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辭以為阿棠知道了真相一定會做些什么,但是這些日子她什么也沒做,平日里就是坐在秋千上發(fā)呆,連他靠近也沒有察覺,他有時候會蹲在她面前跟她說話,但是她從來沒有看過他,好像也并未聽到他說話,總是眼神空洞地望著某個地方。
她越是如此孟辭越加慌張,他寧愿她真的哭鬧一場,就像那日聽到真相痛哭一場也好,偏偏她什么也不說,什么也不做,孟辭的心慌的厲害,他總有一種感覺,阿棠這一次是真的要離開他了??墒瞧裁匆沧霾涣?,當(dāng)初他做了錯誤的選擇,如今已經(jīng)沒有了回旋的余地,他以為自己能瞞她一輩子,卻沒想到她這么快就知道了真相。
這一天孟辭在不放心中去上了早朝,朝堂之上,大臣們吵吵嚷嚷,他根本聽不清他們說了什么,滿腦子只有阿棠的身影,終于他坐不住了,忽然站了起來,下面正在互相爭吵的大臣看到忽然起身的他大吃一驚,朝堂中瞬間安靜下來。
孟辭也懶得管他們,抬腿就要離開,下面的朝臣看著他匆匆離開的背影終于反應(yīng)過來,在身后叫他:“皇上,早朝還未結(jié)束,您去哪里?”
孟辭卻置若罔聞,他要去見阿棠,方才在上面坐著他忽然覺得心慌,只有見到阿棠他那顆懸在半空的心才能落地。
群臣看著他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大殿均默默嘆氣,這位少年帝王從一個歸國的質(zhì)子到登上皇位,能力野心皆不容小覷,眾人本以為看到了宣國復(fù)興的希望,如今竟因一個女子搞成這樣,曾經(jīng)支持過他的人只能連連嘆息。
孟辭匆匆趕來,一把推開鳳棲宮的大門,在看到坐在秋千上一如既往地發(fā)呆的阿棠時終于松了一口氣,方才的慌張不安在看到那道身影的瞬間便得到了撫慰。孟辭笑了笑,悄悄走過去,生怕打擾了她,靜靜站在她身后伸手想要推一推她,秋千剛一動,秋千上的人便一頭栽在了地上。
那一瞬間孟辭像是被定格了一樣看著前面倒下的阿棠,忽然想起什么,急忙跑過去蹲下來想抱她起來,卻發(fā)現(xiàn)懷中的人身子已經(jīng)涼了,她還睜著眼睛,空洞而迷茫,似乎到死也沒有想明白孟辭為什么要這么對自己。
孟辭不敢相信,他緊緊抱著她,想用自己的體溫溫暖她,只是懷中的人一動不動,連憎惡的眼神也不會給他一個了。
孟辭手足無措地抱著她,喊她:“阿棠,阿棠醒醒,不要睡了,快醒醒?!?p> 懷中的人注定無法回答他了,她就這樣靜靜地被孟辭抱在懷中,平靜而悲傷,就像她短短的倉促的一生。
那包無憂在她那里藏了很久,在偶然得知香囊的真相后,她猶豫了很久,每天坐在他為自己搭建的秋千上想啊想,想了那么多天終于還是自己吃了那包藥。
阿棠死后,孟辭拒不下葬,依然封她為后,又命太醫(yī)用無數(shù)香料將她的尸體保留在鳳棲宮,他不去上朝也不處理朝政,任憑大臣如何力諫都不肯離開鳳棲宮。
后來有一游方術(shù)士進言,說他有一祖?zhèn)骶刍隉?,可令人死而?fù)生,只需有人每日用心頭精血澆灌,九九八十一天之后,死人便可復(fù)活。
如此荒誕之言,孟辭竟然如抓住救命稻草一般信了。朝臣力勸不能止,孟辭將那方士留在宮中,每日精心守護聚魂燈,以心頭精血澆灌,除聚魂燈之外沒有任何事情能引起他的關(guān)心。
一個月后,許家?guī)吮茖m,孟辭措手不及,許太尉率領(lǐng)大軍闖進后宮的時候,孟辭依然抱著聚魂燈守在阿棠身邊。
他將許家害的那么慘,許太尉此生最疼愛的孫女許影被他殘忍掐死,此刻見了他自然不會留情,長劍指向他時,許太尉以為他會反抗,畢竟以他的武功,便是百人圍攻也不見得能殺死他,縱使讓他自己放了一個月的心頭精血,許太尉也不敢大意。
但是他的劍送到孟辭眼前,他卻毫無反應(yīng),許太尉反倒遲疑了。
孟辭抬頭,漫不經(jīng)心地看他一眼:“怎么還不動手?”他問。
許太尉看他一眼,目光轉(zhuǎn)向床上躺著的阿棠,孟辭將她的尸體保存的很好,已經(jīng)去世一月有余,竟然毫無腐敗之象,栩栩如活著時一般。
他不反抗,許太尉這一劍反倒刺不下去了,孟辭索性一抬手攥住了他的劍,瞬間血順著劍流下來,許太尉也被他嚇了一跳,本能地想把劍抽出來,孟辭卻緊緊攥住劍不讓他撤回,許太尉一著急用了力氣與他拉扯,長劍猝不及防刺入孟辭胸前,這一切發(fā)生的太過突然,許太尉大驚失色,連忙將劍抽回來,孟辭胸口的血滋滋地冒出來,很快染紅了一片。
他看著許太尉微微笑了笑:“你也算是報仇了,勞煩將阿棠與我葬在一起。”
許太尉看著他,似乎有些不可置信,他看著孟辭從地上爬起來,爬到阿棠床邊,伸出滿是鮮血的手輕輕拉住她的手,輕輕地又溫柔地笑了,像是他初見阿棠時一樣:“阿棠,對不起,我來陪你了?!彼f。
孟辭死在了許太尉帶兵進入后宮的那一天,死在了阿棠面前,臨死之前,他想,若是再有一次機會,他一定不會再騙她,他要陪在她身邊一輩子。
孟辭害的許影慘死,尸骨無存,11許太尉完全有理由將他挫骨揚灰,但不知為何,他竟然答應(yīng)了孟辭臨死前的請求,不僅厚葬了他,還讓他與阿棠合葬,陪著他們一起的還有那盞聚魂燈,傳說中能聚人魂魄,起死復(fù)生的聚魂燈沒能帶回阿棠,卻帶走了孟辭。
月夜,宣國皇陵,一道清瘦的身影無聲無息潛入皇陵,來到一座墓前,他身后跟著一女子,恭敬而謹(jǐn)慎。
男子在墓前站立,默默看了許久,忽然如自言自語般開口:“阿棠,我有負(fù)李將軍所托,沒有照顧好你?!?p> 那人轉(zhuǎn)身,正是當(dāng)初與阿棠定下婚約的二皇子付玄。
他身后的女子默默跟上,月光下那道纖細的身影與那日出現(xiàn)在鳳棲宮的女子有七八分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