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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此江山共吟賞

第四十章

念此江山共吟賞 宜殷 2137 2020-04-27 23:01:05

  鳳凰都,淵城。

  林毓在那日勸鳳賀去休息之后的第二日便如實告知了他所謂的法子。

  哪里澇哪里旱,便稍稍運用中和之法調(diào)劑便可。至于這其間難度,就要去請教了當(dāng)?shù)厝?。不破壞原有山川的前提之下去實行?p>  這也是恰恰借鑒了當(dāng)時先祖皇所興之法——如今鳳凰都城的護城河(引流水)。

  而相對于滾石地動這些澇災(zāi)之后發(fā)生的后續(xù),林毓決定先將距離這多發(fā)地近的百姓給遷出去些。遠離此地,但也不能忘記此地。簡言之便是,可以等著順其自然,但若想早日得了些什么成果的話。倒不如,興植林,固地態(tài)。

  至于這些被遷百姓安置于何處。林毓告知鳳賀,丹城人稀。他也只敢說這四個字。畢竟丹城現(xiàn)在都是一個忌諱。

  法子告訴鳳賀以后,便做起了閑散之輩。連續(xù)幾日都不過踱著步子在街道四處溜達。每次回來之時,都會讓隨行的人拿著好些個小玩意。

  鳳賀偶爾撞見了還調(diào)侃幾句,問他這許家小姐當(dāng)真就這么好嗎?林毓自是大聲應(yīng)下,說她是我的未嫁娘,自是好得很。又說,我就是要寵著她。本就比她大上四歲呢。

  這日里,他剛得知了許禁那檔子事。這倒是沒什么驚訝的。只是隨著這消息而來的是——他的小念兒竟然要去摻和丹城那里的事!那里她不能去!

  林毓正想著,就聽到鳳賀在一旁同何言禮說,“這許家小姐當(dāng)真是令人佩服?。∵@份作為竟是一般的世家男子都比不上呢!”

  “是啊,敢去爭赤羽,佩服佩服!不過說來,這赤羽本就是許家的?,F(xiàn)如今,陛下一會要這樣,一會要那樣。說是赤羽不可給許家,轉(zhuǎn)瞬陛下又說給個機會。這心思當(dāng)真是讓人無法琢磨?。 ?p>  鳳賀斜睨他一眼,“真是說話原來越?jīng)]邊了,這話是你能說出口的嗎?”

  “殿下恕罪!”何言禮頓時后覺,就要行禮之時。

  林毓開了口“殿下,遷移一事的勸說可完成了嗎?”

  聞言,鳳賀看向何言禮。這事是他負責(zé)的。

  “回殿下,丞相。還未曾……”說完之后,便低個腦袋不動半分了。

  “那還不快去!杵在這里干什么?”

  “是是,言禮這會便去了?!?p>  林毓見何言禮已經(jīng)離開,又將眼對著鳳賀?!暗钕?,你也去看看罷。我想僅是他一人出現(xiàn)在那里會讓百姓覺得此事無關(guān)輕重?!?p>  “也是,那我去瞧瞧?!?p>  “恭送殿下!”

  “無須多禮,無須多禮。”鳳賀拒絕了林毓的行禮相送。

  ……

  “霄奇,進來罷?!?p>  霄奇進來時,表情說不上來是怎樣。但總歸不是什么高興。

  “怎么了?”

  “哥哥那里來消息了?!闭f著,霄奇便將整理好的紙張遞給林毓。

  不過短短幾眼,林毓便看完了。

  “這事誰也不要說!”

  霄奇皺著眉問出:“為什么?這比目如此卑鄙,讓許將軍贏得名不正言不順的!”

  “你以為陛下不知嗎?犯得著我們?nèi)ゲ僦e心?”

  “那許小姐呢?這其間的原由她應(yīng)是要知道的……”

  “霄奇!”林毓突地提了聲音,喊著他的名字。

  “你要她知道了如何?她能如何?其間道理不是只有兒女間的小小情長之理。這些我以后都會與她說的。現(xiàn)在你去收拾收拾,我們這兩日去丹城?!?p>  “是,公子!”霄奇也覺自己那樣的話,卻是差了些思索。不過,有一瞬又覺得哪里不太對。

  ……

  清風(fēng)閣。

  “母妃!”斛觴容進去便給了坐在窗邊的女子一個擁抱。

  “容兒?母妃好想你啊,在這里肯定不習(xí)慣罷?”說話的女子就是瀟娘娘。容貌自是與斛觴容有多處相似之處,這是相較而言,這女子一眼瞧過去是秀麗,而斛觴容則是魅惑。

  “容兒一切都好,母妃你呢?”

