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細雨,才稍有暖意的天氣又變冷了。
大清早,裴沐起就被江恕己響亮的噴嚏聲吵醒,她裹了件袍子過去查看,武溪行已經在給他喂水了。
“感冒了?”裴沐起走過去,就見江恕己臉頰泛紅,眼角還有淚漬。
噴嚏連連,打得他眼淚鼻涕都冒出來。
“還好,就是受了點涼?!?p> “今天你就在家里休息吧,別去公司了。”
“不行,我還有事情要做?!苯〖汉龅仡D住,瞥了眼武溪行,“而且晚上我要出去吃飯?!?p> “出去吃飯?”裴沐起看向武溪行,心里想的是今晚他們沒安排吧?
江恕己和武溪行跟著她那么多年,除了各自上學讀書分開過,他們幾乎都沒單獨行動過。
“嗯?!?p> “和誰?”
江恕己又瞥了一眼武溪行,深吸一口氣,抬頭看向裴沐起,“和女朋友約會?!?p> 裴沐起愣了一下,以為自己聽錯了,耳邊就傳來武溪行到抽一口冷氣的聲音。
很輕,不易察覺,卻非常清晰。
武溪行迅速扭頭對著外面,不想讓人看出他的情緒。
可他頸部暴起的青筋,肌膚充血發(fā)紅,足以讓人看出他此時肯定大為震驚。
“大清早的開什么玩笑?!迸徙迤鹜屏怂幌?,讓他別胡說。
“不是開玩笑,我要去約會了?!苯〖和α送ρ鼦U子,抬高音量,認真地又說了一遍。
裴沐起一時不知如何回應,視線在兩人身上來回,一個一本正經,一個隱忍苦笑。
她該怎么辦。
說恭喜嗎?把你女朋友帶回來給我們看看?
“咳咳。”裴沐起情急之下拿起矮柜上的杯子,直接抵著江恕己的嘴巴,“快喝水吧,都感冒了還是少說話。”
江恕己手扶著杯子,低頭喝水的時候還不忘偷偷觀察武溪行的反應。
只可惜某人一直看著外面,并未注意。
而裴沐起則擔心武溪行,也沒發(fā)現(xiàn)他眼底一閃而逝的亮光。
江恕己很快將水喝完,武溪行拿了他的杯子說了句去倒水就快步出去了。
“你先休息?!迸徙迤鹨哺吡顺鋈?,順手把房門帶上。
樓下,武溪行在廚房倒水。
裴沐起見他臉色陰沉,正要上前勸說,下一秒,砰的一聲悶響,繼而伴隨著玻璃的碎裂聲,武溪行竟是捏著杯子猛砸在大理石臺上。
玻璃杯碎在他手里,碎片扎入肌膚,頓時鮮血直流。
入目刺眼猩紅,嚇得裴沐起魂飛魄散。
而那受傷的人,卻好似絲毫不覺得痛,舉起手臂還想再砸下去。
這是瘋了嗎?
“溪行!”裴沐起沖了過去,慌忙攔住他。
她穿著拖鞋跑過去的時候,隔著鞋底還能感覺到碎片的鋒利,他這樣子直接捏在手里,更是駭人。
武溪行渾身緊繃著,極端情緒之下力氣大得驚人,裴沐起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人拽到客廳。
“你怎么可以這樣虐待自己!”
“阿己不過是說約會而已,你就這副樣子,要是剛才在你手里是把刀,你是不是就要當場抹脖子了?”
“?。空f話?。 ?p> 裴沐起氣惱地瞪著他,不顧形象地對他大聲斥責。
武溪行對她來說是像至親一樣重要的人,即便是林元梁迫害她,陶有聞算計她,她也沒像現(xiàn)在這樣怒不可遏。
武溪行不吭聲,面如死灰,石頭一樣一動不動。
裴沐起惱他也心疼他,見他受傷的右手還在不停地滴血,碎片還嵌在肉里,他卻緊握著拳頭,看得她心驚肉跳。
裴沐起急忙去掰開他的手指,看到血肉模糊的手,心臟不由一陣抽痛。
“怎么辦?還是趕緊去醫(yī)院吧?!?p> 這傷看著很嚴重,處理不好可能會感染,裴沐起慌了手腳,穿著睡衣拖鞋就想拉著他往外走,可武溪行仍舊釘在原地。
裴沐起沒有辦法,急得眼淚都冒出來了,只能去找家里備用的醫(yī)藥箱,可武溪行卻在這時拉住了她。
“沐沐?!?p> “嗯?”
“他,有喜歡的人了?!?p> 她還以為武溪行是打算對她說什么呢,“你這時候還管他喜歡誰?我管他喜歡誰,反正我不許你有事!”
裴沐起抽出手,去拿醫(yī)藥箱。
她用鑷子小心地把他手里的碎片夾出來,涂了消毒藥水,用繃帶輕輕包扎。
“也不知道玻璃渣子有沒有清干凈,還是要去一趟醫(yī)院。”
說話間阿姨已經過來上班了,阿姨每天早上都會過來給他們做早飯,等他們去上班后就打掃衛(wèi)生,做好晚飯收拾好再走。
她看到武溪行手包著繃帶,廚房臺面和地上有玻璃碎片,旁邊還有熱水瓶,以為他是倒水時不小心磕碎了,并沒有太在意,直接收拾好后就開始做早點。
他們下來倒水過去很長時間,江恕己樓上叫喚幾聲,就聽見塔拉塔拉的腳步聲,好像要走下來。
武溪行起身朝外走,“別告訴他,我先去公司?!?p> “你的手一定要去醫(yī)院?!?p> “我……”
“別啰嗦?!迸徙迤鹬苯哟驍唷?p> “阿己也去公司,你想讓他看到你這副樣子嗎?”
