磨礪的穩(wěn)重成熟,反而讓他在軍營之外的生活愈發(fā)懶散肆意。
魏尋與柳岸明不同。他是吏部尚書府的二公子,尚書府是佑臨國的世家大族,代代皆以文官出眾,魏尋的大哥魏令亦是作為言官在朝堂混的風生水起。
希望魏尋同他的大哥魏令一樣文采出眾的尚書大人卻受了挫。盡管從啟蒙時開始,尚書大人培養(yǎng)魏尋的皆是習讀四書五經(jīng),這也確實令他滿腹經(jīng)綸,卻不曾想一次誤入軍營的機遇竟這樣改變了魏尋的命運軌跡。
魏尋雖生自文官家中,可是父母開明,雙親雖都飽含無奈,卻仍是默許了他對武術(shù)的癡愛。魏尋將戰(zhàn)場之事與自己讀過的眾多書籍之內(nèi)涵相結(jié)合,再加上在武藝方面的勤加練習,他在這幾年間成為了有文韜武略的將士,也隨出征的隊伍一起經(jīng)歷過大大小小的幾場戰(zhàn)爭,表現(xiàn)優(yōu)異。
就在前不久,他出征歸來后,被皇上下令封為五階將軍。雖說與柳岸明的三階將軍仍是無法比肩,卻讓魏尋在武官這條路上擁有了更大的信心。
柳岸明與魏尋相識于軍營,在淮河之戰(zhàn)中也有過命的交情,他們一同習武,情同手足。若說在學術(shù)方面,大哥魏令是魏尋的良師益友,那在軍事方面,柳岸明也能稱得上是魏尋的指路人。
當然,他們更是志同道合的人。
他們曾一起立誓,要守護佑臨國的萬千河山。
正是少年意氣風發(fā)時。
——————
在佑安城中一處寺廟的禪房里,有一老者正在閉目靜心打坐。
禪房的門忽然被推開,走進來一名黑衣男子。那男子徑直向老者走去,有幾分氣勢洶洶的意味,老者卻依舊閉目,不做理會,似是未曾察覺一般。
黑衣男子在老者身前站定,冷笑一聲,開口說道:“理禪尊者這里的環(huán)境好生清幽,適合靜心,怪不得尊者寧愿放棄另一處的優(yōu)待厚遇也要來這里?!?p> 理禪尊者這才睜開雙目,一頭白發(fā)令他顯的蒼老虛弱,可那雙眼睛卻很是有神。
“原來是貴客,老朽未去迎接,有失禮數(shù)了。”理禪尊者雖這么說著,卻依舊并未起身。
“尊者說笑了,難道尊者不明白慕巷此次前來的真正目的?”名曰慕巷的黑衣男子低下頭,沉聲問道,嘴角還掛著幾分意味不明的笑。
“老朽年事已高,不能繼續(xù)為舊主效力了,還請您體諒?!崩矶U尊者緩緩開口,顯然他對來者的意圖了然于胸。
“是不能為這天下效力了,還是不能為我們效力了?”慕巷揚高了語調(diào),眼眸變得狹長。
理禪尊者理好手中的念珠,依舊是緩緩開口:“老朽現(xiàn)在做很多事都是有余心而力不足,只想在這里安心地理禪歸宗,若是您不相信,殺了老朽便是,也好讓您安心?!?p> 名為慕巷的男子沉默片刻。
“只愿尊者能永遠記住今日對慕巷說的這番話。我愿意喚您一聲尊者就說明我依然對您心存感激,自然不會殺你。只是,我還有最后一個問題?!闭f到這里,慕巷忽然停住了,似是在暗中觀察是否有人正在偷聽他們的談話。
待發(fā)現(xiàn)沒有任何人在附近之后,他才繼續(xù)開口:“敢問尊者,慕巷所謀之事勝算幾何?”其實慕巷心里惴惴不安,他害怕結(jié)果會和他預(yù)想的不同。
“世人都道老朽神機妙算,可預(yù)知未來之事,實則都是因果循環(huán),只是老朽跳脫出來才能窺之一二。既種因,便得果。老朽只能在這里奉勸您一句,走出這禪房以后,多行好事,切莫強求?!崩矶U尊者神色微變,開口道。
最后的四個字被咬的很重,似乎是在強調(diào)。
魚阿淵
謝謝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