  女子聞言笑了笑,摸摸斛觴容的頭發(fā)?!澳稿苡惺裁床缓冒。坑谐缘挠泻鹊?,還能看看話本子。這誰能比你母妃過得還自在啦?”

  斛觴容聽了這話,心里的酸澀又濃重了起來。是啊,有吃的,有喝的……有話本子瞧,怎的不好?她母妃這樣的話,才是更讓人心疼啊!

  “怎么不說話了?我的容兒才是受了大折磨呢!他們要打要罵,都往我身上放才是,怎么就要折辱我的容兒呢?他是多么驕傲的一個孩子……”

  “母妃……”

  斛觴容眼睛憋紅了。都說男子不應(yīng)在小事上落淚??墒撬褪沁@樣感念小事的人。他的母妃是最寵他的人,是這天下最好的人!

  “容兒啊,母妃知道你要做什么,可是能不能再想想呢?這樣真的值得嗎?你甘愿就這樣被推上去嗎?”瀟娘娘拿手輕輕拭了拭斛觴容的眼尾。碰到的是左眼,那里有一淚痣。在被碰到之后便出現(xiàn)在了右眼角處。

  這就是老道所說的天緣。

  “母妃,我恨他們。尤其恨父王。他憑什么不相信你,憑什么不相信我?明明未發(fā)生過的事情,他為何就要憑著一顆疑心這樣對待于我們?”

  瀟娘娘嘆息道“我的容兒啊,我都不恨,你有什么可恨的呢?如果是替我感到不公,那大可不必了。我可不希望,你這一輩子的開始是以這種方式開頭。”

  斛觴容抿了抿嘴。

  “母妃,你當(dāng)真……不恨?”

  瀟娘娘莞爾,“我原就是來還他債的,如今還完了。我也就安心了?!?p>  斛觴容知道又不知道他母妃這句話的意思。所言知道不過是他母妃愿意跟老頭走,便是還完債了。可又不知道……他母妃所欠的債到底是什么。

  “母妃,你的債是指?”

  “好我的容兒啊,竟是也學(xué)會調(diào)侃你母妃嗎?”

  斛觴容連忙搖頭。

  “母妃知道你是想了解的。但是母妃不能告訴你。這是我要帶進虛無里的秘密。至于我剛才說的什么開頭的,我只是告訴你,你還有選擇的權(quán)利。”

  斛觴容聽了這話,有一陣沉默。

  許久,“母妃,我不后悔的。不后悔我做過的每一件事。而我也有信心我做的這些事,是好事。”

  瀟娘娘點頭笑應(yīng)。

  “那你便去做罷?!?p>  “是,母妃!”

  母子倆又說了什么,都是些不放心的閑話。直到瀟娘娘問了這一句。

  “這個香包里的是真的嗎?”

  “什么?”

  斛觴容還未反應(yīng)過來,但隨著瀟娘娘拿出一顆一顆的珍珠,他便什么也知道了。

  “母妃怎么還是如此喜歡翻容兒的東西呢?”

  瀟娘娘把玩著珍珠,笑道“你還是和以前一樣,在我面前倒是放松得緊。東西什么時候被拿走都不知道?!?p>  “這還不是在母妃跟前嗎?”

  斛觴容伸手將瀟娘娘剛才隨手放在一旁桌子上的香包端在自己手里。眼睛還一直瞅著被瀟娘娘把玩的珍珠。

  “不過是些小玩意,容兒是嫌棄鳳凰都這香料太刺鼻了,才在這香包里填些珍珠的?!?p>  瀟娘娘將珍珠塞在斛觴容手里?!拔业娜輧阂灿忻孛芰耍婧谩!?p>  斛觴容頓時紅了臉,想要辯解,卻又失了心思?!澳稿且粋€姑娘?!?p>  “是嗎?模樣如何?我的容兒這么好看可不能找個丑的來。不過,就算是丑的也罷,只要我的容兒喜歡就好。哎呀,這太好了!”

  看著自家母妃這么雀躍,斛觴容不由地也展露了笑顏。

  “母妃,當(dāng)真是如此想的?”

  “那當(dāng)然了。我的容兒,跟著我吃了太多的苦了。好不容易有了心儀的女子,能讓我的容兒這么高興又小心的,我怎么能惹我的容兒費心呢?”瀟娘娘說著為斛觴容倒了一杯茶。

  “只是,容兒,那老道的話……我不由地擔(dān)心。不過,你放心,你如何選母妃都跟的!”瀟娘娘蹙眉間,又連連解釋。

  斛觴容接過茶水,溫?zé)岬那逑阖瀼厝?,沒由地凈化了心里的幾分浮躁。

  “母妃,我等四年。終歸這里的事還未完,著急也無甚用?!?p>  “好?!?p>  又想起了什么,斛觴容問道“母妃,當(dāng)真要終身去伴青燈古佛?”

