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諸葛閔抓了幾只野兔來到鬼谷子的住處,正遇到鬼谷婆婆帶著小坷在給庭院修剪花草。鬼谷婆婆因為喜歡小坷,就把她留在身邊。
“婆婆!”諸葛閔跑過來。
鬼谷婆婆一臉慈祥地問道:“諸葛閔啊,你怎么來了?”
“我給小坷抓了幾只兔子!”
“好懂事的孩子,那婆婆我呢?”
諸葛閔心里光想著江坷,忘了鬼谷婆婆,撓了撓頭,想了半天說道:“……我再去抓幾只來!”說完,提著野兔轉身就要走。
“快回來!”鬼谷婆婆叫住諸葛閔,“傻孩子,你要帶著它們去抓兔子??!這么多東西,我們也吃不完?。】旆畔掳?,別總是傻提著?!?p> 諸葛閔沖著鬼谷婆婆嘿嘿一笑,然后把野兔和野雞放在地上。
小坷看著這些兔子,有點不大相信地問諸葛閔:“這些都是你一個人抓的?”
“當然!”諸葛閔略顯驕傲地說道,“別看它們跑得快,我抓兔子可厲害著呢!連吳通師父都夸過我!如果你喜歡,盡管告訴我,我天天給你抓,這些東西,在云夢山上有的是!”
“不用了?!毙】烂厣鲜芰藗耐米诱f道,“我打算把它們養(yǎng)起來?!?p> “那你吃什么呀?”
“反正不吃兔子?!?p> “那我再去給你抓一些野豬和野雞來吧!”
“等一下!”鬼谷婆婆叫住了諸葛閔,轉身進屋拿出一個包裹和一個酒壇,然后說,“把這壇酒帶給你師父帶回去,這包裹里的吃的,就留給你吃吧!”
“謝謝婆婆!”諸葛閔開心地拿起酒壇和包裹,跟鬼谷婆婆和小坷招招手,轉身離去。
云夢山鬼谷澗中有一處瀑布,瀑布之下是一處潭水,名曰龍溪潭,吳通此時正在龍溪潭教秦嬰云夢體術。
吳通道:“教你之前,我先問你一個問題。你聽說過伍子胥、文仲、商鞅、李斯嗎?”
“聽說過?!?p> “你覺得這些人都是什么樣的人?”
“都是功成名就,一人之下,萬人之上?!?p> 吳通喝了一口酒,又問道:“那又為何身死族滅?”
“是因為他們的君主不夠賢明?!?p> “他們可以作為后世的表率嗎?”
“以他們的成就來說,我認為可以!”
“我以為出去這些年,你只是沾染了一些儒家的習氣,沒想到想法也變得迂腐了,世人以為他們是表率,卻不知他們不過是前車之鑒!”
“弟子不明白。”
“功成名就,理當所求,然而人生于天地之間,豈不求身與名俱全邪?倘若世人都以他們做表率,那么孫武不足圣,蘇秦、張儀不足智,范蠡不足明,范雎不足賢。你若想不通這個道理,為師便不能把云夢體術教給你,教你便是害你?!?p> “那專諸、豫讓、荊軻等人呢?”
吳通說道:“專諸刺僚篡位,為子謀利,不知義也;豫讓斬衣三躍,徒為虛名,不足道也;荊軻刺秦失敗,劍術不精,不足惜也。此三人,百姓樂道,不可效仿。”
“那聶政呢?”
聶政刺傀報恩,終究是布衣之怒。刺客者,司生死,曉大義,謂之俠,若殺一人能救萬人之命,其身雖死卻有德于民眾,是順天應勢、俠義之行;若殺一人陷萬人于火海,其功雖成卻有害于百姓,是逆天暴物、昏聵之舉。所以說,刺客之道,以天下為重,以俠義為要,所求者,俠之大者也!”
“何為俠之大者呢?”
“俠之大者,為天下人,記住了嗎?”
“弟子記住了!”
