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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此江山共吟賞

第三十三章

念此江山共吟賞 宜殷 2083 2020-03-25 22:45:10

  “怎么了?這會竟還害羞了不成?”手伸出有一會兒了,都沒見范棲有所動作。

  范棲盯著那小手看了片刻,他向來是載別人,如今是要讓人載一程么?別扭中就聽到了許念說著害羞的話,算了,既已決心護她,這又算得了什么?

  沒有搭她的手,直接一躍上了馬。不知道是影雪被許念調(diào)教的好,還是她御馬有術(shù),總之,沒有任何驚動。

  “嗬!”

  駕馬狂奔,許念不曾多言,總歸上來就行。她現(xiàn)在憂心的可不是這番小事。趁著城門關(guān)閉之際偷偷摸出去,當真是有些冒險了。不過,可以省去不少無用之功也不錯。

  “小姐你可曾告知管家?”

  許念吹出一口氣,將跑到嘴邊的頭發(fā)重新貼了臉頰?!胺判牧T,管家他自有決斷的。你也不必擔(dān)心小七,只要進了許府誰敢惹?”

  “那便好?!?p>  ……

  “這個念兒!定是偷跑出去了!緊趕著來了,竟還是遲了么?”容裳站在許念的小院,獨自言語。

  揉著小眼睛的小七,看見了容裳,頓時睜大了眼睛。蹬蹬跑過去,抱住容裳的小腿。

  “哥哥你是天上的仙人嗎?”

  對著這樣一個水靈靈的大眼睛,容裳不由地平息了心中的怒火。

  “我不是仙人?!?p>  “不對,你就是仙人!說書的先生講過的,一身白衣立于月下,墨發(fā)輕飄,頂頂是一個脫俗仙人~”比劃著手指,小七認真地說著。

  容裳失笑。這絕對是與許念學(xué)得什么壞習(xí)慣罷。喜歡些雜志怪異,偏又不愛親自讀了,只當聽書。還講些什么亂語,說是說書先生講得慷慨激昂的,比什么單看著話本子有趣多了。

  “說書先生總愛說些大話,聽多了不好。我問你,這院子里的主人你可認識?”

  小七心想這人雖長得好看卻是個笨的,自己既然在這里出現(xiàn)又怎么會不認識這里的人呢?面上仍舊天真做派,“認識,里面是漂亮姐姐!”

  “那哥哥請你幫個忙罷,等這個姐姐回來了,讓她去燎月找我。”

  “好~”

  容裳摸摸小七的頭,微微笑笑就飛身離去了。

  “什么燎月?算了,他這么笨應(yīng)該不會是壞人?!毙∑呋沃∧X袋更衣去了。她可是還要睡覺的,管家爺爺說了,小孩子要多睡覺多吃飯才能張個子。雖然知道他是嫌自己太能動了,但是敬愛長輩是美德,自己得好好聽著才是。

  許府門外的小巷里,斛觴容看著容裳離開,才現(xiàn)了身。

  “看來,她已經(jīng)離開了?!?p>  自己什么時候才能如他一般得了許念的青睞呢?不過,對于這種欺騙而來的青睞他是斷容不下。有一個盡心對你好的人,不自惜是得有多賤。

  忽地,一個水滴落下,繼而三三兩兩愈積愈多。斛觴容沒有找了躲避的地方,實際上這窄窄陰暗的小巷里又有何處可避?倒是自己這一身為行方便而著的黑衣,不會可惜。

  一步步走在異都土地之上,斛觴容覺得這雨水猶如徹骨寒冰而降。而除了那一次之后,不會再有人可為他遮擋……

  偏自己又惦念著還在趕路的她,是否有所狼狽?

  安宇國。

  “你要幫我?”棉錦不確信地發(fā)問。自自己做了那事之后,沒有人敢說什么幫扶之說。要么躲得遠遠的,要么來個落井下石,分上一杯香羹,要么就是找在安宇國家門口蹲著的許禁……總之,巴不得自己和這個小國一塊死呢。

  “是?!?p>  斛觴煬應(yīng)著。

  “如何幫?”棉錦為他傾倒了一杯酒,就要悉心聽著他所說的法子。

  抬手端起酒杯,要放到嘴邊之時,又轉(zhuǎn)了方向,倒在地上。

  聽著“刺啦”的聲音響起,斛觴煬神色未變?!安唤忉屢幌聠??”