  “哪里還有什么終身???”瀟娘娘嘆息道?!拔抑徊贿^是半生罷了。是該去解了這俗緣的??晌矣中膽阎?。說到底不過是一個逼著自己?!?p>  “母妃若不想去,沒有人可以逼你的!”斛觴容著急道,他不想讓自己的母妃從此呆呆板板地遵著什么禁令。他只想母妃快快樂樂的。

  “是沒有人可以逼我。但是,容兒啊,人這一生本來就是沒有選擇的余地。你得到什么就該去付出什么。母妃也是想好了,去那祈福之地,化去一身污濁。就算我剛開始還系著這紅塵過往,但是漸漸地總會忘記的?!贝沽搜垌跋雭?,到時便也知曉了什么是有什么無。”

  又勸了幾句,可沒有什么效果。斛觴容見時辰已不早,也就離開了清風(fēng)閣。

  大殿上,只有兩個人。

  一個是鳳攬月,她竟是穿了身道袍,滿臉虔誠地跪在大殿中央。另一個就是那老道了。

  “陛下,可以了。”

  此時的老道,沒有嬉笑著表情,也沒有清風(fēng)閣里的裝瘋。而是嚴肅地端著一張臉,手里的佛塵也是擺的正正經(jīng)經(jīng)。

  “今年如何?”鳳攬月有些晃悠地站起身來。

  “陛下希望如何呢?”老道這一反問要是讓以往在這里早朝的大臣聽見絕對會暴露震驚。

  可現(xiàn)下,鳳攬月卻沒有半點往日的暴劣。“朕只看國運。其余與朕無關(guān)。你且說便是?!?p>  “好,陛下……”

  “等會!”鳳攬月一擺衣袖,對老道搖著頭。

  “陛下,這是……”

  “老規(guī)矩不得說假話?!?p>  老道行了一禮,說著“是。”

  “說吧?!?p>  “現(xiàn)下很好,只是之后……”

  “好了,不必說了?,F(xiàn)下好便可以了。”鳳攬月再次堵著了老道的話。

  轉(zhuǎn)身走近了老道,扯著他的白胡子?!袄系朗?,別以為朕不知道你在背后說的那些什么破爛玩意。怎么自認為什么都知道,還窺探天機是嗎?挺能耐???不過念在你說朕這國運好,那朕也就不計較了。”

  老道任由著鳳攬月扯著自己的胡子,一雙眼看著鳳攬月。

  被那種像是什么都知道的眼睛看著,鳳攬月有些晃神。隨手將他的胡子放下,轉(zhuǎn)身便要走。

  “老道我還是那句話,你現(xiàn)在跟著老道走還是能得個好下場的?!?p>  鳳攬月沒有停下步子,徒自說著“跟你走?怎么?現(xiàn)在知道救我了?遲了!”

  大殿之上只留老道一人,他回頭深深地看了一眼那個龍椅,隨后走了。

  放的越久的東西不一定就越好。新舊更替也不過是必然之說。自己改變不了的,還是改變不了。

  幾日閑適。

  不是拿著鞭子舞,就是拿著軟劍耍。再不然就是吹個笛子??蛇@幾者練得時辰都不如她的那一雙彎刀。

  范棲瞧她除了這些個外,便是幫著管家除除草,整理整理園子。反正就是不再往許禁那里跑了。尋常時日還想著到外面溜達,可是現(xiàn)下只要是出去,必定是國廟。

  那日許禁找了他談話以后,不一陣許念便尋來了。不等許念問,他便自己說了個清楚?!澳愕沂乃雷o住你。”

  許念聽了這話單點了點頭,便離去了。而那日之后自己一直跟著她也難見的沒有得到一個“不”字。偶爾自己遠了幾步,她都會出聲提醒。有些怪異,也有些讓人心疼。

  “跟我出去一趟?!?p>  許念吹完一首曲子之后,便出了屋子走到范棲跟前說著。

  “好。許念,你不換身衣服嗎?”她這一身著實是有些單薄了,剛剛在屋里還好一點。因為管家老早地就把炭火備上,說什么女孩家的要注意不能受寒。他也是聽了幾嘴,記住了。可如今要出去了,得適當(dāng)加些衣。尤其這幾日有些雨水,不免比前些日子更冷了些。

