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我們現(xiàn)在剿滅不下四千袁一凡的部隊,但我看來都是炮灰,主力尚存,可能正在興德城到寒玉關(guān)之間部署?!睏钅f道。
“何出此言?”郭駟卿指著沙盤,“這么久以來,不時都會有密衛(wèi)過來勘察,一有異動絕對會做出反應(yīng),袁一凡能把這么多部隊藏在哪里?”
“關(guān)外?!碧m琰說道,“雪姬山看似是個馬匪聚集的地方,其實是他主要的藏兵之所?!?p> 郭駟卿點點頭道:“這樣說來,關(guān)內(nèi)查不出問題也不難理解。”
“不只如此?!蓖跎即┲簧肀阋?,和鄭卓一起走了進來。
“還有很多看似普通辦公的地方,比如富康鏢局?!编嵶恳贿呎f著,一邊向魏毅行了個禮,“在下千葉月卓,援助將軍和澈王殿下一臂之力?!?p> 郭駟卿喜笑顏開,趕忙歡迎這位從暗地里一直幫助他的無名之輩,現(xiàn)在終于得知他的名字,趕忙答謝。
但是魏毅緊皺眉頭道:“我從沒聽過這個名字,先生應(yīng)該不是中土人吧?”
“啊,我這位朋友…是順道來看我的?!蓖跎颊f著,“我和千葉先生本就是相識,這次出了這么大變故,先生俠肝義膽,出手相助,多虧了有他,我這個店小二才能活下來?!?p> 好吧,你這么說也可以,雖然本來有更好的說法,鄭卓想著,然后微微點了幾下頭。
“那也不至于,幫忙幫到袁一凡的后方去吧。計劃周密,行為利索,事件環(huán)環(huán)相扣,說是巧合,不也太巧了嗎?”
“我只是個有仇必報的人?!编嵶块_口回應(yīng)道。
“這點我可以作證?!碧m琰站了出來,看了看蒙著臉的鄭卓,“我和他是一起被逼下懸崖的,想必這樣的仇,報仇也在情理之中。”
“那就把面罩摘下來。”魏毅瞇著眼,語氣嚴肅起來。
“我面目丑陋,不敢見人,所以一直蒙著臉,還請見諒。”鄭卓拱手道。
郭駟卿也看著魏毅,火氣漸漸上來,道:“你沒必要這么苦苦相逼助我們的千葉先生吧?人家就是愿意幫忙!還等于救了整個興德城的百姓!你呢?要不是買賣合適!你現(xiàn)在估計正在平榮城里花天酒地!”
“你不要隨意誹謗我!我是那種人嗎?你知道我那么做的原因,我只是為了避免更大的犧牲!”魏毅不服氣地罵道。
“你等著,我回去就和王兄稟明,你就是個貪得無厭在意名利的小人!”郭駟卿指著魏毅罵道。
“二位大人,的確在下是有所請求的,合適的買賣就會有合適的價格,我做出此舉也不全是出于善心?!编嵶空f道。
魏毅冷笑一聲:“終于承認了?好,你說吧,對于你的幫助我也不會受之坦然,自然也要替人消災(zāi),只要不傷害道德倫理,我自然幫忙,不然不就中了某些人的誣陷,說我是個趨功近利的小人?”
