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臘月,北風呼嘯。
翼州邊界荒郊,了無人煙。
一名女子抱著嬰兒在奔逃,而緊跟在她身后,有一高一矮兩名身穿藍衣的中年漢子。
女子的嘴角邊掛著血跡,紫烏的嘴唇有點干裂。她似乎已經(jīng)筋疲力竭,突然癱坐在地,大口喘著粗氣:“休……休息一下。”
聽到女子的話,兩名身著藍衣的漢子同時停下,在女子身旁警惕的打量四周。
經(jīng)過短暫的歇息,女子捋了捋凌亂的頭發(fā),問高個子漢子:“周護衛(wèi),查看一下,現(xiàn)到何處?”
高個子護衛(wèi)從儲物袋中取出一張地圖,展開卷起的羊皮地圖,認真的看著地圖上的地標,仔細確認后收回地圖道:“夫人,剛進入翼州地界。”
女子又問:“大祭司呢,跟上來沒有?”
高個子護衛(wèi)扭頭緊盯來時的方向,在確定后回答女子:“沒有,夫人?!?p> “哇——哇……”
嬰兒的哭聲,在這片荒蕪之地響起,顯得異常響亮。
女子用右手輕拍著懷里的嬰兒:“寶寶乖噢,寶寶不哭?!?p> 就在此時,高個子護衛(wèi)點臉色大變:“夫人,他們追來了,快走!”
“哈哈哈,看你們往哪里走?!?p> 突見天空烏光亮起,兩道烏光向他們射來。
“夫人快走!”
兩名護衛(wèi)異口同聲,爭相擋在女子身前。
兩道烏光瞬間洞穿兩名護衛(wèi)的身體,兩名護衛(wèi)怦然倒下。
半空中出現(xiàn)一位身穿紅袍的老者,聲色俱厲的對女子道:“說出令牌下落,免你一死?!?p> “做夢!”
女子看也不看紅袍老者,低下頭在嬰兒的小臉上親了一下,像是在感受這人世間最后的溫情:“寶寶,娘帶你去找爹爹,我們很快就能見到爹爹了?!?p> 紅袍老者緩緩抬起右手,掌心亮起一團烏光:”最后問你一次,說還是不說?”
女子望了一眼紅袍老者,然后又閉上眼,露出視死如歸的神情:“你殺吧?!?p> “好,那我就成全你!”
紅袍老者的話語剛落,一道烏光射向女子。
“魔頭,爾敢!”
天空突然滿天金光,風云變色,同時浮現(xiàn)數(shù)以萬記的金劍。
“萬劍王!”
紅袍老者驚呼,慌忙轉身飛逃。
那數(shù)以萬計的金劍瞬間匯聚成一把寬五米,長三丈的巨劍。巨劍夾著震耳欲聾的轟鳴聲,瞬間飛向紅衣老者,紅衣老者頓時化為烏有。
與此同時,女子胸口冒著鮮血,緩緩倒下。在倒下的那一刻,她仍不忘護著懷中的孩子。
“哎,來晚一步?!?p> 一位白衣老者來到女子身旁,抱起哭喊的嬰兒:“可憐的孩子……”
“哇——哇……”
……
……
時光飛逝,歲月匆匆。
轉眼已過十八年。
翼州最高的山峰晨陽峰,這里終年云霧彌漫,靈氣濃郁,曾有仙帝云:“此山上通天頂,下接地理,九州第一仙峰亦不為過?!?p> 翼州第一大宗辰陽宗便位于晨陽峰。得天獨厚,辰陽宗千百年來開宗伊始,經(jīng)久不衰。
而此時,辰陽宗大殿前有一名身著粉色衣裙的女孩正在撫琴。
“錚,錚……錚錚錚……”
琴聲極不連貫,時斷時續(xù)。別人撫琴,琴聲要么悠揚委婉,要么悅耳動聽。但這女孩撫琴,好像她手對上的琴有仇似的,忽而輕撥,忽而重撥。
女孩是辰陽宗宗主之女龍媛英。長得極其清秀,瓊鼻朱唇,鵝蛋臉上透著三分天真,七分嬌蠻。
而在此時,天空出現(xiàn)黑白兩個人影。人影速度極快,瞬息間已到辰陽宗大殿前。
只見一人身著白衣,是個老者。白衣老者額庭飽滿,面目紅潤,白發(fā)須眉,頗有一絲仙氣。
白衣老者身旁是個黑衣青年,黑衣青年長著高挺的鼻梁,面色有些不自然的蒼白,透出一份病態(tài),但挺直的背脊卻讓人感覺格外堅韌。
白衣老者名為萬天齊,有個很響亮的名號,這個名號在九州大陸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翼州城流傳一句話:敢與爭鋒雷電鳴,唯有天齊萬劍終。
兩百年前,黑世魔王率領魔軍來犯,聲勢滔天,翼州城各大小宗門紛紛淪陷。當時,白天齊以一招“萬劍歸一”重創(chuàng)魔王。由此,白天齊得一名號“萬劍王”。
龍媛英一見兩人到來,立馬對黑衣青年萬忘怒目相對:“怎么這么晚才來?”