  棉錦噙著笑,將酒壺拿起往嘴里大倒著酒水。斛觴煬沒有來得及阻止,慌亂奪過之時已經(jīng)晚了。

  “來!來人!”棉錦胸口起伏地厲害,抑制住自己喉間要涌上來的血氣。

  斛觴煬將酒壺扔到一邊,他算是知道了。這人恐怕是著了魔了。是要整個國與她陪葬嗎?哼!怕就這不止呢。還要拉上墊背的。

  “大王!”進來的士兵們拿著武器跪下行禮??匆娮约掖笸跷嬷乜?,有了猜測。眼里可見的都是要如何做的疑問。

  “快把他抓起來!他要殺我!”果斷下著命令,之后她便撐不住的吐出一口黑血。這種劣質(zhì)毒藥真是讓人頭疼。落在地上有什么聲音也就算了,還這么難受。

  斛觴煬沒有反抗,被這些士兵架著走了。早先便知曉,這個天宇國新上任的大王將自己土地上的民眾都趕了出去,留下的都是些王公大臣和自愿衛(wèi)國的兵士。他如今要是反抗的話,怕是一人一刀他就可以沒了命。

  畢竟留下來的都是真正不要命的……

  見斛觴煬離開了自己的視線,棉錦顫著手從衣袖里拿出一個藥瓶。倒出來想要往嘴里放時,卻因著顫抖幅度過大,使藥滾了一地。

  “大王,張嘴?!?p>  衛(wèi)厭從棉錦的手里拿過藥瓶,掏出一粒放在她的嘴邊。

  “我還以為你就走了呢。不是說再也不會管我了么?”咽下藥以后,棉錦笑著問。

  “不管你管誰?。俊毙l(wèi)厭靠近了棉錦不顧她的閃躲,一把抱著。

  “你放開孤!”厲聲地呵斥并不管用,實際上,這會子她的厲聲根本就不算什么吧。

  “我想好了,即使你要把這個安宇拱手送人我也不撤退?!?p>  “我想他了……你知道嗎?”

  “我一直知道?!?p>  有時候來的早是真比不上來的巧得么?

  “比目人都好看,你怎么不說瞧上這個呢?”偏就記得那個琴師!

  “他會彈琴啊~”

  “是嗎?可他已經(jīng)死了?!?p>  棉錦不再說話了,偏頭望著窗外的月亮。

  “同樣是男子,既然可以接受他何不也試試接受我呢?”

  冰冷的鐵甲又靠近了幾分,棉錦看著衛(wèi)厭的臉,如那些將士一樣的銅色皮膚,堅毅面孔,甚至右臉上還有一道傷疤……

  “你長得不好看……”

  衛(wèi)厭松了手,離開。

  好不容易到了天明,許念擰擰衣服上的水,甩甩頭發(fā)。吹個口哨,招呼影雪過來。

  “好影雪,昨晚辛苦你了?!?p>  昨夜突然而至的暴雨,讓他們二人淋了個透。因著夜色緣故,什么也瞧不起清,好不容易找了個躲雨之處,卻由地勢緣故還是冷風(fēng)肅雨相砸。而影雪這個馬兒,就堵在這出口之處,怎么將它往里引都不挪動半分。

  范棲說,它這是怕你挨了凍呢。向來知道它是匹好馬兒,有著通靈脾性。卻不知可做到如此地步,比之人還要貼心幾分。

  也就是虧得它這番,使自己昨夜沒有太過狼狽??善约航袢展钾摿怂囊环靡狻T诤舆呄茨樦畷r,滑了一下,直接掉到河里打了滾。許念覺得定是她最近冒犯了什么,不然怎會如此不順。

  但當看到范棲也趔趄了一下,扎到了河里的時候。她捂嘴偷笑,想來是這地的緣故了。

  要說也是呢,昨夜一番大雨,這地怎能不滑?

  范棲洗凈了沾染的污泥,小心行走到許念跟前。

  她也稍稍整理了一番,頭發(fā)未像昨日那樣整個綰了起來。而是披了一部分下來,其余用一根黑色發(fā)帶束著。小臉在晨光之下,清晰可見小小的絨毛。嘴唇粉粉的,小鼻頭……小鼻頭上有一泥點,生生添了幾分憨態(tài)。

  “怎的了?”

  瞧著盯了自己半天一副要說什么的樣子,許念出聲問道。

  想要伸手去替她擦拭掉那泥點,卻是抬了幾次手臂之后又放下?!靶〗?,你鼻子上有一個泥點。”

  “泥點?”轉(zhuǎn)轉(zhuǎn)眼睛企圖看清出位置,卻是未果。只得用衣袖將整個鼻頭擦了個遍。

  “還有么?”