郭駟卿白了一眼魏毅,沒再說話。
“還望兩位能向王上舉薦我,讓我能在朝中謀個一官半職?!?p> 對于赤司王,鄭卓是再熟悉不過…那是鄭卓父親鄭俊曾經(jīng)的結(jié)義兄弟,雖然在最后一戰(zhàn)沒有出兵,但是依舊放任袁邵凡率領(lǐng)著部隊和其它幾國組成聯(lián)軍前去剿滅復(fù)榮軍,卻在背后捅了袁氏刀子,占領(lǐng)了袁氏肅國大部分土地導(dǎo)致其投降,同時復(fù)榮軍的消亡讓他穩(wěn)穩(wěn)登上了諸侯之首的寶座。
不只是出于懷舊,或者只是單純的認同,他使用了類似復(fù)榮軍推廣的國政——廢州、府,同立郡,設(shè)城、縣、村三級歸郡管理,當(dāng)然這只是為了和前朝區(qū)分開來;立一相,相位只能是郭氏自家之人,也就是現(xiàn)在的郭駟言所在的位置;不立文候,只立武侯,尚武輕文,且不會賜給候封地,只允許在都城設(shè)府,守密衛(wèi)監(jiān)督;武將不允許私自招兵,只得通過王上詔令調(diào)遣手中所率領(lǐng)的部隊;王子十五歲封為王,不外封,而在鑫渠之內(nèi)設(shè)立王府,不允許私自招兵,只能用王上提供守衛(wèi)的府兵。定期會有影衛(wèi)和密衛(wèi)前來檢查,保證一族的權(quán)力集中在朝堂之上。
聽著挺麻煩,但是就是一句話——集權(quán)。華旦帝國曾經(jīng)的危機便是中央被架空,復(fù)榮軍只是想提醒陛下立下法度限制權(quán)力不斷地分散——復(fù)榮…復(fù)榮,就是恢復(fù)光輝的華旦盛況,不料皇帝在最后一刻還是執(zhí)迷不悟,把復(fù)榮軍當(dāng)成叛軍,發(fā)出詔令集體剿匪,導(dǎo)致其他王侯有了名正言順的理由出兵,等復(fù)榮軍和皇帝的軍隊交戰(zhàn)完后,順手撿了個大便宜。
參加復(fù)榮聯(lián)軍的諸國...也都隨之灰飛煙滅了,親人四散,骨肉相離,甚至天各一方。
一想到那天在華旦首都安平血戰(zhàn)的那天,鄭卓不由得嘆了口氣,似乎一抬頭就能看到就能看到那晚的奇景——月亮與飛雪共存,預(yù)示著悲涼的結(jié)局,烏云并沒有遮擋住月亮,而是為其添上了那月宮般的清涼,降下凄涼的飛雪,那一夜…鄭月為救鄭卓身中五箭吳凌的毒箭,在最后一刻被袁一凡所殺,鄭卓也身中三箭,鄭俊與李傅萍單挑,不敵而亡,要不是千葉花子用自己的命換他的命,他也活不到今天…
“先生?”郭駟卿看著發(fā)愣的鄭卓,“就這樣?不要點別的?”
“啊…不用,只要能為赤司效力,就很好?!?p> “一定要想清楚,不要太過分,我國法度有規(guī)定,有些官職只能王族之人占有?!蔽阂闾嵝训??!跋壬拇_是個人才,能加入我們是我們的榮幸。”
鄭卓思索著半天,道:“如果可以,我愿意當(dāng)一個王子的劍術(shù)老師?!?p> 接近郭駟槐,雖然在猶豫郭駟槐究竟是不是自己的目標(biāo),但是總歸,他要親口聽到郭駟槐的道歉…為自己背信棄義的行為道歉。所以,能接近王子,自然是最好的。
“如果只是如此,只要不要對王子不軌,當(dāng)然可以?!惫喦溆掷淞艘谎畚阂?,“不像有些人,只知道把利益掛在嘴邊?!?p> 魏毅沒有繼續(xù)說話,眼睛盯著鄭卓,鄭卓似乎都能感覺到魏毅腦子中飛速轉(zhuǎn)動的長景。
魏毅往前兩步,握住鄭卓的手,“這樣的話當(dāng)然沒問題。”然后把嘴輕輕湊在鄭卓的耳旁用第三個人無法聽到的聲音說道:“但是,你要明白,如果你有什么別的企圖,我不會放過你。”
鄭卓只是微微往后一退,笑道:“將軍可能覺得不可思議,因為我的要求太低了,本以為我會某個在朝上說得上話的官。在將軍看來這買賣對我來說不太值。將軍是個懂得權(quán)衡利益的人,應(yīng)該明白交易的價值不在于第三人感覺到的公平,而是買賣雙方心中的評估。如果我能覺得這筆買賣是合適的,將軍也就不必繼續(xù)懷疑了,將軍只用覺得自己做了筆很好的買賣就夠了,不是嗎?”