  “哦,那等我一下?!痹S念回屋翻找了一個斗篷,隨手一系就出來了。

  范棲跟著許念進出的店鋪不是布莊就是武器鋪。當(dāng)即,心里便有了一個揣測。

  “小姐,這是準備去丹城了么?”(范棲在外一直喊的都是小姐,雖是之前答應(yīng)了。但是該要擺準的禮數(shù)還是要擺。)

  許念點點頭,邁著步子拐進了賣馬場。

  “你可會挑馬?”許念看向范棲。

  正要迎過來的伙計停了這話,起了心思。難不成這二位是個生手?要是那樣的話,他今日可是又能忽悠一比了。

  范棲眼睛一掃,指著角落里那匹黃鬃馬說著“那匹便是極好的。”

  聽了這話,許念和伙計都往過瞧。

  許念難得在這幾日露出了笑容,“不錯,好眼光!”

  伙計則是一瞬間就把剛起的心思給埋起來,老老實實地伺候著他們給錢離去。

  “小姐,你不是有影雪嗎?怎的還要買馬?”范棲疑惑道。

  “這是給你的,明日去丹城,你和我一同。”

  “好!”

  丹城這里到底是什么樣的情況呢?前面也是有過一點提及的,盡管是一些零散話語。但目前可知的也就單明了那里的人很少。少到林毓可以放心的將淵城的人給遷過去,解一地之憂。

  將提前收拾好的包裹拿上,許念同管家和小七道別。

  “小姐萬事小心吶,遇事切記不可逞強。我和將軍都會憂心的啊?!?p>  “還有小七!小七也會很擔(dān)心的!姐姐你一定要平平安安的回來!”小七也跟著管家的話接嗆。一雙小手緊緊扒拉著許念的袖子。

  “放心吧!你姐姐我可是很厲害的啊!”彎下腰手微微一動,掙脫了小七對她衣袖的捆綁。勾勾小七的鼻頭,許念一笑?!暗任一貋淼臅r候,可要見到你把那詩集背會哦~”

  “好~只要姐姐能夠平安回來,小七別說背一本詩集了,背一百本都沒問題!”小七說這話的時候臉上還帶有一點小小的得意。這神情可真不像她背書的時候。

  許念挑了挑眉,沒有拆穿這小七的大話。起身對范棲點了點頭,二人這也便走了。

  管家和小七一直站在府門口,直消許念的背影漸遠?;仡^卻見一人。

  許禁坐在輪椅上,手扣著扶手。見他們轉(zhuǎn)過身,開口?!肮芗?guī)臀胰パ脖鵂I叫一人過來罷?!?p>  “是!”管家應(yīng)下后便走了。

  “小七啊,你就不用跟著去了,幫忙把我推回去吧?!?p>  許禁開口把要跟著去的小七給叫住。

  “好?!毙∑呗勓?,走到許禁的身后,就要推他回去。

  遠離許府的一條街上,范棲突然開口說了一句?!霸S念,我覺得你又回來了。”

  “哦?這如何說?”許念稍稍收了韁繩,讓影雪跑的速度慢一些。

  “你剛才與小七說話的時候笑了。”范棲認真的道?!岸夷隳切κ莾?nèi)心真實的透露,不像這幾日一樣,如同往臉上加了什么烙鎖。”

  許念聞言淡淡笑了笑。

  “到城門了?!彼约阂彩侵赖?,只不過,又有什么用吶?她不能讓自己強裝什么也不知道啊。這次丹城之行面對的是什么她比誰也清楚。記憶中的那個清雅竹屋是再也去不得了。往日里的小打小鬧也斷不可再有放恣的機會了。她好像一下子就被逼著上了戰(zhàn)場,而那個戰(zhàn)場卻又不是她想去的戰(zhàn)場。

  范棲聽著趕忙噤聲,不由其它,只是因鳳攬月親臨了。當(dāng)時她是如何言的?許念還有些可以記得?!按舜蔚こ侵形矣H自送了你們?nèi)?。這赤羽可不是什么簡陋玩意,朕必得親自選了才放心踏實!”這話說著的時候,她的神情滿是倨傲。

  不過現(xiàn)在說這些也沒什么意義了。畢竟這人已經(jīng)任性而又不自知地出現(xiàn)在了這里。他們做的只有恭恭敬敬地行了禮。

  作為正經(jīng)出場的幾位自是一個不缺。

  “參見陛下!”

