愜意的游湖泛舟活動結束,他們跟著地陪到半山腰一戶農家吃晚飯。
裴沐起沒想到這家人的房子建在一大片竹林里,院子里鋪著厚厚的竹葉,房屋和籬笆就地取材,都是竹子做的。
庭院里的竹架子上放著各種大小不一的竹編圓簸箕,圓簸箕上曬的是筍干,進了里面,桌椅家具也無一不是竹子。
真是把竹子用到了極致!
裴沐起驚嘆手藝人的本領,彎腰逗弄農家的一個小娃娃,娃娃躺在竹制的小搖籃里。
“寶寶多大了?”
“剛滿周歲?!?p> 農婦五十出頭的樣子,聽到有人問孫子的事,話匣子打開就收不攏了,絮絮叨叨地描述著孫子種種,疼愛之情溢于言表。
因為早已提前準備,沒過多久,農婦的媳婦就來招呼他們去吃飯。
裴沐起臨走之前給寶寶封了一個紅包,讓這戶樸素的農家喜出望外,感激地收羅了家里各種可以打包帶走的東西,一定要裴沐起他們收下。
粉干、筍干和咸肉臘肉什么的,東西不貴,都是農家自己做的,勝在心意。
回到山間別墅,都不用武溪行催促,江恕己就乖乖回房間了,翻行李找泳褲,為明天泡溫泉做準備。
陸風照例洗好澡到三樓,再次碰到開寶的時候,開寶已經(jīng)能夠淡定地對他微笑了。
只是這回他沒有前晚的好運,被裴沐起直接拒之門外了。
玩了幾天,裴沐起覺得有些累,要是放他進來,肯定有得折騰,怕是一晚都沒法休息,而且明天要泡溫泉,被開寶看到什么就不好了。
陸風在門口和小女人隔著門板聊了半小時,才無精打采地下樓,經(jīng)過大廳的時候看到趙封塵和明生他們在喝啤酒,他也晃了過去。
趙封塵見他過來,拋了一罐啤酒給他,陸風接過后直接放在一邊,沒有要喝的意思。
他人雖然在這里,一坐下后就拿出手機不停地打字,大概是跟裴沐起聊天。
剛分開就聊天,一天黏在一起也不膩?難道這就是愛情?
明生灌了一口酒,不著邊際地想著,反正自己以后肯定不會這么沒志氣,倒在溫柔鄉(xiāng)里起不來。
“房子找好了嗎?”陸風見他時不時瞟向自己,隨口一問。
明生搖頭,“看了幾家還不錯,就是我媽希望最好能夠在小公寓附近,這樣可以方便來往。”
其實他老母親的意思是方便給他們做飯,知道他們三個幾乎都是吃外面的,很心疼。
一方面心疼人,一方面心疼錢。
“住在附近?我還以為你想離我遠一點呢?!标戯L似笑非笑,看得明生想打抖。
“呵呵。”明生干笑,“就是偶爾偶爾抱怨一下,當不得真,夫妻不還有吵架的時候。”
有時候陸風想到什么,可能會半夜找他們,不過這都是極少的情況,睡得正香被吵醒,免不了口頭嘟囔一句。
提到夫妻,陸風一臉嫌棄,鬼才要跟你做夫妻,明生馬上強調,“我就是打個比方?!?p> 陸風冷冷看了他一眼,繼續(xù)玩手機,過了一會兒,明生以為這事過去的時候,他又突然冒了一句,“兩樓高嗎?”
“兩樓?不高,剛剛好。”明生不明所以,回答完才猛然意識到什么,興奮又期待地盯著陸風。
“那就在你樓下吧?!标戯L輕描淡寫地說,卻把明生激動地跳起。
房子弄好了,就可以把老母親接來享福了。
“那錢能不能分期……”他是存夠了錢,可那只是預計的首付,他打算貸款的。
而且小公寓戶型不大,但市區(qū)寸土寸金,又是這樣只有五層高的矮樓房,房價都比同一區(qū)域的高樓貴許多,他現(xiàn)在連首付都困難。
“你那些錢就留著當老婆本吧。”
“不行的,我媽知道了肯定要說……”他有手有腳,怎么可以白拿。
單身日子過得很快樂,他暫時沒有這個打算。
明生盤算如何分期還錢,陸風根本不理他,把裴沐起發(fā)給他的沈文茵照片轉發(fā)給尉遲覺閱。
打趣從神壇上跌下來的男人,順便發(fā)兩張他和小起的親密照,撒撒狗糧。
趙封塵見陸風眼都不眨,隨隨便便就要把一套房子送出去,心里五味雜陳。
他就是這樣談笑間把別人可能要花一輩子才做到的事給解決了,他這是有錢人收買人心的把戲嗎?
就算是又怎么樣?與你有什么關系?
貶低他又能讓你得到什么好處?趙封塵自嘲。
你自己也不過是被收買的人心之一,你有什么好鄙視的?
骨頭硬的話就拒絕他的收買!就告訴他!
告訴他什么?