  范棲忍住了笑,輕咳一下。說著,“沒有了?!?p>  “哦,那趕快趕路吧。往前走若是遇到什么村落或是集鎮(zhèn)的話,給你買一匹馬?!钡綍r自己先去了那里,讓他隨后跟著。這個人也是太過倔強了,身上的傷怕是淋過了雨水更加嚴重吧。雖然對于他能挺身護著自己心里有些感動,但是這幅樣子追來就是添亂了。昨夜自己也是沖動了,沒有耐心想上一想就應(yīng)下,實在是沒長心。

  沒有想那么多的范棲,聽著她的話老實點頭。

  淵城。

  “什么?又漲了?”鳳賀驚聲道。

  何言禮肅著臉說著“是。昨夜一場暴雨,所搭建的那些堤壩全被淹了。而原本距離河道有好些距離的村子也在昨夜給淹了,沒有一人活著……”

  “沒有一人活著?怎么可能呢!那里不是之前說不會出事的嗎?現(xiàn)在倒是成了無一人幸免?是在逗我嗎!”從主位上下來,鳳賀在廳里來回走著,雙手插著腰,嘴里不斷嚷著。

  “殿下!如今之際……”

  一近官拱手行禮要說著什么,卻被鳳賀啐了一頭的唾沫星子。嚇得連忙雙膝著地。

  “如今什么之際?我就是養(yǎng)了你們這么一群飯桶!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不會,就會一天天張嘴說著些狗屁濫調(diào)!哦!還會詆毀我的好林毓!我告訴你們,最好給我祈禱林毓安然無事,否則不止你們,我也一塊玩完!”

  眾人聽著鳳賀這一陣數(shù)落紛紛跪下,將頭伏下,不敢有半點不滿。

  “何言禮,你等會再瞧瞧去,看那附近可還有其他村落,既然已經(jīng)有一個沒了,剩下的怎么也不能給再丟咯!”

  何言禮站起身,拱手。“是,殿下!”

  “好了,剩下的給我滾!越遠越好!”

  “是——”

  眾人連忙推搡著出了廳里。

  “殿下,好威風(fēng)啊~山崩于前都不忘給林毓樹立幾分威嚴。”

  鳳賀瞪了何言禮一眼,后者則嬉皮笑臉不予理會。

  “你以為這是小事?陛下那里馬上就會知道。我若是不出聲,指不定回去有什么等著我!再者說了,你真以為她不知道我現(xiàn)在這功績不是林毓幫襯的嗎?”拂了衣坐于椅子上,鳳賀撐著腦袋道“正是如此,我才能瞞著一步步做下去啊……”

  “殿下所言極是啊?!焙窝远Y點著頭,面上不似剛才那般嬉笑了。

  “是什么是!趕緊再派人去看看林毓到底有沒有事!還有剛才吩咐的可不是什么玩笑話,你要給我照做了。再者,去請深山道觀里的人來做個法事,該有的還是要有的。”

  “得,我這就去,不再殿下面前礙眼了~”

  “滾!”

  ……

  范棲攥著手里的韁繩,低著頭,聽著許念說的話也不作答。

  “你覺得如何?”許念舔舔干澀的唇,一雙眼緊張地瞅著。

  “小姐安排甚是合理,范棲自當聽從?!?p>  稍一抬眼,對上那雙瞬間彎了起來的眼,瞧著很是高興?!拔遗c你說,你不必急,身體才是最重要的?!?p>  “知道了,小姐此行也要注意才是?!?p>  “放心罷。”

  將韁繩一甩,許念就走了。

  范棲在原地待了一陣,這才騎馬往旁邊的茂林走去。他其實在許念買馬的時候,就像當?shù)氐娜嗽儐柫司徒?。希望許念知道后,不要怪罪于他才是。

  哪里會有什么算計是一絲不差,總歸是要剝了你一層皮,才肯讓你稱心。

  剛趕至臨城城門就瞧見了有幾人鬼鬼祟祟地壓著一個蒙頭人往她剛路過的林子走。本來是不想管,但當她瞥見了那被蒙了頭的人露出來的一方藍色衣角……

  罷了,過去看看吧。萬一自己運氣當真那么好呢?再者,就算不是林毓,救人一命,也當是積了緣。

  走到林子口時,許念翻身下馬,尋了棵樹將影雪拴住。輕撫了它的毛,“我去瞧瞧,你在這等我一下。”

