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友生似乎是明白了,倘若是一個普通人聽到這樣的求救聲,就算是沒有多少同情心也會止不住好奇心的。
“師父第一次怎么會沒有闖進去呢?”張友生經(jīng)過剛才緊張地奔逃之后,緊緊地跟在師父身后。
弘陽公料定這小子會有此問,便接著說到。他第一次來的時候是在六年前,聽說昌南城北方不遠處有群山,其中有一座形如跪佛的山叫做屈山。他也是機緣巧合,第一次便來到了鬼禁之地的入口處,聽到了這嬌滴滴的呼叫聲,起初他真的以為有人在乎就,他就靠近。
但是他越是靠近,就越覺得此中有蹊蹺,別說為什么深山之處會有妙齡女子的呼救,只說這會就的聲音中為何帶著一中引誘的感覺。對于一般的山野村民或許不易察覺,但是像弘陽公這種從北向南一路闖蕩過來的人來說,其中貓膩明顯。
聲音持續(xù)而平穩(wěn),間接明顯,根本不像是一個處在危險之中的女子所能發(fā)出來的聲音。聲音誘人,卻不得不讓他起疑心,便不再上前,速速離開。
在此后,每隔一段時間,他都會上屈山采藥,只是偶爾路過鬼禁之地,他還是能夠聽到這樣的女子聲音。他心里更加確定,這可能是槐樹身后的鬼禁之地有著不為人知的秘密,或許這種聲音就是其中妖獸發(fā)出來的誘惑之聲,專門吸引路過的樵夫投身其中。
張友生身后背著的背簍里面已經(jīng)裝了快過半的各種草藥,或是有毒的,或是無毒有益的。
“師父,野獸咆哮的聲音逐漸變少了,我們是不是快到山頂了?”張友生顛了顛身后的背簍,心中喜悅。
“是呀,到了山頂,今天你的功課也就算是完成了。”弘陽公頭也不回的在前邊開路。
忽然之間,路上再見不到各樣的雜草灌木,他們來到山頂,屈山之頂竟是只有光禿禿的一片。
“山頂?shù)难┻€沒有化。”張友生一腳踩進山頂厚厚的積雪中。
“屈山之上的積雪從來都沒有化過?!别埵呛腙柟彩蔷氝^武的人,可是年紀大了,爬上三四個時辰的山身體也有些吃不消。
屈山之上,白茫茫一片,看不見看不見一棵草,一株矮樹,甚至是連一枝枯木也看不見。光禿禿的像是一個僧侶的光頭,卻不顯得明亮,甚至于有些暗沉。山頂?shù)囊曇伴_闊,卻靜得可怕。
師父帶著張友生繞著山頂?shù)倪吘壸吡艘蝗Γ孔咭徊侥_下便會生出一個鞋印的雪窟。三刻時間,師徒二人將屈山之頂繞了一圈,留下了一圈像是環(huán)繞在這尊跪佛頭頂?shù)墓猸h(huán)。
下山則可以原路返回,少了開路的辛苦。不消一個時辰,師徒二人以極快的速度離開了屈山。
城北的乞丐巷里,左數(shù)第三間的屋子里有著微弱的燭光。
“哎呀?!睆堄焉哪X門上又挨了一記指節(jié)叩擊。
弘陽公臉色嚴肅,又重新拿出一株草,問道這是什么?
“醒神草,無毒,有提神醒腦的作用?!睆堄焉嬷X殼,聲音悄悄地回答道。
弘陽公這一次,沒有敲他的腦殼,而是面帶微笑,將手中的草遞給徒弟:“嘗一嘗?!?p> 張友生確認自己答對了,之前他回答對的幾株無毒草藥,師父也是讓他先嘗嘗味道,他將草拿過來,扯下一小片葉子含在嘴里,慢慢的咀嚼,他想讓味蕾記住這樣的味道。
“還記得我說過的醒神草是什么味道的?”弘陽公隨手拿起草藥堆里的一株不起眼的小花,放在鼻尖輕嗅,然后用手將這株小花用手捏碎,化成一小撮花泥。
“記得,是味微苦略澀?!睆堄焉卮鹬彀屠锞捉啦菀矝]有閑下來,“不過師父,我覺得這樣說不太準確,我吃的這株醒神草的味道就有一點點微微的甘甜,說不上苦澀?!?p> 弘陽公從草堆里挑了幾株草,用同樣的方法碾碎,把它們?nèi)糠旁谝粋€酒碗里:“我也沒說你吃的這株草是醒神草呀?”
“什么?不是醒神草?那是什么?”張友生嘴里停止了咀嚼,慢慢的他感覺不到那微甜的味道。
愣了片刻過后,張友生發(fā)覺自己感覺不到自己的舌頭了,接著是嘴巴。他想開口告訴師父,但是他開不了口了,嘴里好像有什么東西堵住了喉嚨。
“別費力了,現(xiàn)在你的舌頭和嘴唇已經(jīng)開始腫了,喉嚨已經(jīng)被腫大后的舌頭堵住了?,F(xiàn)在說不出話了吧。”弘陽公往酒碗里倒了一些酒,慢慢的碗里的草藥在酒水里化開。
“這株草叫做鎖喉草,確實跟醒神草有點像,少食就會像你一樣不能說話,你再吃多一點小命就會沒了?!焙腙柟噶酥缸雷由系囊煌刖疲f道,“現(xiàn)在你舌頭腫了,等過一個時辰后舌頭消腫就把這藥喝了。”
外邊的天色已黑,月亮已經(jīng)悄悄地升到半空。師父說今日就到這里,明日繼續(xù)。
張友生的舌頭消腫后問師父,昨日收他為徒時,給他喂的毒藥還沒有解。
弘陽公留下一句,好東西,解它做什么。說完便翻身睡去,緊接著鼾聲如雷鳴。
今夜輪到張友生睡不著覺了。師傅已經(jīng)睡著了,他又扒開草藥堆,一會兒看一看這個,一會兒嗅一嗅這個。燭燈已滅,微弱的月光從窗戶里滑了過來,正好照在這一方矮桌上。
不知過了許久,張友生面前已經(jīng)堆起了一堆草藥,而他則趴在了草藥的中間昏昏睡去。
夜色還未褪去,一聲雞啼打破了靜謐的夜城。弘陽公早已起床等候,他看到了趴在桌子上睡著的徒弟,心里竟有一絲不舍,將他抱回床上,但是這并不妨礙他默默準備好削尖的竹簽,打好徒弟晨練用的兩桶水。
雞啼聲起,張友生也是條件反射一般驚醒,他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躺在床上。坐起,看到了正在洗臉的師父。
下一刻便依然如昨日一般,哆哆嗦嗦的扎著馬步,今日他比昨日挨扎的次數(shù)還要多。今日起,晌午過后,便是他一個人上山采藥,師父則去軍營,晚上回來聽師父講解草藥。偶爾又中中毒,或是輕或是重。即便是他今日被毒草毒倒在床上,明日雞叫之前,師父總有辦法將他救回來。
扎馬步的日子一天都不會缺,屈山上的草藥種類越采越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