告訴他,你不依附于他。
告訴他,你不用靠他也可以有一番作為。
告訴他,你也喜歡裴沐起。
笑話,簡直是天大的笑話,這種事情怎么說,別人恩愛有加,他說這種話不就是個笑話,況且,陸風對他,對他真的很好……
瞧,即便是這樣痛苦的,撕裂的,好似整個人要爆炸的,他還是心甘情愿被收買。
既然如此,又有什么好鄙視的呢。
趙封塵暗暗咬牙,好像這樣就能把喉嚨口翻涌的苦澀給壓制住。
直至苦澀變成了血腥味,他才凄然一笑,然后就是不停地用酒精澆灌、麻痹。
不管是疼痛、苦澀還是血腥,都讓酒精沖淡,淹沒。
陸風一抬頭就見趙封塵喝得酩酊大醉,疑惑地看向明生,明生剛才根本沒注意趙封塵,聳聳肩,說了一句,“難道是太高興了?”
“太高興的人是你吧!”
“嘿嘿,嘿嘿?!?p> **
另一邊,裴沐起邊和陸風聊天,邊與國外的父母打電話,裴父休養(yǎng)得宜,最近一次檢查結果都很好,裴母急著與她分享。
裴沐起聽了心里高興,一夜好眠,第二天早上起來神清氣爽,比陸風還起得早一些。
當陸風出來看見她在餐廳吃早飯的時候,表現(xiàn)出了非常明顯的驚訝。
“干什么?我就不能早起嗎?”前幾天那是她太累,瞧他的眼神,實在把人看輕了。
“能,當然能?!标戯L走到她后面,彎腰伏在她背上,一口吃掉她手里的半個包子。
“刷牙了沒有?”裴沐起嫌棄地咦了一聲,拍拍手。
“刷了?!标戯L對她露出一口白牙,好像要她檢查一樣,“那個?!?p> 裴沐起筷子落在燒麥盤子上,肩窩處的腦袋搖了搖,她又落在雞蛋上,腦袋又搖了搖,惹得她不耐,“想吃什么自己拿!”
“蒸餃?!标戯L不肯從她背上起來,手還順勢環(huán)住她的腰。
“事多?!迸徙迤鹱焐贤贄?,手倒是沒停,給他夾了一個蒸餃。
見他吃完一個就不動了,裴沐起側頭頂了頂他,“還要嗎?”
“嗯?!?p> 裴沐起又給他夾了一個,還不忘恐嚇,“你最好別把油滴在我衣服上,要不然我弄死你?!?p> 陸風絲毫不在意,還故意親了親她的脖子。
一大早起來就看見這兩個人卿卿我我,他們幾個吃得都很快,唯有江恕己一個人坐在裴沐起對面,瞪著陸風。
就沒見過這么厚臉皮的人,連吃飯還要女人喂。
長著兩只手不用,干脆剁掉好了,江恕己忿忿地瞅著陸風的手。
“喝粥。”裴沐起示意江恕己快吃,不要光顧著看別人。
她看得出阿己眼神里的鄙夷,若是對換位置,連她都要唾棄陸風了,不過這算不算是她自己縱容的結果?
縱容嗎?她從沒想過。
只是覺得他就這樣不聲不響地趴著,可憐兮兮的,總讓人擔心他會不會餓肚子,不由自主地想朝他嘴里塞點東西。
“怎么沒看見趙封塵?”她視線在客廳快速掠過,發(fā)現(xiàn)少了個人。
“他昨晚喝多了,還在睡覺?!标戯L從裴沐起的背上直起腰來。
“喝酒了?隨他吧?!迸徙迤鸢櫚櫭迹环磳δ腥撕染?,卻不喜歡沒有分寸,喝酒誤事。
陸風和裴沐起都沒打算去叫趙封塵,只有開寶不想哥哥掉隊,可憐他一個人在別墅里沒人管,花了好大的工夫,才在出門前把人叫起來。
吃完早飯,他們一群人到地陪介紹的,附近有意思的地方走了一圈,呼吸新鮮空氣后,就準備去泡溫泉。
泡溫泉的地方男湯女湯分開,外面的休息區(qū)是相連的,看到左右兩邊的標志,陸風頓時對泡湯沒了興致。
他還以為有私人湯池,可以和小起一起,至于那些個臭男人,不看也罷。
所有人都進了湯池,只有陸風一個人躺在休息區(qū)小憩。
休息區(qū)一個半露天的場所,躺著時能看到屋檐外的風景,遠處是半片蔚藍的天空,浮云掠過天空,近處又隨風搖曳的毛竹林,微風習習,竹枝被風吹得沙沙作響。
時而還會傳來幾聲鳥鳴,或清脆婉轉,或高亢回環(huán)。
陸風閉上眼睛,聆聽自然的聲音,不多時,便沉沉睡著了。
好似過了很久,有序的聲音被破壞,夾雜了混亂的腳步聲,又或者是呼吸聲,平衡被破壞,感覺到有人靠近,陸風驀地驚醒。
他一睜開眼睛,就看見一張靠得極近的臉,近得幾乎貼著自己。
白皙的膚色,兩頰還帶著暈紅,不似以往的蒼白,不知是因為泡了熱湯熱的,還是意圖做什么興奮的,淺棕色的眸子一閃,多了抹防備。
再看對方的眼睛,少了平日的疏離,多了點……關心?
他關心他?他不是揚言喜歡小起的嗎?
陸風腦子里砰地爆了,猛然推開眼前的人,警惕地看著他。
旁邊小桌上的磁盤瓷杯被倒下的人掃落在地上,一陣清脆的破碎聲,一瞬間四分五裂。
碎片濺得老遠,有些落在了剛從女湯出來的裴沐起腳邊。
“你要做什么?”他責問著被推倒在地的溫療疾,眼神盡是嚴厲和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