  都下了馬,行禮見過風(fēng)攬月。

  “都起來罷!”鳳攬月說完這話,伸手擋了一下剛剛展露沒有多久的太陽。一身正紅色衣裝,讓這有些年代的城門稍稍去了些陳舊之感。

  “朕也沒有什么好說的,總歸是不要讓朕失望就是了?!?p>  這話一聽,許念頓覺好笑。是怕誰成了她的失望吶?總歸是三人里會出現(xiàn)一個人的。

  “對了,林毓前些日子說了會去丹城,你們也給朕瞧緊一點吧??刹荒茏岆薜牧重箓艘桓^發(fā)絲?!?p>  林毓?這些日子里竟是把他給忘了。臨城那里的事不是都完了嗎?怎么還不回來?不回來就算了,又去丹城?

  他可真是半點不得閑......

  “是!”許念趕忙停止她的腹誹,跟著眾人行禮,答應(yīng)著。

  隨后,鳳攬月就坐上她的轎輦走了。

  “許念,謝謝了。”連潤歪頭對許念說著,這樣的動作之下倒是瞧不出有多真情的謝意。

  “客氣!”

  說完許念就跨上了馬,絕塵往前。范棲緊跟著,一同而去。

  連潤對著原敞點了點頭也上馬追了過去。

  原敞倒是不著急,反而思索片刻。這遠去的兩人看來是相識啊,那倒是比想象的有些意思了。不過就算有幾多趣味也得謹遵陛下與他爺爺?shù)姆愿馈?p>  ......

  丹城。

  一壯漢騎著馬在街道上橫沖直撞,周圍的人見此趕忙躲開。但是無奈這御馬之人太過野蠻,白白折騰一場。這速度之下,自是有躲不過的傷害與損失。比如那倒地的老漢,比如那摔疼了的孩童......再有就是被連累的商販,悉心擺好的物什,支好的框架就全部作廢了。想來這一日乃至多日的奔波也就白費了。

  但是這樣的場景,眾人都是冷眼觀望,沒有一個人站出來說些什么。

  想來應(yīng)是習(xí)慣到了麻木.....

  “大哥!朝廷派人來了!”這壯漢的馬終于停下了,這是一所裝飾的很是華貴的宅子。比之鳳凰都的宮殿也是無不過。這壯漢進去就喊這一句。不難猜出這宅子應(yīng)是頂頂安全的。

  “慌什么!都嚇到我弟弟了!”說話的人長得——一言難盡......

  為何這樣說呢?雖然也是鼻子眼睛嘴一個不少吧,但是他過分夸張。這樣的夸張要是放在一張大臉上也是可以觀摩一下的。只是偏就又放在了一張小臉上。用來修飾的也只能——“難進一言”了。

  再說他所提的“弟弟”——一只隨了他主人樣貌的豹子。

  “是小的莽撞了......”這壯汗邊說著邊擦著自己臉上的汗水。

  “哼!還敢派人過來?膽子大得很啊!三年之前的事是都忘記了嗎?”這位大哥摸著身邊臥著的豹子,不在意道?!爸纴淼亩加姓l嗎?”

  壯漢撓撓頭發(fā),有些不好意思地搖了搖頭。

  “不知道?”

  “是......”

  “那還不快去給我打聽!”

  “哦......可是大哥咱不是不怕他們嗎?”

  這位大哥翻了個令人驚悚的白眼道“我是不怕但好歹也要知道是誰吧!還有以后我說什么做就是了!哪里來的那么多的廢話!蠢豬么你?”

  “哦~”壯漢委屈地應(yīng)著。

  又是幾日過去,接連的雨水弄得這天氣越發(fā)增添了寒氣。

  “小姐,斗篷披好,莫要著了涼。”

  范棲如往日地囑咐。

  只是今日有了與他嗆聲的人。

  連潤冷睨一眼,諷道“這位可是壯的和牛一樣,能惹病才怪!”

  “誰說的?我的小念兒最是嬌貴地可愛?!?p>  許念聽了這話,瞬間就下了馬,尋聲跑了過去......

  嬌貴地可愛……這也說得出口!連潤冷嗤一聲,自顧往前走了。而原敞自是也跟著一塊兒離開。只是走的時候在林毓身上停留了一陣。從這里再往前走一陣就是丹城城門的入口了。

  “你可真是個大忙人”許念跑到了離林毓的一步之遙處停了下來。

  林毓瞧見她停下的位置有些不滿?!澳嵌际菫榱苏l呀?還不是為了迎娶你特意準備聘禮嗎?只可惜啊!我的小念兒這么不盡人意!都不讓我給抱一下?!?p>  說話間,林毓踱著這最后一步湊到了許念跟前?!凹热恍∧顑翰辉敢?,那么我也只好自己厚著臉皮過來了?!睂⒀矍暗娜藘罕Я藗€滿懷?!靶∧顑耗憧上胛??”

