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已經(jīng)黑透,這幾日倒是月朗星稀。
三人借著月光,一路疾行。
看不出來,南柯姑娘身手倒是不差。若是往江湖上排,至少也是個二流高手。尋常十來個漢子,還近不得身。
“這是要去哪里?”林焱問道。
南柯姑娘解釋道:“方姑娘喜愛養(yǎng)花,特別是鳶尾百合。這花不耐寒,忌夏熱,很是難養(yǎng)。若是料理不當(dāng),只怕未見花開,便是養(yǎng)一年死一年?!?p> “所以,她每日照料,這個時候,一定在‘幽花徑’。”山師陰微微氣喘,追上兩人步伐,似是有些吃力。
南柯姑娘點了點頭,“而且,是孤身一人?!?p> 幽花徑,因百花皆可入藥,距離醫(yī)科‘懸壺廬’不遠(yuǎn)。
源自緩坡之下,一路滿布坡頂。
春來之時,漫山開遍,爭奇斗艷。最美便是月圓,坐于坡上,臥于花海,觀圓盤似玉。
此時尚是冬季,離百花爭艷還有些時日。
但徑中花卉皆需細(xì)心照料,若是來年一枝皆無,那可就成了笑話。
可即便隆冬,當(dāng)三人步入花徑,仍被面前景色震撼。
雖不是萬朵迎春,也有落英繽紛。
“一品紅,仙人指,落腳海棠,虎刺,長壽,鶴望……嘖嘖嘖……”就連見多識廣的山師陰,也是贊嘆不已,“這九霄,還真是深藏不露?!?p> “又不是沒見過?!蹦峡鹿媚镂⑽櫭?,“別忘了正事?!?p> 山師陰咧了咧嘴,不置可否。
三人不再說話,深入花徑,不久便見一襲黃裳,倚樹而立。
黃裳仰頭遙望明月,月光傾灑籠罩黃裳。
山師陰給南柯與林焱,使了個眼色,“我去問問。”
南柯不悅,“你不覺得,姑娘之間,更有話說?”
山師陰輕蔑一笑,“你?兇巴巴的姑娘,也算姑娘?”
南柯皺眉,“那也讓林焱去,你這登徒子,可別唐突了人家。”
“他?”山師陰搖了搖頭,“一根木頭,他見著姑娘,話都不會說?!?p> 林焱大窘。
三人還在爭論,面前已有變化。
“你來了?”黃裳似是聽到聲響,轉(zhuǎn)過身來。
原是面帶笑意,可她見到林焱三人,臉面一僵,“你們是誰?”
“方師姐,不要緊張。”南柯立即挺身而出,“我們也是九霄門人,只是問幾句話?!?p> 方柔嘉卻不這么認(rèn)為,她似是怕極,連連后退,“你們別過來,再過來我就叫人了?!?p> 南柯趕緊解釋,“師姐,你誤會了。我們不是壞人。”
“不要過來!”
方柔嘉抱著胳膊,似是受驚的幼兔,惹人憐惜,“我從未見過你們。你們鬼祟跟蹤于我,肯定不安好心?!?p> 她似是想到什么,臉色大變,“難道是你們?是你們劫了牢獄?你們是黑一門的殘黨!”
山師陰無奈搖頭,與林焱低聲說道:“女人啊,有時候就是不能和她們講道理?!?p> “???”林焱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愣著干嘛?”山師陰挑了挑眉,“先擒下再說?!?p> 林焱腦袋發(fā)蒙,連連搖頭,“我不打女人啊?!?p> 山師陰無奈扶額。
前邊南柯已經(jīng)接近黃裳,她也知道,方柔嘉似是受驚過度。
想來也是,大晚上的,三人尾隨一孤身女子,又是這敏感時期,問誰不害怕?
不如先擒下對方,等她冷靜下來,再行問話。
想到這里,她已在柔嘉身前兩步,突然縱身,一招握腕擒拿,將方姑娘按在身下。
她剛準(zhǔn)備再次開口,卻聽到一聲斷喝!
“你們在做什么?”
又有三人,儒衫挎刃,從花徑來路冒出頭來。
林焱定睛望去,雙眼一瞇。
“趙厄塵?”
南柯將方柔嘉按在身下,林焱與山師陰站在一邊。
他們同時望向花徑入口。
趙厄塵帶著兩人,快步行來,怒目圓睜,顯然已是動怒。
“你們在做什么?”他按住劍柄,聲音發(fā)寒。
林焱觀察他身后兩人,與攔他時并無變化,應(yīng)是方才巡邏至此。
山師陰冷眼看著,并未說話。南柯姑娘,似是有些過意不去,趕緊松開手掌,放開身下黃裳。
她也是無奈,若非方才柔嘉姑娘驚慌失措,她也不會出此下策。
她理了理思緒,正要開口解釋,卻被趙厄塵揮手打斷,“你別說話!柔嘉,你先過來?!?p> 黃裳得以逃脫,她揉著手腕,卻沒叫嚷,只是回頭看著南柯。
眼神幽怨,目中晶瑩,卻強忍眼淚,分外惹人憐惜。
她也沒像尋常女子那般哭天喊地,只是盈盈走到趙厄塵身后,屈身萬福,“謝趙師兄搭救。”
“可有傷到哪里?”趙厄塵柔聲說道。
方柔嘉又不說話,將頭撇向一邊,只是默默揉著手腕。似是受了極大委屈,卻不愿說。
這情景,林焱看著,都覺得方才自家三人,是否做得過火。人家不過一個嬌弱姑娘,卻被如此粗暴對待,實不應(yīng)該。
趙厄塵見她不答話,急忙抓住她手腕,靠近去看。他臉色一沉,立刻轉(zhuǎn)過身來,寒聲說道:“這位紅衣姑娘,倒是好大的力氣。”
南柯趕忙搖頭,“我方才只是將她擒住,并未使多大力道?!?p> “沒使多大力道?”趙厄塵拉住柔嘉手臂,亮給眾人,“那這是什么?”
借著月光,眾人能夠清晰見到,那白藕腕上,映有紫痕。
南柯臉色微變,低聲與林焱說道:“我真未使勁?!?p> 林焱應(yīng)聲安慰,“你說的話,我們自然相信。”
“可別算我?!鄙綆熽庉p聲道:“這南柯姑娘可不是一般女子,方姑娘細(xì)皮嫩肉,怎么經(jīng)得起她一掐?”
林焱無奈苦笑,“都這時候了,你就不能少說兩句?”
南柯姑娘卻是不依,急道:“我真沒用力!”
趙厄塵也聽到南柯話語,眉頭皺緊,快步竄到南柯面前,“事實在前,你還要狡辯?”
南柯毫不退讓,“若是我做,我自然承認(rèn)!若是誣陷,我也不怕任何一人!”
“好個誣陷!好個不怕任何一人!”趙厄塵怒極反笑,“我今天就要替柔嘉,討回公道!”
說罷,他竟揚起手掌,照南柯面孔,重掌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