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玩鬧
“他為什么和那些人類不太一樣？”
青子看著坐在一顆山槐樹蔭下看書的少年，腦海里有這么一個問題盤旋著。
她真的很疑惑，近些年來，在她目之所及之處，她發(fā)現(xiàn)人與人之間的區(qū)別越來越小了，看這個人類跟那個人類的背影是分不清他們的區(qū)別的，就算是看兩人的臉，只看表情，也分不清他們的區(qū)別。
有時她在想，或許，人海不僅僅只是指聚集在一起的人類多得像大海，而是指每個人類都像海里的水一樣，是同質(zhì)的。
但是，他貌似成為了一個例外。
昨天看到他進入了盒子里，她失望極了，覺得自己看走了眼。
這個男子，實際也是個不值一逗的人類。
可她又有點不甘心，不甘心源于她的寂寞，她已經(jīng)很久沒有玩伴了。
抱著觀察一下的心態(tài)，青子就在少年進入的盒子前方的樹梢上站著等他出來，反正她是不會進到盒子里去找他的，要是那么做的話，她會被悶死在盒子里的。
等啊等，等到她無聊得又不小心碰落了幾枚黃葉幾朵黃花，等到藍天戴上了黑夜之前的淺色面紗，她終于在黃昏時分等到了少年。
少年從盒子的一扇門里出來，臉上的神色有些疲憊，跟每一個從這扇門中出來的人類沒有什么兩樣，但隨之而來的動作，卻把他與別的人類區(qū)分開來了。
只見少年先是抬頭看了看天空，朝天呼出一口看不見的濁氣，然后把視線放到水平面，卻又不只是直視前方或是低頭看路或是別的東西，而是像一個初次進入到繁華漸欲迷人眼的大城市的鄉(xiāng)村少年那樣四處張望，好似周圍的一切都很新奇。
不過青子是知道一點的，他不可能是一個初進城的鄉(xiāng)村少年，那類人眼里除了好奇，還會有著迷茫，而他眼里只有好奇。
她還知道另一點，他不可能是第一次來這個地方，從他輕車熟路的樣子，顯然知道他不是第一次來這里上班了，也不是第一次走過腳下的路，更不可能是第一次看到周圍的景物?？杉词惯@樣，他好像還是覺得周圍的景物很新奇……等等，也許，他不是覺得周圍的這景物的新奇，而是在用好奇的目光尋覓這一層不變的景物中可能會出現(xiàn)的新奇事物。
就算他的想法不是她猜的這樣，她也覺得他很特別了，每一個走在路上不是只顧低頭玩手機的人類，她都覺得特別。
當然，她沒有覺得只顧低頭玩手機的人類有什么不好，相反地，她覺得這類人恰恰是好人。
就說之前有一天吧，她在追逐一片枯葉時跑得太快，沒注意前方，把一個人類少女的裙擺吹起來，露出潔白如玉的小腿，但是人類少女周圍的人們深知非禮勿視這一美德，無視了這一幕，完全沒有把頭從自己手機屏幕內(nèi)的那一方小小的天地里拔出來。
所以，只顧低頭玩手機的人，毫無疑問，是一個好人……啊，跑偏了！
咳咳，話題回到少年的身上，昨天看到少年從盒子里出來后的種種行為之后，青子覺得少年雖然有些許瑕疵（也喜歡進入封閉的盒子里），但是有一些不錯的優(yōu)點的，所以，她決定暫時允許他當自己的玩伴。
……
昨天目送少年進入一個有洞的地方之后，青子悵然若失，她本來還想趁自己認同少年后再跟少年玩一會兒呢，結果他邊走邊四處張望還走那么快，不一會兒就進入了被人類稱為地鐵的地方。
這地方她不敢進去?。『芫煤芫靡郧?，她冒冒失失地進去過一次，差點因為迷路而悶死在里面，便知這地方跟盒子一樣可怕，甚至更甚之，她在里面連天空都看不到，而盒子里是能看到天空的，畢竟她能看到盒子里的人，盒子里的人自然能看到她身后的天空。
有過那一次經(jīng)歷之后，她再也不敢輕易忘我地在人類的地盤追逐落葉，也對那些對她大方敞開的黑洞洞的地方避而遠之。