  許念笑了笑,回抱了林毓。良久,開口說了一些不搭邊的話?!傲重垢绺?,我爹爹不能做將軍了,他們都說我爹是個廢人了……還說我許家之后便沒有人了……”

  林毓聞言微遮了眼眸,“小念兒,我會給伯父請最好的大夫。”

  許念眨了眨眼,干澀得很。想來是不會有機會落下眼淚了。緩緩松開林毓的懷抱,許念瞥向林毓的轎子。

  “好啊,你居然坐的轎子!我可是騎了一路的馬呢!”

  轎子旁的霄奇看見許念往這里瞧,忙揚起一個大大的笑臉。

  “這霄奇在我跟前都沒笑得這么花枝亂顫的!”

  “切!那還不是因為你老打他嗎?”

  “是是是,是我對他太嚴厲了”林毓見許念不在揪著許禁的事了,便也就放心了。

  “既然你都帶著轎子來了,那我可就不騎馬了,這兩步偷個懶也沒什么?!?p>  林毓自是歡喜應(yīng)下,叫了人去牽許念和范棲的馬。他自是知道的,許念肯定不愿自己一個人享福。就在要上轎子的那一刻,許念停了下來。

  “我怎的見這二人有些眼熟?轉(zhuǎn)過來讓我好好瞧瞧?!?p>  林毓全程沒有出聲,由著許念去仔細瞧。

  “啊我想起來了,胡子大哥和小瘦猴!誒!我還以為你已經(jīng)把他們處置了呢,沒想到留在了你自己跟前?!?p>  “我家小念兒再三囑咐了的,我怎么能隨隨便便就給處置了呢”

  許念挑眉,“所以你就給帶在了自己身邊?”

  “這人給用完了,待在自己身邊不是最安全的嗎?更何況我又不是那樣愛殺生的人?!?p>  許念瞧著他又打開了他自己的無字折扇,一下一下地搖著,聳了聳肩,進了轎子。這最后一句話她就全當(dāng)笑話聽了。

  “他們叫什么???”許念問著。

  “一個叫胡子,一個叫胖子。”林毓笑道。

  許念:“……”

  真是好名字。

  “你怎么不直接叫小瘦猴瘦子呢?反而叫他胖子?”

  林毓一本正經(jīng)地道,“我這是對他的期許,盼著他能夠胖一點。現(xiàn)如今這模樣讓人一瞧就弱得很。說起這瘦猴來,那個剛才說你的人是誰?。俊?p>  許念掀開簾布往外瞧著,“你沒聽說嗎?今年武試的第二名就是他。同時他和我是同一個師父?!?p>  “哦,原來這樣啊。難怪那樣調(diào)侃你?!?p>  “到了,該下去了?!痹S念說罷,就準備好下轎子了。

  ……

  “大哥大哥!”又是那位壯漢,同樣的聲調(diào)?!拔抑纴淼亩际钦l了!”

  進來就咋咋呼呼的,惹得寧小小滿臉不悅?!案纾∧隳懿荒苷f說大壯?每次先聽見的都是他的聲音才見著人。而且一聽見他說話我就頭疼!”

  寧權(quán)瞅了一眼在那羞愧不已的大壯,說著“你也早該習(xí)慣了,你看弟弟不就沒說話嗎?”

  “這不是習(xí)慣不習(xí)慣的事!不是要我們習(xí)慣他,是要他自己改!”寧小小爭辯道。

  “好!小小說得對!你得改,抓緊改~聽見了沒有?!”

  壯漢倒是學(xué)以致用,這下答應(yīng)的時候明顯是聲音低了。

  “行了,哥,你們自己在這兒說吧,我?guī)У艿艹鋈マD(zhuǎn)轉(zhuǎn)?!?p>  “行,去吧!”寧權(quán)輕輕拍了拍這豹子的頭,那豹子就往寧小小跟前走去了。

  “大哥,咱這妹子又好看了??!”

  寧權(quán)瞪著他道“什么咱這妹子?那是老子的親妹子!我告訴你可別給跟我在這兒動什么歪心思。我這妹子那可是要嫁個頂頂好的男人!就你這模樣,別想了!你還是給老子說說,朝廷里派的都是誰吧!”

  壯漢蔫蔫地答著“哦……朝廷里派了三個人,讓他們來解決咱這里的散亂幫派,以虎哮為重中之中。除此之外還來了一位……”

  寧權(quán)將自己的腳放在所坐的椅子上,正要繼續(xù)聽下去呢,卻沒聽見聲音了。

  “你說??!”