  蒙布一掀,林毓睜了眼,只盯著這幾人不說話。

  “看什么看!我告訴你,要怪只能怪你非要惹這地頭蛇!還是都城來得呢!呵!連這點道理都不明白!”接過旁邊小弟扔過來的砍刀,這個糊了半臉胡子的人叫喧著。

  “大哥,咱快動手吧!”放哨的瘦個子顫著聲音說著,他感覺到有些不對勁。本來接下這單活就是把命擋著了,如今又不停有陰森森的風(fēng)襲來,這不是嚇人么!

  “膽小鬼,真不知道大哥當時怎么同意你加進來的!”手上提著大刀的另一小弟嘲笑著。他早就不滿這個瘦小猴疑神疑鬼的樣子了。男子漢干什么都顧三顧四,能成什么大事!

  可就在他要扭頭冷哼的時候,一個身影從樹上悄然而下,只見寒光乍現(xiàn),他倒了下去。留在地上一條紅色小溪流,許念將抬腳往前走了走,不沾染半分。

  那老大,看見許念擰了眉頭,拿著刀不再指著林毓反而轉(zhuǎn)向了她。

  只剩下的兩個小哥,一個拽著綁著林毓的繩子,一個顫顫巍巍地跟在他老大身后頭。

  許念原本還冷著的臉,突就笑了。舉起手中的彎刀,“誰先?。俊?p>  那老大看著刀尖上掉下的血,晃了晃神,安慰著自己不就是一個小姑娘嗎?有什么可怕的!可……她剛才殺了人啊!自己只是一個小地痞頭頭,再怎么橫都沒有真的殺人??!要不是那個人給的錢多,又怎么會接下這“生意”?。?p>  許念等的不耐煩了,再往前走了兩步,只聽“咣”的一聲。

  那老大手里拿的大砍刀掉在了地上,他本人更是跪在地上磕頭,那小瘦猴自是也跟隨著跪下?!芭畟b饒命!饒命??!我就只是貪點錢才接下這生意的,我現(xiàn)下不做了,不做了!”

  許念拿著彎刀將這老大的頭顛起來,“貪點錢?你可知道,人為財死的話么?”

  “女俠饒命,饒命?。 ?p>  這老大一個壯漢身子晃悠個不停,許念嗤笑著將彎刀收回。暗自琢磨,這年頭匪徒都這么膽小么?

  “小心身后!”林毓看著身邊這人突然拿著刀過去,連忙驚呼。

  可還是遲了。

  許念慢慢扭過去,手上動作迅速地將彎刀穿過了這人的身子。同時,抬腳踹飛了他。

  “混蛋!跟我玩陰的!”

  反手將那刀抽出來,丟到一旁。不顧突突往外冒血的傷口,許念往林毓那里走著。

  跪在地上的老大見此情形,就要偷溜。

  “我看你倆誰敢走!”

  踮著腳又撤回來,那個小瘦猴忙慌地差點撞到他老大身上。被他老大一個眼刀嚇得縮后了一點。

  “小念兒,你,你如何了!快叫我來看看!”

  林毓挪動著被綁著的身子一臉焦急。

  “噓~讓我先給你松綁?!闭f話間,手起刀落,那繩子從林毓身上掉落了。

  “林毓哥哥,我?guī)慊丶野”許念含著笑道。

  月光之下,許念失血的小臉越發(fā)白了,羽扇似的睫毛,上面像是沾了些霧氣,襯的眼睛越發(fā)水靈了。

  林毓想抽自己一巴掌。

  那是她疼急了忍住的淚水??!

  趕來的霄奇看到的就是這副場景,不知怎的,面上的表情很復(fù)雜。

  “公子,霄奇來遲了,請公子責(zé)罰!”照著公子給的說辭,盡力表演。

  “是霄奇嗎?”

  “許小姐!”霄奇急著喊道,他看見許念那還在冒血的傷口,心里的滋味更是無法言說。

  “你來了,我就放心了……”終是撐不住閉上了眼。

  林毓看了霄奇一眼,“有些話,不要亂說?!?p>  繼而,抱起許念。

  要走時,聽見清脆的一聲。扭頭去看——

  “公子,是一個玉佩?!?p>  林毓看見那塊有些破損的玉佩之后,抱著許念的手緊了緊。

  “替我收著?!?p>  安宇國。

  棉錦在喝下解藥以后休息了兩日自是沒有什么問題了。而衛(wèi)厭這幾日也未來打擾她,想來是被她給氣走了。她倒是心里想著如果愣是不再理會于她,那倒是更好一些了。只是她終歸妄想。

  看見走近來的這人,棉錦打了一下自己,讓你亂想,這不成了真的?