萬忘顯得很疲倦的樣子,但仍強作精神道:“英妹,有事耽擱了,對……”
龍媛英搶斷他的話,滿臉不悅道:“你來遲了。你耽誤我時辰,我要你賠我時辰!”
萬忘不由苦笑,他這英妹自小都是蠻橫無理,從來不問緣由。
“好了!”
在萬忘苦笑之時,萬劍王瞪了一眼龍媛英,慍色道:“你這個鬼丫頭,見到師伯也不行禮?你忘哥哥啊,前日受金蟬蜂所傷,余毒剛清除,還沒痊愈,別胡鬧?!?p> “十大毒蟲之一的金蟬蜂?那可是劇毒無比。”
龍媛英大吃一驚,剛才的不悅頓時煙消云散:”忘哥哥你現(xiàn)在沒事了吧?傷在哪,讓我看看?!?p> 萬忘道:“毒素已經(jīng)排除,就是有些虛弱。”
“英兒,”
萬劍王摸著下頜的胡須,語重心長的教導:“你也不小了,不要動不動就發(fā)脾氣。”
“知道啦——”
龍媛英的聲音揚起老高,話里帶著頑劣之聲,夸張的做了個請的手勢:“師伯,忘哥哥,里面請?!?p> 三人走進辰陽宗大殿,便見頭戴宗冠,身穿黃色宗主服的辰陽宗主向萬劍王滿臉笑容道:“一年不見,師兄可好?”
“還不是老樣子,”
萬劍王聲若洪鐘的聲音響徹大殿:“不好意思啊,忘兒前日遭金蟬蜂所傷,耽擱些時辰,來晚了?!?p> 萬忘趕忙向辰陽宗主恭敬行禮:“忘兒拜見宗主師叔?!?p> “嗯,”辰陽宗主微微點頭:“忘兒是否已無大礙?!?p> “忘兒已無大礙,只是有些體虛,稍作休息便可?!比f忘再次向辰陽宗主作揖:
“多謝師叔關心?!?p> “那就好?!背疥栕谥飨螨堟掠]了揮手:“英兒,帶你忘哥哥到后殿休息?!?p> “知道啦。”龍媛英笑嘻嘻的拉著萬忘向外走:“忘哥哥,我們走?!?p> “還沒向師叔……”
“行了,快走吧,我爹不會在意?!?p> “可是離開還沒行禮?!?p> “就知道你正兒八經(jīng)……”
龍媛英幾乎是連拉帶趕,把萬忘推出大殿。
“哎,我這女兒自小不懂禮數(shù)。讓師兄見笑了?!背疥栕谥髯試@教女無方。
“過幾年自然會好,不必擔心?!比f劍王淡然一笑,道:“師弟你的辰陽訣可有進展?”
