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手不見五指,冷風(fēng)直灌的地下室里,傳來虛弱的數(shù)數(shù)聲。
“五千五百五十七…五千五百五十八…五千五百五十九……”
閔識卿斷斷續(xù)續(xù)地數(shù)著,泛白了的嘴唇干得起皮,每數(shù)一個數(shù)就會下意識地舔一下。
五天了!距離自己被逮到這個鬼地方已經(jīng)五天了,米粒未進(jìn),滴水未沾。每天只有數(shù)著這個水滴聲,才能讓自己不崩潰。
除此之外,眼睛被白布蒙著以及被繩子綁著的雙手,在閔識卿每次企圖掙脫下,血跡斑斑。
“爸…媽…卿卿,可能再也見不到你們了……”
以為回應(yīng)自己的依舊是呼呼的冷風(fēng)時,黑暗中傳來幾個男人的說話聲,而且越來越近。
從醒來的那天至今,未曾有人來過,難道是綁架自己的人?閔識卿不由得用盡全身的力氣讓自己打起精神。
“明哥,這次為什么費那么大勁就弄這么個娘們呀?”
“你知道什么!若是這次不能把她完整地交給那個人,往后有我們好看的!”
閔識卿聽到這,神色有些疑惑。
難道是她工作上惹上什么人了?
可轉(zhuǎn)念一想,自己工作上兢兢業(yè)業(yè),待人溫和有禮,怎會得罪人呢?
感覺說話的兩人已走到自己面前,因為眼睛蒙著白布,閔識卿看不清面前的人是誰,只得開口求道。
“兩位大哥,你們需要多少錢我都可以給你們,可不可以把我放了?我爸媽只有我一個女兒,我還沒給他們養(yǎng)老呢,可不能就這樣死了。”
兩人聽著她的話不做任何回答,恍惚間,閔識卿蒙著白布的眼睛感覺到一絲光亮,想來可能是那兩人聽了她的話,拿著照亮的東西照著她。
他們要是再不說話,她快要堅持不住了,想來這五天他們肯定在躲警察故而不曾來過這,所以才沒有人給她送吃喝的東西。
就在閔識卿還準(zhǔn)備求饒的時候,耳邊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仔細(xì)聽,像是在整理塑料袋的聲音。
莫不是?
都到了這個地步,也猜到他們接下來要做什么了,她想逃,可不知道要怎么逃,她的雙手被繩子綁在了鐵柱上,眼睛還被蒙著,在這五天里,什么逃生的方法都用過了,可現(xiàn)實呢?
當(dāng)感覺腳步聲越來越靠近自己的時候,閔識卿掙扎著,用盡僅存的那點力氣不讓那人碰自己半分,可奈何……
“胖子,你是過來看戲的嗎?還不趕緊滾過來幫我穩(wěn)住她?!北粏咀髅鞲绲哪腥藚柭暫鹊?。
“好的,明哥!”
后來閔識卿感覺有冰冷的針頭扎進(jìn)自己的手臂,明明是炎熱的夏季,可這不知名的藥水宛如被冰凍過的可樂,緩緩流進(jìn)血液中。
意識越來越混沌,她仿佛看見了向自己走來的爸爸媽媽,他們溫柔地對自己說,“小卿,快回來吃飯了,今天做了你最愛吃的可樂雞翅。”
不知過了多久,閔識卿是被餓醒的,她一睜開眼,只見自己身處在一間臥室,全是冷色調(diào)裝飾的臥室。
眼睛四處探望,整個房間的墨蘭色窗簾全被拉上,以至于讓她不清楚此時是白天還是黑夜,但她知道,她已經(jīng)離開了先前那個有水滴聲的地方。
想要下床,可奈何渾身乏力,就在她準(zhǔn)備休息一會再下床時,只見臥室的門被人推開,有人走了進(jìn)來。
閔識卿閉上了眼睛,她不清楚現(xiàn)在是什么狀況,所以打算先裝死,看看來的人到底是誰,他想干什么?
“你若是不睜開眼,我有的是辦法滿足你,一輩子看不見陽光!”
郁匪席一邊玩著手上的黑皮手套,一邊走向床尾不遠(yuǎn)處的沙發(fā),坐下,見被子有稍微的顫抖,嘴角泛起一絲冷笑。
床上的閔識卿抑制住心里的恐懼,緩緩地睜開了雙眼,撐起身體靠在那又軟又大的靠枕上。
“你在這安裝了攝像頭?”她即使假裝鎮(zhèn)定,可那明顯的顫音,無不在告訴別人此時她有多么害怕。
臥室的黑和地下室沒什么兩樣,她看不見說話的人是誰,更別說他的長相,可是光那句話已經(jīng)定義了他是何種人。
“還有空關(guān)心有沒有攝像頭?你還真是可愛!”