“你要學習云夢體術,先要知道何為云夢體術,你能用劍斬斷這瀑布嗎?”
秦嬰抬頭看了一眼,只見那瀑布從百尺高的懸崖上飛流直下,如龍蛇般沖進潭水,水花如飛珠濺玉,瀑聲澎湃如雷,其勢磅礴欲吞,使人畏懼。秦嬰不相信有人能斬斷這瀑布,除了他的師父吳通。
“弟子不能。”
“現(xiàn)在教你云夢體術,跟我來吧!”
吳通轉身向瀑布走去,在緊貼懸崖峭壁之下,有一條狹窄的小路直通瀑布的后面,原來瀑布的后面別有洞天,瀑布與崖壁之間相隔數(shù)米,下面是一塊巨大的黑色磐石,仿佛是一處與世隔絕的洞穴。在這里,除了水聲,很難聽見其它的聲音。
吳通回頭看了一眼秦嬰,然后經由磐石走向瀑布,最后站在瀑布之下,高處傾瀉下來的流水擊打在吳通的身上,吳通用身體承受著瀑布磅礴的力量,就連秦嬰也不免為吳通擔憂起來。
吳通起初閉上眼睛調整氣息,之后突然大“喝”一聲,睜開雙眼,雙目炯炯,身上發(fā)出強大氣勢,秦嬰驚異地看到,有那么一瞬間,那股氣勢將落在身上的水彈開了,緊接著,吳通快速拔劍,一劍橫斬,瞬息之間,秦嬰看到眼前的瀑布被劍斬“斷”了,雖然只是很短的時間,但是秦嬰確實清楚地看到劍鋒劃過瀑布時,留下一道空隙,仿佛真的把瀑布斬斷了。
吳通走出瀑布,順著原路返回,秦嬰一直跟在其身后。
“看到了嗎?”瀑布的聲音還在遠處嘩嘩作響,但是已經不影響兩個人交談了。
秦嬰點點頭:“看到了?!?p> 此時諸葛閔正巧找過來,遠遠喊道:“啊,師父!”諸葛閔急急忙忙地跑過來說道,“鬼谷婆婆讓我?guī)Ш镁苼斫o你,我聞了一下,確實是好香的酒啊!”
“你喝了?”
“沒有??!你不讓我喝,我哪里敢喝?師父,你怎么掉進水里去了?”
吳通有點不耐煩地回答道:“不該問的就不要問,那個司馬瑾呢?”
“他還在背石碑呢!師父,那兩個考驗對于他來說,是不是有點太難了?”
“他叫你來說的?”
“不不不,他不讓我碰那石碑一下,更不要我管他……”
“那你何必多管?”
“可是……”
“可是什么?既然不要你管,自然有不要你管的道理,你也想被趕出云夢山嗎?”
“不不不,我可不要被趕出云夢山?。 ?p> “今天的功課都做完了嗎?”
“?。 敝T葛閔一拍腦門,飛也似地跑了。
“做不完,今天不許吃飯??!”吳通朝著諸葛閔喊道。
“知道了!”諸葛閔一邊跑,一邊應聲道。
吳通一邊拍打著自己的衣服,一邊說道:“我得回去換一身衣服了,好久都沒有換了??!”
“師父……”秦嬰欲言又止。
“怎么了?”吳通問道。
“你沒有其他東西要對弟子講的了嗎?”
“講什么?”
“這云夢體術,究竟是如何運用,如何發(fā)勁的……”
“你剛剛不是看了一遍了嗎?”
“這么高深的技藝,只看一遍怎么可能學會呢?”
“傻徒弟!這么多年,你不都是這樣過來的嗎?”吳通喝了一口諸葛閔帶來的酒,“好酒啊!”說完獨自離去。
秦嬰望著吳通的背影,復又抬頭看了看遠處急湍的瀑布,似乎想起一些不堪的往事,不禁苦笑道:“是啊,這么多年了,不都是這樣過來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