  “衛(wèi)厭啊,你怎么來了呢?”掛上極其虛假的笑容,棉錦如是說著。

  “來看看你死沒死?!毙l(wèi)厭卸下自己腰間的劍,放棉錦這里的小桌上。

  “哈哈哈,真會開玩笑?!蹦瑢⒆约旱氖滞渥永飻n了攏。說笑話呢?自己雖不行龍陽之好,可這位卻是極為熱衷的。自己可得好好保護自己,自家的阿然可是還等著自己呢!

  “獄里關(guān)的那個跑了?!毙l(wèi)厭見她一副巴不得多自己遠遠的樣子,徒自倒了杯茶。

  跑了?就知道占不了多少便宜,看來那一刻馬上就要到了。

  “無事,跑了跑了唄,孤本來也沒指望著能帶來多大效果。”

  聽了她這話,衛(wèi)厭有些不高興了。茶杯往桌上一砸。“本來也沒指望著?你就這么折騰自己?有意思嗎?”

  “沒意思啊,那你上??!孤就算是再不在意,也不會讓孤的安宇做別人的傀儡!”

  棉錦這頂人的話一出口,就有了悔意。自己是最沒資格說著話的人吧,今時今日之景是她一人所造。而一直站在最前線為這個國拋灑熱血的是衛(wèi)厭,是成千上萬的將士。

  她的心比沉河里的污泥還要臟,這一世是無法再改過了。

  如果可以的話,她想讓這些自愿留下的將士也逃,和他們的親人一同,到比目國也好,到鐵北國也好。總是不要到鳳凰都,她不要安宇的任何一個人見到她和阿然。

  所以,她是多么自私啊。

  看著那握著拳頭,低垂在矮桌上的人,緩步走過去,想要如以前學(xué)習(xí)武藝之時那樣碰碰他的手。當時惹了他生氣都是這樣哄好的???,現(xiàn)在卻被一把給打了開。

  衛(wèi)厭抬起添了血色的眸子,狠聲言“棉錦,你果真是好樣的!我告訴你,除非我死,否則安宇不會亡!”

  你要毀了是嗎?我還就偏不如你愿!

  守望在安宇國五百里之處的鳳凰都陣營,今日逮了一條“大魚”。

  “將軍,你看我們今日抓了個什么?”鄒亮晃著他的白牙,向許禁邀功道。他剛剛帶著巡邏營的士兵進行日常巡視,就遭到了十來個蒙面人的突襲。原以為是安宇國派來的細作,卻不想是一群小娘們。提著劍把那些小嘍啰給殺了,只拽著這個頭頭回來。

  “你把人套上了一個那般嚴實的麻袋,我能瞧見嘍?”許禁故意逗他。

  營里看熱鬧的將士聽見許禁這話,再瞅著鄒亮那黑紅的臉,一陣大笑。

  “唉!將軍你就不能給我留點面子嗎?好歹我也是一個副將??!”

  聞言,眾人有事一陣哄笑。

  被悶在麻袋里的鐵懿這會急得都快要流淚出來了。但是,一想到這里是鳳凰都的軍營,她是來救自己夫君的,便又忍住了。

  “行了,別在那貧了,讓我們看看是誰吧!”

  圍著的將士也是很活泛,“就是,快讓我們大伙看看?!?p>  “聽說還是個女人呢!”

  “嘖!那可是又看頭了。我可好長時間沒看著女人了?!?p>  旁邊熟悉的將士調(diào)侃著“怎么?不怕你家那位掉眼淚?。俊?p>  “誰怕呢!女人嘛,會的不就那兩套?”

  碎言間,鄒亮已經(jīng)把麻袋給揪了起來。

  眾人看見之后都倒吸了一口涼氣。

  這莫不是哪家的貴小姐走錯地方了吧?瞅瞅那小腰,那小臉,尤其是那雙眸子,這哪個男人看了受得住啊?