“你這話是什么意思?”
突然,房間里的燈被打開,長期處于黑暗環(huán)境中的閔識卿下意識地瞇著眼,等適應(yīng)時,睜開眼,入目的是他!
那個殺人兇手!
閔識卿雙手顫抖的揪著被子,連連咽著苦澀的口水,她多想燈沒有打開,那么她還有可能與他理論,質(zhì)問他有何權(quán)力綁架她??涩F(xiàn)在,她的脖子好像被人死死的掐著,難以呼吸。
“還記得我嗎?閔醫(yī)生”
沙發(fā)上的男人,棱角分明的臉,做著紳士無比的動作,可說出的話卻讓閔識卿渾身冒冷汗,她不曾想有一天,這么一句平常的打招呼會讓她窒息。
兩年了,她還記得那天加完班,準(zhǔn)備開著車出停車場時,聽到不遠(yuǎn)處傳來打斗的聲音,恰逢此時正義心作祟,閔識卿下了車,拿著防狼噴霧劑向聲源地走去。
很多時候,閔識卿都在問如果自己去早一點,那個女孩的心臟是不是就不會被刺穿,她的眼神就不會那么絕望。等她反應(yīng)過來,兇手持著刀向她一步一步走來,那時的她只覺得腿好軟,就像斷了一樣。
哪怕在夢里,她依舊記得那場與死亡的賽跑,她一直跑?。∨馨?!終于在兇手快要追上的時候,她上了車并且以最大的車速駛出停車場。
一邊哭著開車,一邊撥打著110,強迫自己鎮(zhèn)定下來,一定不能慌,等回到家的時候,她意識都崩潰了,爸媽見狀也嚇壞了。
她還記得她對爸媽說,她看見殺人了,好可怕!好可怕!那個兇手拿著刀一直追一直追。
沒過多會兒,警察來了,卻告訴她停車場沒有發(fā)生命案,就連普通打斗的痕跡都沒有,而且查看監(jiān)控錄像一切正常。
兩年來,她的夢里每天都會出現(xiàn)他的那個眼神,那個能讓她從腳底冷到頭的眼神!
“回憶完了么?閔醫(yī)生”
可怕的聲音再一次響起,就像閻王的催命符。
閔識卿抑制住內(nèi)心的恐懼,可是她渾身都在顫抖,就連嘴唇被自己咬出血都沒感受到。
“我沒有報警,況且你現(xiàn)在也還好好的,為何還不放過我?”
郁匪席一只腿搭在另一只腿上,修長的腿在西裝褲下襯得更加筆直,腳上的意大利姆斯皮鞋擦得錚錚亮,手中玩弄著那副黑色皮手套。
“你莫不是覺得我把你弄過來就是為了殺人滅口?”
閔識卿看著他嘴角的譏笑,頓時有些惘然,如果不是為了殺人滅口,又為何把她弄來?她想不明白。
“如果不是因為這個,還能因為什么?我一個小小的婦科醫(yī)生,再怎么說也不可能和你這個殺人兇手染上關(guān)系?!?p> 可就在這,她剛說完,郁匪席像一陣風(fēng),忽地到她身邊,掐著她的脖子,用著兩年前的那種眼神,看著閔識卿,譏笑道。
“我最討厭的便是你們這種高高在上的,自以為有多干凈,有多了不起的人,你知道嗎?你是一道光?!?p> “一道光?”
見手下的這個女人憋紅了臉,說出了這么一句話,郁匪席今天心情好,便也同她解釋了。
“對呀!你是一道光,你很榮幸,我此生最討厭的就是光,所以在我這,你就是有罪的!”
腦子一陣發(fā)懵,閔識卿不知是因為窒息的原因,還是那些些無厘頭的話。
郁匪席見床上的女人面色鐵青,額頭青筋爆出,便放開了手,從衣兜里拿出一張帕子,擦拭著先前碰過閔識卿的手。
“好戲還在后頭呢,我要讓你看看你的那道光是怎么熄滅的?!?p> 對生的渴望,努力呼吸,換來的聲聲咳嗽依舊趕不走傳進(jìn)耳朵的話,她多想這一切只是一個夢!
木葉蒼
蜉蝣及夕而死,夏蟬不知春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