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銘從鼻腔里哼出一絲冷笑,眼睛微微瞇起,直看得廖凡心里發(fā)毛。
“你怕是時間太久,都忘了這家里最沒權(quán)利的人是誰了吧?!?p> 廖凡瞳孔瞬間緊縮,他從沒想過會從陸銘嘴里聽到這種話。
因著陸晉毅曾在廖盈鈺去世之時,鄭重地說過陸家永遠(yuǎn)是他的后盾,他便一直心安理得把自己當(dāng)成陸家的孩子。
殊不知,他本就與陸家無甚關(guān)系。
廖盈鈺去世后,他更是沒由頭可留在陸家。
可知道歸知道,倘若陸家不管,他實在不知道自己還能何去何從。
“你沒權(quán)利,你沒有……”廖凡自顧自地掏出手機(jī),一邊翻找一邊念叨。
陸銘低頭瞥一眼他手里屏幕上顯示的通訊錄名單,嘴角一勾。
淡然轉(zhuǎn)身,帶著一副看穿一切的表情,頭也不回地朝房間走去。
“你別指望著找爺爺和爸爸幫你。爸爸疼你沒錯,但他也尊重我的決定。至于爺爺,你本就是他拿來跟我交換的籌碼,只要我聽他的了,你也就沒有利用價值了。”
陸銘早先已放了狠話,自然不怕再刺激廖凡一次。
“你不能這樣,我媽在天有靈,會傷心的。”廖凡心里越來越慌,抑制不住地朝陸銘的方向往前走了兩步。
陸銘聞言,停下了腳步,卻不回頭,語氣平緩又肯定地說:“阿姨會支持我的?!?p> 話說完,陸銘不再理會廖凡的反應(yīng),徑直進(jìn)了房間,關(guān)了門。
廖凡在客廳中呆愣著站了好一會兒。
在他來找陸銘之前,他從未想過會是這樣一個結(jié)局。
不過廖凡這人吧,差,差在這不知所謂的性格;勝,也勝在這不知所謂的性格。
不出片刻,他低沉的心情就有了扭轉(zhuǎn),既然陸銘鐵了心不顧情面,他也不稀罕了。
“停就停,你以為我非得靠著你嗎!”廖凡站在陸銘門口大聲嚷嚷,氣急敗壞。
“陸銘我告訴你,我能待在你們陸家,那純粹是看得起你們。以老子的天資,我,我壓根不需要你們。你最好別一會兒后悔了,哭著求著我回來!”
廖凡把氣力全給吼了出來,隨后插著腰等在門口,等陸銘的表示。
可等了好一會兒,陸銘在房里是半點動靜都沒有。
廖凡不死心地趴他的房門上偷聽,仍舊沒有聲響。
真這么狠心?
廖凡是越來越氣,越想越氣。
看來單靠嗓子吼還不夠,這會兒要是,要是能砸個東西再漲漲氣勢就好了。
廖凡正想著,左右環(huán)顧,正巧在陸銘門旁有個邊角柜,柜上還放著個花瓶。
廖凡把手從腰傷松開,三兩步走過去,輕手輕腳地把里頭的干花取出,放在一旁放好。
隨后再反手抓著瓶頸,手抬起,花瓶便被他舉到右耳旁邊。
花瓶不大,讓他抓在手里十足像根棒槌。
廖凡回身,正欲往陸銘房門口走去,心里甚至還排演著如何摔才不會濺自己一身碎渣。
誰知視線只稍稍偏移了一點,就在餐桌的方向,蘇萌正手拿著塊抹布站立著,一聲不吭地看著他。
額。。。
太激動了,竟忘了這里另外還有個人。
小姨子想必是占了個VIP待遇把全程都看完了。
蘇萌不說話,是因為以她的身份,確實不好說什么。
但這個反應(yīng)看在廖凡眼里,卻以為她是在把他當(dāng)傻子來看,羞恥感油然而生。
這下完了,這下連在美女面前的完美形象也破滅了。
廖凡尷尬地抿了抿唇,視線從蘇萌那挪開,再重新聚焦到手中的花瓶上。
形象,形象必須維持住,撒潑耍橫的事情不能做。
廖凡默默地把手放下。
但是!
氣勢,氣勢不能丟。
廖凡悶哼一口氣,抓著瓶頸的手指收緊,握著花瓶快步朝蘇萌走去。
蘇萌在跟他對視了幾秒后,出于禮貌還是決定用微笑來化解一下尷尬。
誰知她剛剛才揚(yáng)起嘴角,廖凡就已經(jīng)抄著瓶子過來了。
她害怕他要拿花瓶砸她,還沒等他過來,腳步便忙慌地朝后退了好幾步。
蘇萌這個動作也算是刺激了廖凡一回。
眾人避他如蛇蝎,陸銘、陸家不要他就算了,甚至連蘇萌這樣的陌生人,都想躲他。
廖凡臨近了,眼神漸漸暗淡。他的視線朝蘇萌看了一眼又躲開,輕輕把花瓶放到桌上,低著頭,聲音含在了嗓子眼。
“不好意思。”廖凡說的很慢,也很輕,聽著像是有氣無力,其實更多的是挫敗感在里頭。
他說完這一句,剛剛在陸銘門口的囂張氣焰也算是卸除干凈了。
蘇萌眼見著他埋頭離開,腳步慢慢往前,視線亦跟隨他而去。
待到大門關(guān)上,她才將視線收回。
再看一眼桌上的花瓶,想起剛剛廖凡小心翼翼的模樣,蘇萌無奈地?fù)u頭。
剛剛陸銘和廖凡爭執(zhí)得過于認(rèn)真,沒人留意到她還站在一旁。
她雖站在這里聽他們爭辯了一輪,但始終沒能捋出他們之間的關(guān)系。
要說親近,這絕對不假。
可要說多親近,從陸銘的字里行間判斷,他們二人又似乎不是同胞兄弟的關(guān)系。
陸銘剛剛說的話略微重了些,有好幾句她作為旁觀者都感覺傷人。
可正是他這樣的態(tài)度,才讓她覺得廖凡于陸銘而言有多重要。
蘇萌回到餐桌旁,把抹布放下。
雙手抱著花瓶的底部,拿起,再走回它原先的位置上。
經(jīng)過陸銘門前的時候,蘇萌特意豎起了耳朵聽一聽,什么都沒聽到。
她把花瓶放到邊角柜上,再把一旁的干花插上。
一切都好像從未發(fā)生。
其實僅憑廖凡的那句“不好意思”,蘇萌就能判斷出來,他的心性并不壞。
蘇萌無奈地?fù)u了搖頭,只當(dāng)是家家有本難念的經(jīng)吧。
她走回餐桌旁,重新拿起抹布。
再沒有需要擔(dān)心的事情發(fā)生了,她收拾的動作才終于調(diào)回正常速率。
陸銘在房間里自然是聽得見外頭的動靜,不回應(yīng),不過因為心煩了。
廖凡的性子他也明白,越是跟他撕扯,他越是沒完沒了。
他從外套里摸出香煙和火機(jī),先用左手抓著煙盒在桌上敲了敲,用嘴從里頭叼出一根咬住,隨后再將煙盒放下,換了火機(jī)點燃。
搖頭的紅光朝著他的方向慢慢蠶食,有幾絲煙氣從雙唇的縫隙中偷跑而出。
其實陸銘并不十分后悔剛剛說出的那些話。兩年了,廖凡是時候該長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