魏毅也笑了兩聲,道:“看來先生也是個會做生意的人…那么好吧,你的問題我不會深究,但是不要得寸進尺。”
“我肯定不會的。”
蘭琰聽到這對話的結(jié)束,不知道為什么自己剛才一直懸著一顆心,趕忙放出一口氣,舒緩了一下緊張的內(nèi)心,細細想來,大概是在為鄭卓擔(dān)心吧…
我為他擔(dān)心什么?蘭琰突然覺得自己莫名其妙,大概是因為我還欠著他人情吧,蘭琰自己內(nèi)心想著。
鄭卓早就料到魏毅難對付,心中早有些準備,但是他知道,如果真正了解魏毅,就會發(fā)現(xiàn),這句對不是一個追名逐利的將軍,而是一個懂得權(quán)衡利弊的政治家,他會盡力追取一切對他有利的事情,不惜代價…
郭駟卿露出贊賞的眼神,看著鄭卓,“赤司的新血液連綿不斷呀…”
“還不是澈王殿下和王上英明?!编嵶靠蜌獾馈?p> “你就別取笑我了,我自己幾斤幾兩我也清楚?!?p> “喲?你還清楚自己?”魏毅又火了,“我要多少兵?你吹牛不打底稿,直接給我砍去一半多,要不是王上還算明白,我們這次就完了!”
“的確…”楊墨為了避免兩人吵起來,趕忙搭話,“袁一凡藏了大約四萬部隊,作戰(zhàn)力都很彪悍,我們有多少人?”
“多少人?”
“四…四萬…有什么問題嗎?”楊墨有些尷尬地看到魏毅和郭駟卿吃驚地表情。
“我們除去傷亡加上剩余的興德城守軍,一共多少人?”郭駟卿吃力地問魏毅。
魏毅穩(wěn)住氣息,差點把郭駟卿打一頓,道:“加上平榮城調(diào)過來的…和興德城剩余的…一共不到兩萬五?!?p> 郭駟卿自我安慰道:“沒事…赤司重騎依舊是我們的主力,魏將軍,有把握嗎?”說完話,知道是自己的莽撞,感到有些抬不起頭。
“有。”鄭卓搶在魏毅之前說道:“這樣便可…”
寒玉關(guān)之內(nèi)已經(jīng)淪為廢墟,高高的關(guān)墻卻依舊矗立在那,在黑夜的裝點之下,像一個沉默寡言的巨人。
關(guān)墻上空無一人,關(guān)內(nèi)鴉雀無聲,只有濃重硝煙的氣味在空氣中彌漫,死尸遍地,只有一些食腐動物在關(guān)內(nèi)徘徊。
一男一女兩位少年一襲白衣,持著同樣華麗裝飾的軟劍走在這死寂之地,和這詭異的氣氛格格不入。
“這...就是寒玉關(guān)?”白琳不斷試圖閉上眼睛,爭取不去看那些被尸體喂飽的畜生正在進食的場面。
“我想是的...四妹,你不會是怕了吧,這是二哥早就預(yù)測到的場面呀,讓你不來你偏偏跟過來?!卑讱懣粗驗楹ε露眢w緊繃的白琳,雖然白殤嘴上這樣說著,但是其實心中也在打鼓。
雖然說他的二哥白硯神機妙算,指尖一碰演算的棋局,就可以推測出即將發(fā)生的大事,對此他半信半疑,但是這第一次出萬山見識到外面的世界,和白硯描述的一模一樣,這般慘絕人寰,他徹底信服了。
“還是萬山好...這一路上不是荒漠就是該死的災(zāi)難,中土有什么好的,那么多人向往?!卑讱戉?。
白琳掃視著周圍,似乎總有幾只眼睛在暗處偷偷窺視著她,不覺心頭一凜,趕忙把目光收了回來。
白殤看白琳這番樣子,自己也不是擅長安慰的人,的確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只能讓這駭人的氣氛一直持續(xù)下去。
白琳趕忙轉(zhuǎn)移話題道:“你說,二哥讓我們找的...鄭卓,會是個什么樣的人?二哥又跟你說嗎?”
“肯定很強,不然不會讓我們拉攏他的...”