  鐵懿感受到這些視線,臉上滾燙,恨不得將自己縮在地底下去。

  許禁看到鐵懿的第一眼,以為是瞧見了憐柔,就要從位子上起來??尚南掠钟幸宦曇魝鱽?,告訴自己憐柔已經(jīng)在三年前過世了。眼前這女子才不過是十五六歲的年華,怎能是呢?頂多不過是如以往一般派來的細作罷了。

  剛進營的許左爽朗出聲,“怎么了這是?今日這么安靜?”

  鄒亮看看眾人的一副憨樣,向許左解釋道“哎,我這不是帶了一個女細作回來嗎?大伙都忙著看呢,許是好看了些,沒回神?”

  許左了然,將目光轉(zhuǎn)向低著頭站在鄒亮旁邊的鐵懿。只一眼,面上的表情就變了。

  抬頭去瞧了瞧許禁,后者一副傷神模樣。

  頓時厲聲道“既是細作,殺了便是!有什么好瞧的!都忘了自己是干什么的了?不要忘了早前就有些美人醉例子擺在那!怎么?如今是要重新再上演一番嗎?”

  眾人聞言,清醒了不少。那些“美人醉”例子可是想想就毛骨悚然啊!誰能想到竟然會有人以女子為餌,毒殺整個軍營的人?不費一兵一卒,獲得一場戰(zhàn)爭的勝利,甚至是奪了一座城,一個國……

  鄒亮也是被暗自懊惱,轉(zhuǎn)而向許禁行禮。

  “鄒亮愿領(lǐng)責(zé)罰,現(xiàn)下就將這女子殺了!”

  許禁沒有作聲,單是點了點頭應(yīng)允下來。自從見了這人又想起憐柔之后,他就覺得心間一陣苦澀。

  鐵懿抬頭睜大了雙眼,滿是淚水的眸子里這會滿是恐懼。她還不能死??!

  鄒亮則是完全無視,抽出腰間的劍就要抹她的脖子。

  “不!你們不能殺我!我不是細作!我來這里是找我夫君的!”

  看到那愈來愈近的劍,鐵懿終是忍不住出聲了。

  鄒亮冷笑“找你夫君?呵!你倒是說說這里何人是你夫君啊?你夫君又是誰啊?”

  鐵懿努力保持聲音的不發(fā)抖,“我夫君,我夫君是……”

  “行了!鄒亮快些動手,一個細作嘴里能說出什么話!”許左厭惡地看了鐵懿一眼,催著鄒亮。任何妄想用自己那身皮來裝他嫂子的人都該死!

  “呵忒!老子跟你費什么話!”

  鐵懿絕望地閉上眼,一行淚從眼睛落下。

  “報——比目國大皇子求見!”

  聽到這話,鐵懿一下子睜開了眼,猛地俯了身子,往后撲了撲,倒在地上。

  “比目大皇子!我的夫君!”鐵懿大喘著氣喊道。撲倒在地上的疼痛也都不顧了。

  許禁鎖緊了眉頭,看向鐵懿的眼神這時有了幾分探究。不過,倒是立馬正聲道“讓他進來!”

  “是!”

  比目國的大皇子來安宇國做什么?他可不會想著是來幫自己的。雖說現(xiàn)下兩國交好,但是之前一腳踹開他們國都城門的人可是他。加之如今鳳凰都不過是一個架大的空殼,多災(zāi)多難的,不來踩一腳就不錯了,何談什么幫忙?而這地上的女子……說什么夫君……怕是鐵北的那個柔弱公主吧!

  斛觴煬甫一進來就忙攙扶起鐵懿,解了她身上的繩子,悉心問著“懿兒,他們打你了?”

  鐵懿搖搖頭,伸手去摸斛觴煬鎖緊的眉頭,她不喜歡他如此皺著眉。

  “你先跟比力出去,我在這兒與許將軍說些話可好?”斛觴煬的眉頭并沒有因為她的撫摸而舒展。

  點了頭,她不要再給他添麻煩了。

  “比力!”

  “是!”一直在一旁等著的比力連忙應(yīng)著。

  瞧著二人走的望不見了,斛觴煬才轉(zhuǎn)頭看向許禁。

  早在他進來之時,許禁就已經(jīng)從凳子上起來,往前走了一走。如今見他看過來,便稍稍行了一禮。

  “不知是殿下的皇妃,多有得罪!”

  斛觴煬帶著些許笑意,走近了許禁,抬手將許禁扶起來。

  “哪有啊,是懿兒太過貪玩了。叨擾了將軍,實在不該!”

