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仲久久不語。
他不僅知道這事是有人故意陷害的,還知道,那人是如何買通了他的伙計掌柜,甚至,連那拓印有誤的書,他都知道是誰印的。
可是……
那又如何。
一個是野心勃勃卻腦子有限的舉人,一個是慧敏捷思的秀才,前者頗有聲望且家產(chǎn)豐厚,后者僅僅是年少成名又家徒四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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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仲不覺得自己喜歡多管閑事。
“被冤枉?宋秀才可有憑證?這事可含糊不得,坐下,慢慢說?!?p> 張仲瞧著宋寅神色,又有些不確定了,這人太聰明,若是不能為自己所用,他得擔(dān)心何時就被這人取而代之了,相反,則是如虎添翼。
到底是宋寅第一次在他面前示弱開口,聽完,又何妨呢!
“大人,那一日,學(xué)生如往常一般去書鋪取書,回家翻開準備謄寫時,發(fā)覺書里有些地方與從前看過的不同,心里隱隱不太確定,直到……”
宋寅緩了口氣,徐徐說道,“直到去各大書鋪看了一遍,這才發(fā)現(xiàn)是拓印的有問題,當即便去了書鋪詢問,卻無功而返。”
“那人一再強調(diào),是要這書的人給的拓印本,按照書上的一字不漏抄下來即可,卻不想,后來沒人承認了……”
宋寅垂下眸子,耷拉著肩膀,一目了然的落寞。
“不過,其他書鋪的人應(yīng)該有影響的,大人,您看……”
宋寅忽然抬頭,目光灼灼,眼里的熾熱仿佛能灼傷人。
“如此,明日上值時,上公堂上分辨一二,如何?”
張仲不松口,他還沒得到他想要的答案。
“多謝大人!多謝大人!”宋寅的歡喜溢于言表,仿佛,已經(jīng)澄清了這事似的。
“無妨,父母官,應(yīng)該的?!?p> 張仲被這感激涕零弄的有些不自在,笑容有些僵硬。
“大人,學(xué)生還有一事,不知當講不當講……”宋寅皺了皺眉,語氣有些飄忽不定。
“不妨直言。”張仲抬眼,正色道。
“學(xué)生聽聞,京都城時局變化,平城緊靠京都城,不如……”宋寅上前,耳語幾句。
“當真?”張仲眉心一跳,他怎么沒想到呢!李家姑娘不可能會去和親,東寒三王子又昏迷不醒,京都城又流言四起,這里面,來朝的人扮演了什么角色,又想做什么,可至關(guān)重要,若是此時他能……
何愁不能步步高升!
果然,這人慧敏,他沒有看錯!
“大人,學(xué)生無才無德,這些年,承蒙大人不棄,照顧至今,若是大人不嫌棄學(xué)生愚笨,可否不時指點學(xué)生一二?”
宋寅微微退開幾步,情真意切。
“自然!”張仲還沒從方才的幾句話里緩過來,聽見這話,更是欣喜若狂,臉上的表情徹底暴露了他此刻的心情。
這幾年的求而不得,如今,是老天待他不薄吶!
得此人,要那什么舉人有何用?不過是個沽名釣譽的小人!
而且,那人的路,一眼就能望到頭。
證據(jù),他會慢慢透給宋寅的,這人,他會牢牢留在身邊的!
或許,他們家敏丫頭,該找個夫婿了……
成為一家人,才能安安心心替他出謀劃策!
宋寅瞧著張仲神色,心下了然,垂首間,悄然勾起了嘴角。
一切,如他所料。
還沒來得及試試他說的話是真是假,這人,就上鉤了。
還真是……
相信他呢。
也是真的好騙。
不過,這人倒是比那些個人,要好一點,起碼,只是充耳不聞,只是不聞不問,只是聽之任之。
而那些人,真是……
敗類。
這時候的張仲不知道,他,差點兒引狼入室,要不是自家姑娘容貌尚佳……
更不知道,哪怕成了一家人,這日后的平城,也不是他的天地。
當然,這都是后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