“我不是問這個,我問的是他人怎么樣?”白琳有些急了,不知臉上的通紅是被白殤憋出來的,還是被冷風(fēng)刮出來的。
“什么叫人怎么樣?”白殤沒理解。
“算了,不和你說了?!?p> 就這樣尷尬的走著,白殤還在思索白琳的問題是什么意思的時候,剛剛明白,想要說出口的時候,他感覺到附近有一些異動,趕忙拉住白琳。
“二位,還請留步。”一位和他們穿著大致相同白袍地老人就和飄出來得一樣,突然一下立在二人面前,只不過一身邋遢,白袍也不似那般潔凈,又帶著拂塵打扮的又似道士,身上的酒味白殤白琳在十步開外就能聞到,渾身還掛著一些雜七雜八的藥瓶。
“你是?”白殤和白琳一愣,打量著眼前的老者,不確認的目光在老者身上掃來掃去,但是手已經(jīng)輕輕握住了他們手中的軟件。
“連你三師公都不認識?”老者嘿嘿一笑?!拔襾硎且柚鼓銈兊模挥冒着芤惶??!?p> “怎么辦?”白琳看了白殤一眼。
白殤依舊擺著架勢,身上開始慢慢運功。他看著白韻責(zé),喊道:“我們沒時間和你這個叛孽糾纏!”
誰知道一瞬間,白韻責(zé)已經(jīng)閃到二人背后,“我也不想和你們兩個小輩糾纏,剛好,你走你的陽關(guān)路,我走我的獨木橋,看樣子白硯那家伙也有算不到的地方...只是提個醒,小心你們?nèi)チ撕鬅o功而返哦?!?p> “不需要你操心?!卑讱懞莺莸卣f著。
“就猜到你們會堅持?!卑醉嵷?zé)扔過來一個小藥瓶,白殤沒有接住,掉在了地上?!鞍堰@個帶給鄭卓?!?p> “為什么信你?”白殤看著這藥瓶。“如果這是你要謀害鄭卓的...”
白韻責(zé)撿起藥瓶,晃蕩了好幾下,拿出一顆藥丸,吃了下去,“信了?不給他這個涅槃丹,小心你們真的無功而返?!?p> “為什么幫我們...”白琳問道。
“別自作多情了,誰要幫你們,我?guī)偷氖青嵶??!闭f完,白韻責(zé)就轉(zhuǎn)身離開了,“不用去找我,我正在去萬山的路上,之后再見?!?p> 袁一凡在軍醫(yī)的照顧下,被燒傷的半邊臉雖然無法復(fù)原,但也好歹止住了灼燒難忍的疼痛,現(xiàn)在帶著一具銀色面具,遮住丑陋的傷痕,坐在軍帳之中,閉目不語。
“袁一凡,不要給臉不要臉。”離祝融說道,“不是我們,你已經(jīng)死了?!?p> 袁一凡冷笑兩聲道:“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們?yōu)槭裁匆一钪???p> “你知道的話,難道我們順理成章地合作不好嗎?”
“那你說說看,你能給我什么籌碼?”袁一凡指了指自己手中的軍符,“你們不就是要這個嗎?”
“我們可以幫你對抗鄭卓,砍下他的頭,然后,讓你成為此處的統(tǒng)領(lǐng)?!绷栌裆痴f道。
“然后受你們管轄?就這樣?”袁一凡仰天大笑不止,然后一巴掌猛擊桌子站了起來,把凌玉沙和離祝融嚇了一跳,“你以為我恨的是鄭卓?不,我要什么?我要復(fù)國!”
袁一凡頓了一下,平息著自己的語氣,“外面這群人,為什么愿意跟隨我?不就是因為他們原本是肅國軍民!我不會像臣服赤司一樣臣服云岳,二位請回吧?!?p> “那...你為什么要在你的范圍上大開殺戒?”凌玉沙聞道。
“那些愿意歸順赤司的人,就讓他們和赤司一起消亡好了。”
離祝融呵呵兩聲,道:“只可惜,你的野心和實力不成正比?!?p> “原本并沒打算最近就有所行動。”袁一凡想了想,“是...”
“是我們那師叔把你臥薪嘗膽的計劃打亂了?!绷栌裆逞a充道,“還把你的臉變成了這副模樣。”
“所以?”袁一凡看著二人。
“既然事已至此,為什么不轉(zhuǎn)變一下思路,和我們合作,除掉你目前最大的威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