  虛與委蛇嗎?可就是再怎么裝該行的事還是露了破綻。

  “哪有哪有,皇妃很是可愛。就是不知皇妃是從何處得知我在此處安營呢?”

  斛觴煬聽了這話臉色絲毫未變,仍是帶著笑?!鞍?,這怪我??!說是要來看望將軍的,想著你這里可有什么短缺,好為你送來一些。沒曾想叫她給聽了去,這才惹了這番烏龍啊!”

  許禁探到此處也就不往深處尋了。

  “皇妃還小,貪頑。倒是我這打一仗還要殿下費心,那是必不得的。多少狼煙許禁都是見過的,何怕這呢?殿下且看著便是?!?p>  “那我就靜待將軍凱旋了!”

  余下再說了些什么,凈是些客套話了。

  待人走了之后,許左便說道“將軍,這里面怕是大有文章??!”

  “我也覺得是?!编u亮點頭附和。

  “是什么是!要我說你那劍也該換上一換了,就不能快些嗎?”許左鄙夷著。

  “就是,一大老爺們舉個劍還被個姑娘給躲了!”

  “丟臉!”

  “害臊!”

  將士們當下便又尋了樂子,去數(shù)落鄒亮。

  “去去!可給我一邊歇著吧!要擱你們,連劍都拿不穩(wěn)!”鄒亮理直氣壯地為自己辯言。

  “嘁——”

  結(jié)果倒是很顯然。

  “行了,要是真給把人弄沒了可不一定得到的是好果子呢!”許禁笑看著自己這些將士們?!靶熊姶蛘踢€是老實來的劃算。白刀子紅刀子的,最后心里也舒坦!”

  眾人噤聲不言,都在內(nèi)心呼喊:當日,夜入達可搞偷襲的是誰!

  從許禁軍營里離開的斛觴煬回到了他在安宇國找的隱蔽住處。一見他回來比力就立馬迎了上去。

  “殿下,可應(yīng)付了?”

  “應(yīng)付?這可談不上。那許禁又不是什么憨貨,能什么都不知道?這次終歸是白行?!?p>  “那我們下一步該如何?”比力出聲詢問著。

  “下一步該如何?失了此處得彼處。反正我是不信它吃了就能咽得下去!”斛觴煬說著這話,隨手折了窗戶上擺著的一枝開得正旺的花朵。

  “對了,她怎么樣?”方想起此行之紕漏,眉頭微皺,出聲問道。

  “還好。方才沐浴后便入睡了,未曾有什么多余的動靜。”

  “好好查一查,是誰與她說我要來這里,又是怎的被她得知我會到了許禁軍營!”斛觴煬想起昨晚的事就氣不打一處來。好不容易從安宇監(jiān)獄里逃出來,就得知自己這個皇妃跑到了安宇尋自己。“查到了,直接殺了!”

  “是”比力應(yīng)道。忽又張嘴像是要說些什么。

  斛觴煬瞧他這個樣子,“有什么要說的便說!”

  “那個老道跑了。”

  “跑了?給你那么多人都抓不住?你們是逗我開心?”斛觴煬冷諷著。

  “不不,殿下恕罪!實在是那老道太懸乎了,屬下帶著人追到一座深山之處,那老道就兀地消失不見了。再那之后屬下派人搜查了一整座山,確保沒有一處落下,可還是未有探尋到那老道的任何蹤跡。而且,而且……”

  “而且什么?”斛觴煬這會面色更是無法言說的差。

  “而且屬下在追他之時還聽到他說什么,‘早殤,不成金龍’之詞……”比力說著話的時候,頭縮得很低。生怕殿下責(zé)怒與他。

  “無稽之談!什么‘早殤,金龍’的,不過一個臭道士胡言亂語罷了!你還傳給我來聽,是覺得你家殿下最近很閑么?”晦澀不明的一派樣子。斛觴煬說完這話以后就往樓上走去。

  留下的比力則是將一旁門后面躲著的小丫頭給揪了出來。這個小丫頭雖是十五歲的樣子,卻長得像是十二三歲的模樣瘦瘦小小的。當下被比力揪了出來臉上也不見有一絲驚惶或是害怕。

  “怎么樣聽見了嗎?殿下要殺你!”

  “那就動手??!”瘦小的臉上就眼睛瞪得最是有神,這樣一瞧才發(fā)覺哪里是不怕。這不忽地一出聲,淚水就跑了出來?