“我知道了?!?p> “別想敷衍我,看好后把就診記錄拍給我?!?p> 見他還想說什么,裴沐起補了一句,“你自己去看還是我押著你去,自己選。”
武溪行深深看了她一眼,知道她說一不二,只得點頭答應。
他出去的時候碰巧遇見了過來接裴沐起的陸風,陸風正準備與他打招呼,武溪行一個轉身繞過他,直接走人了。
陸風挑眉,沒錯過他陰云密布的神情,回頭又注意到他包著繃帶的手,隱約還滲著血跡。
難不成出了什么事?
陸風心一沉,快步進屋,看見裴沐起在客廳里收拾醫(yī)藥箱,整個人完好無損,這才放慢步子。
“你來啊?!迸徙迤鹂戳怂谎?,繼續(xù)收拾。
陸風走過去拉起她的兩只手,舉高來回轉了兩下,目光從頭到腳一掃,笑了笑。
“怎么了?”
“確認一下你有沒有受傷?!?p> 裴沐起甩開他的手,“不是我,是溪行?!?p> 剛才江恕己都要走下來了,站在樓梯口沒看到武溪行,又跑上去了,也就沒看見茶幾上散亂的醫(yī)藥箱。
“阿己說他今天要去和女朋友約會,溪行心里不好受,砸了水杯。”裴沐起簡單解釋了一下。
“他整天和你們一起,什么時候交女朋友了?”
武溪行這人平時沒什么表情,也就是江小子的事才能讓他這樣。
“我也不知道,可能就是之前網戀的那個。”
陸風點頭,裴沐起過年前就和他說過,江恕己總是喜歡玩手機,好像和人有聊不完的天應該還是網戀了。
他當時沒在意,沒想到是真的,他還以為他也是喜歡……
算了,可能是他弄錯了吧。
陸風沒在意這個一閃而過的念頭,反正江恕己喜歡誰他管不著,只要小起喜歡他就好。
“別管他們了,對了,昨晚開寶說花花好很多了,胃口也上來了?!?p> “嗯,那就好?!?p> 上次去趙家看過花花后他們又去了一次,裴沐起沒想到狗狗吃壞了東西腸胃炎發(fā)起來也這么嚴重。
開寶擔心狗狗出事,晚上都要陪著,整個人瘦了不少。
阿姨端了早點送上去給江恕己,裴沐起和陸風則坐在餐廳開始吃早飯,兩人閑聊著。
“開寶好像挺信賴你,什么事都跟你說?!敝肮饭飞〉谝粋€找的好像就是他,連親哥都沒說。
那日他們去看花花,趙封塵回家時顯然還不知道狗子生病了。
這狗是她的,病好了,第一個通知的卻不是她。
好歹她也算是名義上的狗主人,雖然她怕狗,對待花花也不上心。
陸風本就挨著她坐,湊了過去,一口咬住她剛夾起的蒸餃,細細品味。
“我怎么聞到股酸味,你的餃子蘸醋了嗎?”
裴沐起餃子被奪,又被他戳中小心思,氣呼呼地剜了他一眼不說話。
陸風就是忍不住想逗逗她,不敢真的把人惹毛,又給她夾了個殷勤地喂過去,“她就是把我當哥哥?!?p> “哼!”
裴沐起一口咬下,砸吧嘴偏頭不看他。
半路認的哥哥可比親哥哥還值得小姑娘信賴,這就是讓陸風本人解釋,也說不清緣由。
他不知道除了開寶,小碗兒對他也很信賴,若要深究,可能就是跟那個陸老板紅包群有關吧。
不管是趙封塵還是宋子毅宋子衡,平時都要上班,有自己的事情,開寶或是小碗兒就是想找他們,都要考慮一下會不會打擾。
而陸風不同,他本來就很閑,這是眾所周知,而且還很大方,比如總是活躍的紅包群。
對裴沐起溫柔體貼,看起來很好說話,一來二去,感覺也就比其他人更親近些。
其實在紅包群里真正做出重大貢獻的要數(shù)尉遲覺閱和宋子毅了,可誰搶紅包的時候會在意紅包是誰發(fā)的呢。
話說回來,陸風看到裴沐起吃味的樣子,心里好不得意。
他笑著攬住她肩頭,咬著她耳朵就開始說些亂七八糟的話,惹得裴沐起又羞又窘,只想拿筷子戳他。
“什么叫應付我一個就夠嗆?我很難應付嗎?”
“還好吧,也不是很難。”陸風忽地壓低聲音,在她耳邊吹著氣,“一天一次肯定可以包你滿意。”
“?”
什么鬼?裴沐起一下子沒反應過來,撞上他曖昧的視線,猛地臉通紅。
想到某人那不知疲倦的“一次”,這要是天天晚上這么演一出,她不出一個禮拜,肯定會死!
“包你滿意?我是不是該說有勞您這么辛苦?。俊迸徙迤鹨а狼旋X一字一字說著。
“感謝的話就算了,我甘之如飴?!?p> “不要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