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
一聲脆響。
一腳之力,擺放在店門口的攬客用招牌應聲而碎,化作一地垃圾。
店員沖著前方點頭哈腰,乞求理解與原諒。
身材壯碩的客人,因為被拒絕入店,滿臉不快,嘴上罵罵咧咧,卻最終只能悻悻離開。
而這人,正是白龍。
白龍心里一肚子火,本來只是想找個地方喝喝酒、消消氣。盡管同白獅有約,這段時間絕不會沾酒,但……白龍他是個會遵守約定的人嗎,只要不被抓到就行。
抱著這樣的想法,他尋了一下午,哪知接連光顧的四家店,全部都用各種理由搪塞自己,拒絕招待他。
看來之前大鬧酒樓的丑事,已經傳得摩崖城人盡人知,只可惜白龍他這個當事人并沒有這樣的自覺,絲毫不認為自己有什么不對。
被屢次三番拒絕后,白龍面色陰沉的可怕,同時感到胸口異常發(fā)堵,莫名難受,氣急敗壞的走在大街上。
人在心情不快的時候,最近或以往發(fā)生的糟心事,會如同受到感應般,接踵而至,白龍逐漸想起那些,脫離他掌控和意料的事情來。
“可惡!明明只是一個廢物,怎么就有機會學會斗技啊?這太暴殄天物了吧?!甭犉淇谥械牡吐曕?,似乎是在抱怨李焱學會斗技的事情。
“而且老爹也真是,干嘛要在霍叔叔面前打腫臉充胖子?我們白家本就是傭兵起家的,聽人吩咐老實干就行了!”
想到窩火之處,白龍舉起拳頭,用力捶在一旁的一個木架子上,只聽幾聲斷裂聲響,結實的木架硬是讓他生生砸碎,硬是把那名無辜的小販嚇得直打哆嗦。
白龍可能不知,因為以訛傳訛的緣故,自己在摩崖城的居民心中,白龍已經被謠傳成一個暴虐成性,吃人不吐骨頭的魔王,被徹頭徹尾的魔化。
這不,明明是一條寬闊的步行街,可人們卻都擠在兩邊的街沿上,將中間空出來,即便隔了好幾步的距離,在與白龍擦肩而過時,都要瑟瑟發(fā)抖,唯恐白龍心情不好,惹禍上身。
“昨晚……可惡!李漠一定覺得我們父子倆很滑稽吧……可惡??!”咬牙切齒的罵了一聲,身體卻是一個踉蹌,差點向前摔倒,究其因僅僅是因為路面上凸出的一角。
而這一步踉蹌,似乎也讓思緒紊亂的白龍,稍微取回了冷靜。白龍再怎么易怒,也不會怨天怨地。
為了確保接下來的路不存在什么暗坑,白龍仔細打量前方的路面,結果這一打量,讓他敏銳的從前方數十米處的路口處,捕捉到了一名一閃而過的人影。
“他,怎么在這?他在這,是不是說明,李焱小畜生也……”
抱著這個念頭,白龍不禁加快腳步,尾隨而上。
……
摩崖城的城東坐落著一座巨大的府邸,氣勢雄偉,門前掛有一道牌匾,用深紅色的漆料赫然寫著“李府”兩個大字。
尚未從旖旎中走出的李焱,恍恍惚惚的走到府門前,兩名壯實的護衛(wèi)分列兩側,向他問好。
“二公子,您回來了?”兩名護衛(wèi)面露諂媚,恭敬地向他打招呼。
聽到問候,李焱從恍惚中蘇醒,也朝他們抱拳示好,腳步加快,邁進了府內。
順著長廊小道,李焱朝前行走,忽然傳來一陣呼喊聲,引起他的注意,不禁佇立,順著聲源方向望去。
“少爺,您可回來了?!憋L兒焦頭爛額得,從長廊另一端跑過來,似乎有什么要緊事的模樣。
憶往昔,風兒時刻都注重穿著上的整潔,現在卻全然不顧漂亮的斜劉海被汗水浸濕黏在額頭上的難看樣,李焱皺了皺眉,心中犯嘀咕:“究竟是發(fā)生了什么事,讓風兒這般著急。”
很快,風兒來到了李焱面前,連喘幾口大氣。
“少爺,您終于回來了,一聽到您回來的消息,我就來找您了?!?p> 原來風兒是一路小跑過來的。
“說吧,出什么事了?!崩铎鸵膊荒E,直奔主題。
然而風兒并沒有立刻回答,而是一把牽住李焱的手,拉著他跑,一邊跑一邊說道:“是李龍!李龍出事了!”
李龍出事?李焱心中一咯噔。自從上次街上紛爭后,他就忙于修煉,一直沒有去看望過這名比自己弱小,卻仍然舍身保護他的小男仆,雖然有問過其他仆人,得到的答復是尚在養(yǎng)傷,所以李焱也沒有太放在心上。
現在,突然從風兒口中得知,李龍出事了,難道說,是——
傷情過重,這些天一直養(yǎng)著躺著,但最終仍然沒能挺過來,撒手人寰……之類的?