“哎,虧我還是辰陽宗主,宗門秘訣三十年不得要領?!背疥栕谥髂樎稇M色:
“也怪我天資愚鈍,每每頓感門檻,終未能跨入。師兄當初不接宗門之位,讓我執(zhí)掌辰陽宗,我實在汗顏?!?p> “辰陽訣乃辰陽宗開山宗主所創(chuàng),千百年來,宗門也就寥寥三人領悟大成,其中奧妙非凡。
想當年與魔王一戰(zhàn),我也只是初窺門徑,領悟到一絲皮毛而已。如若不然,魔王怎可一敗了事。師弟不必太過自責。
如今距上次大戰(zhàn),已過兩百年,想必魔王已欲卷土重來,我等須抓緊?!?p> 萬劍王和辰陽宗主邊道邊向內殿走去。
——
與此同時,辰陽宗后殿內。
龍媛英從丹藥瓶倒出一粒淡綠色的丹藥遞給萬忘:“忘哥哥,這是最好的復體丹。”
“多謝英妹?!?p> 萬忘接過丹藥一口服下,一股清涼入鼻的香味入喉,頓感心神氣爽。
“那么客氣干嘛。你先休息下,等會我再來?!贝捳Z聲完,龍媛英已出了殿門。
龍媛英走后,萬忘入定打坐。大約一炷香的時間,萬忘已精神煥發(fā)。
閑著沒事,呆在殿內也無趣,他正準備出去走走,外面?zhèn)鱽睚堟掠⒌脑捳Z。
“忘哥哥你好了沒有,快出來?!?p> 萬忘走出殿外,見龍媛英站在一株千年青松下,看得癡了。
那是一株千年四季青松,密密麻麻的松枝撐起一方天地。陽光透過枝葉縫隙照在龍媛英身上,星星點點的斑駁,形成一副絕美的畫卷。
“咦?這個傻子,”
龍媛英見萬忘站在那里沒反應,向萬忘招了招手:“站著干什么,過來啊?!?p> “怎么了?”萬忘回過神來,來到青松樹下。
“沒怎么,”龍媛英笑如野菊,嘴角呈現(xiàn)出一個小酒窩:
“我送你丹藥你要怎么謝我?”
在萬忘的印象中,龍媛英惹禍的本事不小。不僅刁蠻,不講理以外,還特別能捉弄人。萬忘每次都給她弄得土頭土臉,狼狽不堪。而且,萬忘還得總讓著她。
特別是龍媛英笑得像現(xiàn)在這樣,多半就是有什么鬼主意,一般都沒什么好事。
由此,萬忘心里一緊,但話還是要回的。但把問題扔給龍媛英,是最好的辦法。于是,萬忘道:“那,你想我怎么謝你。”
龍媛英道:“只要你答應和我去個地方即可。”
“不行不行,”
萬忘連忙擺手,盯著龍媛英俏皮的眼睛道:“上次進黃山洞,師叔的乾坤罩給你玩壞,回去義父讓我禁閉一個月。
上上次你讓我和你進寶丹殿,結果你把煉丹爐差點弄爆,若不是義父及時趕到,寶丹殿可就毀了?!?p> 龍媛英總有花樣百出的鬼主意,沒有一次不鬧翻天,萬忘可不想搞出什么亂七八糟的事,因為每次受罰的總是他。
“這次真的不會?!?p> “鬼才信你?!?p> “那我們出去走一下總可以吧?”
“到哪?”
“這次我就是走走看看?!?p> “真的?”
“真——的!”
龍媛英把聲音拖得老長,信誓旦旦的道:“你就陪我隨意走走,我保證絕不碰任何東西!”
萬忘見龍媛英言之鑿鑿的表情,便答應了。他隨龍媛英,沿著蜿蜒的山路,穿過一道拱形石門,再經(jīng)過一座鏈橋,然后到達晨陽峰相連的子玉峰。
行路中二人話語不多,龍媛英每有話語,萬忘見話答話,像防賊樣暗暗觀察走到哪一處,免得被帶進不該進的地方。
剛到子玉峰,便聞到一股花香,香氣入鼻,讓人心曠神怡。
“到了。”
隨著龍媛英一指,前方一小片紫花步入眼簾。
聞著沁人心脾的花香,萬忘問道:“這是什么花?”
“紫玉花。”
龍媛英答了一句,就拉著萬忘到紫玉花旁的草地坐了下來。
兩人看著紫玉花,半響竟默默無語。或許是龍媛英困乏,說要躺一下,躺著躺著龍媛英竟然睡著了。
“孩子,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