  “求求我,我?guī)湍?。”比力看見她這個樣子,有些意外。平日總是一副跋扈架勢。對著自己是吆三呵四地,仗著的不就是跟在皇妃身邊做了個大婢子嗎?如今犯了事,倒是慫了?

  “求你?我憑什么求你這個下賤玩意!要知道本來要做皇妃的是我!是那個不知羞恥的女人拿了我的東西,還要我跟在身邊伺候?哪來的道理?真是可惜,那鳳凰都的將士居然沒有對她動手,讓她這條命留了下來……”

  “啪!”比力一個巴掌扇了過去,這瘦小丫頭就倒在了地上。剎那間,臉就腫了,嘴角也有血印出。

  “胡說八道什么?奴永遠是奴,不要妄想自己得不到的東西!說我下賤,你也不過是一樣的。都是主子身邊的一條狗罷了。你以為你就能當了彩凰不成?”說罷,蹲下身子將這瘦小丫頭的下巴抬起來。

  “鳶草,我原本是要放了你的。不過現(xiàn)下看,你留著終究是個禍害,還是殺了罷?!?p>  鳶草的眼淚此時撲撲往下流著。“別殺我,我求你了。我以后再也不會如此說了。我也不會再仗著自己這賤身份去指使你了……你饒了我罷。我才十五歲,剛剛及笄,我不想死??!”雙手也在此時握住了比力的胳膊。

  “及笄了啊?我還以為你才十二三歲呢!想活命是嗎?”比力看了她良久問著。

  “是,我要活著!”只有活著,才會有接下來的一切希望!

  “今晚子時來尋我?!?p>  鳶草眨了眨眼笑道,“好啊。”

  比目的人多是俊美。但也有例外,就比如比力。個子矮小,面上生滿了麻子……也因是此他比旁人都要努力些,早早得了比目第一勇士的稱號。讓那些以他身體缺陷為由嘲笑的人不敢再作聲??删褪侨绱?,也沒有女人敢嫁給他。

  鳶草等人走了之后,癱在原地傻笑著。“鐵懿,我以后定會百倍向你討回今日之辱!”

  臨城。

  林毓從霄奇那里接過玉佩?!靶薏缓昧藛幔俊?p>  “是。破鏡難圓,這玉佩也是一樣的道理?!毕銎媛曇羝狡降氐馈?p>  林毓停下查看玉佩的動作,抬眼仔細瞧著霄奇。

  “你這是怨懟于我?”

  “霄奇不敢。只是不知道公子此舉到底是為了什么。讓許小姐跑這么遠還受了傷。而公子平日里總是說著什么喜歡許小姐,要娶許小姐為妻??删褪沁@般對待妻的?恕霄奇實在是無法理解。”端正著臉色說出這么一大通。

  林毓聽完不禁笑了。“我原不知道你是這般為小念兒打抱不平的?替她覺得委屈了?”

  “公子現(xiàn)下還是這樣嗎?還有心情調(diào)侃霄奇?”瞥見自家公子仍舉著一張笑臉。霄奇越發(fā)地氣了。

  “你可知武試要開始了?”

  “是啊。不就在下個月初嗎?如今照著時日算來,也不過是幾日功夫便到了。不是,公子你扯武試和許小姐這事有什么關(guān)系嗎?不過又是在耍霄奇玩罷了!”

  林毓那扇子瞧了霄奇的腦袋一下。隨后自己低頭呢喃,“因為我不想要她去啊。什么赤羽,我只想讓她永遠地留在我身邊。打打殺殺的多不好,只有我這里才是最安全的?!?p>  霄奇聽后很是驚訝,“公子你……”

  “我這么費心策劃了這么一出,就是為了她啊。不過,讓她受傷這事實在未曾料到?!钡泊_實比之前的法子還要好些。不用費力勸說了。

  “公子你這樣太冒險了……”霄奇的聲音無意識地放低了。

  “世上的事哪件能不冒險呢?只要最終達到目的就好,其余的不必理會?!鞭D(zhuǎn)了身子,隨意坐在這亭座的一角。

  看著池塘里已經(jīng)有些萎靡的荷花,林毓彎了嘴角。時光已過大半,想來今年很快就要結(jié)束了。

  “對了,霄奇正如我那天所說的,不要亂說。否則的話,你就和你哥哥換一下罷?!?p>  霄奇怔愣了一下,應(yīng)道。他不知如何形容自己有些難受的心。

  因為哥哥是啞巴嗎?

  即使公子做的事情不對他也不會說出去,只會老實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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