無計可施的她幽怨地看著少年的身影消失在黑魆魆的洞里，失望之余在心里盤算著明天該怎么狠狠地捉弄他……
第二天中午，即今天中午，少年又來到小公園，早已等候多時的青子氣呼呼地上前數(shù)落他，說的都是些什么拋下她是不人道的之類的話，當然，無論她說多少說多大聲，在少年耳中也只是風，就是比往日喧囂了點而已。
看到少年無視他，悠哉悠哉地拿出書又看起來，青子在一旁咬牙切齒。
“嘿！我就不信我這樣你還無視我！”眼珠一轉后，青子決定開始捉弄他，這次她不打算翻書了，她要直接捉弄他本人，但從哪里開始作弄呢？
青子上下打量了一下少年。
瘦，是最直觀的印象，其次，就是頭發(fā)有點亂，或許他昨晚睡覺時亂翻身了，一些頭發(fā)翹了起來，再加上頭發(fā)有點長，看起來有些邋遢。
只是作弄，青子就無需用太大自己的風力來把少年吹倒……那就，幫他梳梳頭吧！
青子露出小惡魔般的微笑，向著少年的頭發(fā)靠近，吹一口氣，把少年的翹起的頭發(fā)吹得像小草一樣招搖，她往哪邊吹氣，他翹起的頭發(fā)就往哪邊倒。
玩起興了，她不滿足于只是幫少年梳頭了，她想給少年做個造型，比如爆炸頭。
由于做爆炸頭需要加大一點風力，青子就遠離了少年一些距離，在不遠處醞釀了一會兒后，朝著少年跑過去，從他的頭皮上飛過，把他的頭發(fā)全部吹得立起來，一個嶄新的爆炸頭就做好了。
可惜還沒等青子為自己的杰作沾沾自喜時，在她離開他頭上的一瞬間，他的頭發(fā)就在引力的作用下恢復原狀了。
不信邪的青子又試了幾次，每次的結果還是他的頭發(fā)都會在她離開后就恢復原狀，看情況唯有她一直盤旋在他的頭上，不然他的爆炸頭維持不了多久，但這樣對她而言就沒意思了，于是她不再糾結于發(fā)型的持續(xù)時間，轉而研究發(fā)型的種類。
有時她會把他的發(fā)型吹成一顆洋蔥，然后控制著力度讓它一點一點的散開，就像剝洋蔥似的，追尋這個思路，她還把他的頭發(fā)弄成花苞樣式，再讓它散開，像開花。
有時她還會給他扎辮子，不對，扎辮子會被他注意到，所以她是把他的頭發(fā)分成了若干股，讓它們看起來就像是被扎成了辮子，當成品出來后，她不禁笑出了聲，因為她把他的頭發(fā)弄成了西瓜的樣子。
隨后她還嘗試了很多種發(fā)型，想什么大背頭啊、中分啊、莫西干發(fā)型啊等等。
最后她還覺得不過癮，救飛到他頭頂?shù)纳交睒渖险藥锥浠ㄏ聛?，插在他的發(fā)間，又弄了大半天，終于把他弄成了一個……古代的大家閨秀的樣子。
“噗哈哈哈……”看著自己的作品，青子大笑起來，少年頭上插花又認真看書的樣子真像老以前在自己閨房里面，坐在窗前看書的大家閨秀啊，如果不是生錯了性別的話。
青子在一邊狂笑不止時，少年起身了，他看了一下時間，午休時間快結束了。
收起書，少年背上書包向著公司走去，他頭上的花在他身體走動的影響下全都落了下來了，山槐花畢竟大了點。
但這青子就不干了，她怎么能讓自己的“努力”付之東流呢？
她眼珠又一轉。
“有了！”
她轉身飛到不遠處的一棵她叫不出名字的樹上，摘了一把個頭很小的黃花，然后立刻追上少年，再一邊控制速度一邊把花輕輕地撒在他的頭上。
最后，有幾多成功地別入了少年的發(fā)間。
……
藍旻公司的下午茶時間。
“我是該問你是不是趁午休的時間去做頭發(fā)了，還是該問你是不是去鉆深山老林了呢？”同事拿著從藍旻亂糟糟的頭發(fā)上取下來的花問道。
“嗯？”藍旻愣了一下，然后想到可能是風吹的，聳了聳肩，笑了笑，也沒有多做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