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一切并不好。
顧思霏望著燭火,搖搖曳曳地照著墻上的影子。
司徒旭喝了口茶:“我可以讓你再見宋流云一面?!?p> 顧思霏臉色淡淡:“如此多謝?!?p> 司徒旭輕輕一笑:“你倒是淡然?!?p> 她并不想多言:“你走吧,我乏了。”
“好生歇息。”
宋流云看著眼前自稱司徒羅生的人,懷疑的瞇了瞇眼:“我憑什么相信你?”
司徒羅生有點不耐煩:“你到底來不來?”他詭譎一笑:“說不定還能趕上見她最后一面?!?p> 宋流云雙手緊握,沉思片刻:“我去?!?p> 幾天的時間很快過去,這日顧思霏擦干嘴角的血跡,如往常一般呆呆看著窗外。
司徒旭走進來:“人給你帶來了,有什么話,盡早說了吧。”
有一人身著白衣,走了進來。
顧思霏艱難地想要站起來,盯著眼前人看了許久,但她腦子里一片空白。
“你是,宋流云嗎?”
司徒旭毫不意外,靜靜地退出去,關上了門。
宋流云看著他眼前的姑娘,眼淚不自覺的就流了出來。他啞聲:“思霏?!?p> 顧思霏很高興,因為她見到了流云:“真的是你?!?p> 她好像忘記了很多事情:“你過的好嗎?為什么不來找我?”
宋流云聽著她童稚的語氣,不明白發(fā)生了什么事。
但他內(nèi)心刺痛。
是啊,他為什么,不來找她?
這一切都是他的疏忽,要不是他當初要分開走,這一切都不會發(fā)生。
顧思霏因為情緒有點激動,所以很快就累了,她昏睡了過去。
宋流云找到司徒旭:“你對她做了什么?!”
司徒旭淡淡地說:“這事要問你?!?p> “她中的是陳年尸毒,會慢慢侵蝕全身,記憶也會衰退。無解?!?p> 于是他明白了:“……是溫朵娜?!?p> “再怎么說,她也是林姨的孩子,我還是希望她最后能死的開心點?!?p> “好好陪她吧。”
從這天起,宋流云每時每刻都在照顧她,從來不假手他人。
這天司徒羅生找到他們:“哥哥已經(jīng)不需要她了,你帶她走吧?!?p> 宋流云知道事情不會只是尸毒這么簡單,但他現(xiàn)在沒有辦法:“好麻煩幫我?guī)б痪湓挘汉髸衅?。?p> 顧思霏開始頻繁吐血,說想要去闡州看看。
宋流云溫柔的替她擦干凈:“好,帶你去看梅花?!?p> 他托人聯(lián)系上了圣女,希望能有辦法。
但圣女也表示愛莫能助。
他真的不知道該怎么辦了。
宋流云哄思霏睡下,一個人跳上房頂,看著月亮發(fā)呆。
月光皎潔無暇,似乎能照出時間一切臟污。
他低下頭,雙手揪著頭發(fā),眼眶通紅:“我該怎么辦啊……”
他收拾好情緒,走進房里,盯著思霏的睡顏看,但好像怎么也看不夠。
他心里被一種空落落的惶恐填滿,眼前這個人仿佛是他無法抓住的夢。
他點燃微弱的燭火,在紙上畫下她的容顏。
不夠。
不夠。
明明他們的時間應該還有很長很長,他們,不應該走到這一步。
每看她一次,就受一次折磨。
外面稀稀落落地下起了小雨,就像滿天星河墜落。
顧思霏睡的不安穩(wěn),宋流云把她抱在懷里,拍打著她的背。
冬天快要來了,第一場雪會很美。
顧思霏最近的記性不大好,常常忘了自己要去哪。
宋流云仍然畫著:“我們要去一個很漂亮的地方,去賞花?!?p> 顧思霏總是笑著說好。
有時她會以為自己仍在京城,天真的問:“你看到我舅父了嗎?”
他知道她舅父是她心里的痛。
他會說:“舅父很好,他在老家照顧小孩呢。”
于是她就會高興:“真好。”
他不知道自己的眼淚打濕了畫紙。
閆馨找了上來,一直沉默。
她仰著頭,用力眨眼睛:“對她好點?!?p> 宋流云起身,“思霏一會兒沒見我,該著急了?!?p> 他背對著她:“我會和司徒旭,不死不休?!?p> 閆馨很壓抑:“你……快走吧?!?p> 她一個人蹲在樹下,泣不成聲。
他們最后到了闡州,顧思霏看著眼前的柳樹,感覺很奇怪。
她轉(zhuǎn)頭看著宋流云:“不知道為什么,我好像很難過?!?p> 宋流云擦干她眼角的淚水,和她一起跪下,磕頭。
他喃喃道:“對不起,我……沒有照顧好她?!?p> 宋流云還記得有一名醫(yī)谷之人的家人在這里,索性這里地處偏僻,還算平安。
那家人聽說了親人的死訊后,沒有大悲,反倒很平靜:“戰(zhàn)亂呢,回不來也正常?!?p> 顧思霏的身體越來越糟糕,根本下不了地。
但她說想看雪,于是宋流云就抱著她等。
終于下了第一場雪,她那天的笑臉很干凈,好像從來沒有接觸過世間險惡。
他也在笑,笑著笑著,眼淚就掉了下來。
張拂清也找到了他們,強硬地要把顧思霏帶走。
向來刻板持重的她紅著眼睛同一個小輩拔劍相向:“讓她跟我走?!?p> 宋流云知曉她是思霏師傅,沒有還手。
“我?guī)厝??!?p> 他們回到了青山小苑,顧思霏很高興,她還記得張拂清。
她高興的喊:“師傅!”
張拂清眼眶泛紅,竟也露出了一個稱得上溫柔的微笑:“哎?!?p> 雪還在下,窗外的梅花已經(jīng)開了。顧思霏撐著窗臺站著,努力夠著一朵梅花,插在宋流云頭上。
旁邊的侍女遞過來一個暖手爐,給她披上了披風。
“流云,這梅花在你頭上真好看?!?p> 宋流云笑著:“要是好看,你年年都來給我插,好不好?”
張拂清就在不遠處練劍,聽到這話,停了下來。
沒有明年了。
思霏走的時候,大家都很平靜。
很多人都來了,來不了的,也都表達了哀悼。
其中有一個全身毀容的蒙面人,聽說是被燒的。
宋流云并不在乎其他人。
他把畫的畫像一張張收好,找到了父母家人見了一面,留了一封信。
這是最后一面。
從此以后,他換了名字,換了身份,接手了搖搖欲墜的羅網(wǎng),同影流分庭抗禮。
多年以后,他臉上多了一道深可見骨的疤痕。
他終于報了仇,弄清楚了所有事情。
還有很多事沒有搞明白,但他已經(jīng)不在乎了。
他還是宋流云。
還是那個瀟瀟灑灑的少年,還是那個對青衣女子一見傾心的紈绔子弟。
又是一年初雪,他帶著畫像,跪在顧思霏墳前,放了朵梅花。
“你說要幫我戴花的??!”
今我來思,雨雪霏霏。
畫樓西畔,流云將散。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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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貓瓜子
這個故事后面寫不出來了,就這樣完結(jié)吧。 真的很感謝我寥寥幾個讀者,讓我知道就算我寫的再爛,也有人在看。 中間斷更了好長一段時間,真的很抱歉。 最后呢,第一本權當練筆,以后會加油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