李焱開始腦補。
盡管李焱同李龍并不熟,兩人之間的關系也是李焱占主位,但考慮到他舍身護主的恩情,李焱下意識的加快了腳步,趕著去見他最后一面。
……什么最后一面啊,李焱幸好剛剛只是腦補,沒有說出來,不然李焱真的是要羞死了。
李龍活著好好的呢,根本不是什么挺不過來撒手人寰。
但,也僅僅是活著好好的,而已。
眼前,那名躺在木板床上,渾身多處纏繞繃帶的身影,就是李龍。如果不是風兒告訴自己,李龍差點以為這是從哪里挖出來的木乃伊呢。
每一段繃帶上,都或多或少的沾有大大小小的血滴,蒼白的肌膚上,又被淺灰色的繃帶覆蓋,再被鮮紅的血滴所點綴,構成了一幅凄慘的景色。
看傷口,似乎集中在四肢,去上次受傷的位置剛好相反。
“李龍的四肢都斷了,而且還是被人用棍子,硬生生打斷的,”風兒面露憤恨之色:“護衛(wèi)去現場調查,發(fā)現了數根被打斷的木柴,應該就是兇器了。”
“他是怎么回來的?”了解到發(fā)生了什么,李焱的臉色也陰沉了幾分。
“是在場的居民,把他送回來的?!憋L兒回答道。
“那,你們有沒有問,是誰施的暴?有沒有尋找目擊者?”
“目擊者?護衛(wèi)去問詢過,但在場的人都說不認識,要不就是直接逃避他們的提問?!崩铎蜔o意識的說出了一個僅存于前世的詞匯,導致風兒沒有反應過來,沉吟片刻后,才理解并回答。
“可惡,到底是誰干的!”風兒眼瞳中的怒氣不斷涌現,看向李龍的眼光中又帶有幾分憐憫。
作為李府僅有的兩名年輕仆人,加上同齡的關系,風兒與李龍還算是比較熟絡,在空閑的時候,都會去幫對方的忙。
風兒,已然把李龍當成了自己的朋友,朋友慘遭不幸,她絕對無法忍受。
“哼,還能有誰?”李焱冷哼一聲,繼續(xù)說道:“看著暴虐的手段,再看在場居民恐懼的樣子,除了他,還能有別人嗎?”
聽李焱提示,風兒恍然大悟:“您是說,白家白龍?”
李焱輕點下巴,給予風兒的猜測以肯定。
“他就是個莽夫,做事大大咧咧的。這次他多少學乖了,知道恐嚇要恐嚇到位,沒有像上次那樣,隨便吼一句就跑。不過,他或許不知道,沒人愿意開口這點,反而暴露了他?!?p> “如果我是他,我不會選擇恐嚇,而是要求在場的圍觀者,都要爭先恐后的說出,是我干的,這樣反而會讓李府護衛(wèi)調查時起疑?!睆囊延械那閳笾?,分析出兇手身份后,李焱又換位思考,暢談了一下他的選擇。
或許旁人會奇怪,李焱做這設想干嘛,但只有了解他的風兒知道,李焱這是又在賣弄自己的小聰明,博得夸贊了。
對此,最好的回復,就是無視。風兒甩給李焱一個白眼。
“可是,少爺,之前請來的醫(yī)師說,李龍的傷太重,他沒有辦法治療,照這個情況下去,截肢癱瘓是跑不了的,甚至還可能有性命之危!”回歸正題,風兒面露難色,將當前的難題道出,請李焱出出主意。
“真的一點辦法也沒有了嗎?”李焱問道。
風兒用力點點頭,臉上的憂愁更重了。
盡管李焱捶胸頓足,一副難以接受的樣子,但心里的想法卻恰恰相反。
這個世界不同于前世,沒有那么發(fā)達的科技技術與醫(yī)術,四肢粉碎性骨折,恐怕就已經算是絕癥了。畢竟這是個劍與魔法的世界嘛……
想到這里,李焱一拍腦袋,大聲喊道:“對了,我怎么把這個辦法給忘了?”
李焱一聲大吼,把風兒嚇了一跳,本欲嗔怪,卻聽到他說有辦法了,連忙追問。
“李龍他的傷,不是尋常的傷,那我們就也要動用不尋常的治療啊——送他去神殿,接受光魔法的洗禮。”
本來因為李焱想到了辦法,臉上露出喜色的風兒,在聽到李焱的“辦法”后,瞬間陰沉了下去,情緒也變得有些低落。
原來,李焱所想到的辦法,就是這個???
“不行的,少爺,您與李龍的身份不同啊。您貴為李府二少爺,自然有必要被施以光魔法,可李龍他……”話說到一半,風兒陷入了沉默。
盡管話沒說完,但李焱還是馬上就明白了風兒的意思。
確實,一次光魔法治療,就需要數十枚銀幣,用來治療一名小小的仆人,未免也太浪費錢了吧。李焱忘記把身份問題考慮進去。
“看來,是真沒辦法了……”風兒的眼眸深處,涌現出一抹絕望,看來她,似乎是放棄拯救李龍了。
然而,讓她沒想到的是,李焱沉默片刻后,緩緩開口:“……不,誰說沒辦法了?我有!帶上他,跟我走!”
李焱的瞳孔深處,一改往日的隨性與悠然,難得的露出了一抹堅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