  “這個……沒查到……”壯漢說完,沒等寧權(quán)發(fā)話就趕緊溜了。

  “這個守瘦真是的!一點也不靠譜!看來還是得自己去探個究竟了。”說罷,寧權(quán)打了個哈欠。不過在這之前,他得先睡一會。

  駕馬橫市引來的是麻木,那么豹隨人行引來的是敬畏。

  寧小小帶著她的“弟弟”出現(xiàn)在街市上的時候,所有人都忙擺出一副恭恭敬敬的樣子,而且獻殷勤的不占少數(shù)。

  “小姐,您看小公子它愛吃這個嗎?”

  一個燒雞鋪子的老板趕忙雙手拿著一只烤雞低頭問著。

  寧小小拿過他手里的烤雞,放到她家“弟弟”面前。

  只見那豹子把頭一扭連看都不看一眼。

  “滾吧!什么亂七八糟的東西,也敢給我家弟弟!”寧小小隨手就把那只烤雞丟到了一邊。

  那老板連連道著歉還說什么以后改進。

  不遠處,許念老早就瞅見了那只豹子。那一身的白色皮毛在陽光底下真是好看極了。

  “這豹子可是比人還尊貴呢!”連潤諷笑出聲。

  許念、林毓雖是隨后趕來,但是幾番奔走終是與他們相遇。這不,當(dāng)下因著這豹子出行,丹城的人一擁擠更是與他們湊到了一塊。索性就一同走罷。

  “連兄有所不知啊,這白豹可是罕見的很。更有種說法,說這白豹實乃神仙轉(zhuǎn)世。所以,這里的人才會這樣罷?!痹ㄈ缡情_口。

  “說得不錯。在其他的地方也有這樣的情況。我曾去過一地,那里的人就奉巨蟒為圣,恭敬如斯。甚至每個月還要尋個日子,為那蟒蛇奉上童男童女。后來啊,這巨蟒死了,那些人也就慢慢忘卻了此事。只是提及的時候,不免還是有些敬畏?!绷重箵u著扇子,將手放在許念的肩上,開口道。

  許念伸手把林毓的“爪子”給扒拉下來,眼神盯著那只白豹不加掩飾地露出濃濃的興味來?!拔也挪还苣敲炊嗄?!要是我也有這么一只該多好??!”

  “不好不好,你一個小姑娘要那東西干啥?邪乎得很吶!”林毓趕快出聲制止。

  動物的感官比之人類靈敏得很,這不,當(dāng)下那白豹就看了過來。

  一雙兇狠的眼睛看過來時竟被許念認為“好可愛啊!你看林毓它在看我吶!”

  寧小小離白豹那么近,自然是感受到了有人在看著他們。當(dāng)下回視過去。四男一女那個女的雖是男子裝扮但還是一眼就可以看出來。那四個男子里面有一個倒是瞧著有些印象,只是一時竟想不起來。不過,倒是可以看出他們都不是丹城人。既不是丹城人的話,那么就是今早守瘦說得了吧。即使沒有聽個分明但是想來也差不了太多。

  “小姐,你看看這個!我家這個可是新出的呢!小公子一定會喜歡這個的!”又湊上來一位,寧小小沒有心情去瞧了,拿手一擋,為自己清出一條路來。她往一前走,白豹自然是跟著。那還準備上前的人自是各自散去,只敢遠遠看著。

  “各位瞧著是生面孔?。〔恢獜暮味鴣?,來我們丹城又是干什么啊”寧小小環(huán)著胸笑問著。

  許念剛剛一直盯著人家的白豹看,哪里注意到它的主人呢!

  這下湊近了一瞧倒是看了個分明。倒是穿得極其有錢,比那方地主還能炫富。頭上戴的那冠花均是拿金子做的,仔細看看還發(fā)現(xiàn)里面鑲嵌些碎玉。許念自認也是見過許多珍貴玩意的,當(dāng)下雖是不能真放手里給她斷出個是是非非吧。但是,卻還可以看出那可都是些真寶貝啊!原以為會是極其俗氣的打扮,但是這女子長得甚是艷麗,反而適合極了。

  再看她的衣著,上身穿的是白色小衫,露出兩個纖細的胳膊,手腕處戴著銀色的三個手環(huán)。下面是寬松的同色衣褲,風(fēng)一吹很是飄逸。

  “你瞧著呢~威風(fēng)得很啊!那你又是誰???這里管事的嗎?”許念學(xué)著她的口吻說著。

  林毓在一旁拿扇半掩了面偷笑,小念兒,小念兒,可真是膽子大得很。

  “這位小姐,我們是從都城來的,來這里是找寧城主的。不知姑娘可認識?”原敞稍稍行禮對寧小小溫聲道。

  連潤則是在一旁淡漠不語,仿佛這里的一切都與他無關(guān)。

  像是自覺忽略了許念的話,寧小小看著原敞似笑非笑。“找寧城主?。扛墒裁茨??”這個小哥瞅著像個小神仙似得說話聲音也好聽??墒俏疵馓僬?jīng)了。

  聽寧小小再次出了聲,許念可沒興趣再接話了。繼續(xù)盯著那白豹看,不時地發(fā)出一些怪怪的聲音。

  “這不方便與小姐說,只得到了寧城主面前才可以?!?p>  嗯,這話說得是滴水不漏。

  許念想著,然后真要再換一種聲音與白豹交流時,卻見原本站得好好的豹子突然轉(zhuǎn)身向后跑去了。

  在場的人也只有寧小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還不是她那個懶哥哥不愿意走路,讓自家“弟弟”去馱了嗎?想到此,臉上有些不悅。這一不開心了,那自必是沒什么心力繼續(xù)跟原敞在這里說些白話了。

  “寧城主是吧?很好,他馬上就會出現(xiàn)了,做好準備就是了!”說完,寧小小甩著自己的胳膊走了。她可不想瞅見她那么夸張的哥哥!

  馬上就能見到?林毓眼睫微顫。之后又裝作無事的樣子輕拍了許念的頭。

  “林毓,豹子走了~”許念的表情有些委屈。

  “沒事,小念兒,說不定等會就又跑來了?!绷重拱参康馈?p>  “嘁!不過一只豹子,看把你給稀罕的!”一直盯著看,就生怕別人不知道你多么不像個女子嗎?連潤話語里的嫌棄從來沒有減少。

  許念沒有理他,眼睛一瞥,見范棲盯著一個地方不動。“范棲怎么了?”

  范棲聽見這個聲音回了神,“小姐,有人一直在偷看咱們。”

  “挺警惕的嘛!不錯,盡職盡責(zé)。只是不用在意,讓他瞧就是了。又不是什么壞人?!痹S念后面這句話像是嘟囔,一般人是不太能聽的清的。但是在場的都是什么人啊,一個個恨不得“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的。聞言都盯著她瞧。

  “小念兒,你認識?”林毓收起了嬉笑的表情,略帶嚴肅。這里不是旁的地方,是丹城。一個他怎么都不愿意讓許念來的地方。可如今即是來了……就不能出一點差池!

  “我認識?我要認識的話,直接就把人帶到你身邊,讓給你瞧瞧了。又何必讓他跟著一路呢?不嫌累得慌……”許念一臉的不耐。

  “那誰知道呢?說不定見不得人!哦~我知道了,一定是你偷偷找來的幫手!”連潤指著許念搖著頭,面上都是對自己這番論斷的自信。

  林毓一下子合上了扇子,冷冷道“還請這位連兄慎言!”原敞也正在一旁道“是??!連兄要慎言??!這話可不能隨便說?!?p>  風(fēng)攬月讓他們各自憑本事,誰也不可請幫手,否則則視為提前退出。

  連潤深深地看了一眼許念,隨后轉(zhuǎn)了身對著原敞和林毓說著“是是,這一切嘛!都得講究實證,我知道的!就像我們的小丞相與許念的私交嘛!”

  “哼!”林毓難得一次被堵住了話,當(dāng)下臉色沉了下來,比之之前還要厲害。

  原敞則是沒有說話,抬眼往之前范棲說的那里掃了一眼。

  “長眼睛的人都瞧得見事實,有什么好爭辯的!反正我自清白,但憑君言!”許念說完,就徒自往前走了。

  “小姐!我們還沒等到寧城主呢!”范棲追著許念道。

  “奇怪!那個女的說的就一定準嗎?我們就傻傻在那里等著?要是等到夜里,等到第二日,第三日,他都沒有出現(xiàn)呢?還要等嗎?真是榆木至極!鼻子下面不是嘴嗎?問一問不就知道了?”邊說邊往前走,結(jié)果一不留神就……撞了東西?

  與她最喜歡的白豹打了個“照面”……

  “小姑娘啊,一般人可是不敢告訴你我的住處啊?!?p>  許念拍拍屁股起來,指著那白豹說“原來有些東西就只適合遠處瞧,湊近了看,只能看出丑陋!不對,不止這些,你還能品出他的嘴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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