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來到私塾,小善兒便認(rèn)識了一位男孩子,坐在善兒的后面,名叫卜錦非。
“善兒,你以后要做幾品大官?!辈峰\非問道。
“什么是做官?”善兒天真地問。
“不會吧,你不知道什么是做官為什么要選擇入朝為官這條路呢?”卜錦非不可置信的問道。
“我沒有選,你和我說說吧,什么是入朝為官?”
“入朝為官就是進(jìn)京科舉,若是上榜便能走上仕途,榮華富貴隨意便來,江山社稷的偉大壯舉便能有你出得一份力,說白了就是為國做事。”卜錦非解釋道,小男孩雖然解釋得頭頭是道,但畢竟不過是個只比善兒大兩歲的孩子,可能先來了一兩年,卻也未必就懂得什么是入朝為官的概念。
“聽著倒是...很偉大。”善兒認(rèn)真地說道,她本是個性情活潑的孩子,不想?yún)s似乎將要走上一條苦悶的道路。
“那當(dāng)然了,我爹從小就教育我要科舉上榜,然后光宗耀祖?!辈峰\非回憶似的說道。
“好吧,那我也要科舉上榜,然后給爹和爺爺買酒喝?!?p> “你爹還喝酒??!”卜錦非不可置信地問道。
“對呀,吃飯的時候偶爾會和爺爺喝兩杯,說些我聽不懂的東西。”
“喝酒是不好的,喝酒的男人脾氣差?!辈峰\非道。
“是嗎?”
……
善兒不知道喝酒好不好,可爹喜歡,又怎么會不好呢,她如此想著。
一個人如果和你說的話極少,那么他的話你就能記得極清楚,甚至字字清晰。
她始終記得吳凡教育她的,記了一輩子。
對錯是很難說清楚的東西,什么東西是對,什么東西是錯,爹不教她,她必須自己體會,自己判斷,她要做的大前提不過是“尊敬生靈”,爹說的。
于是,下午三點許,私塾放學(xué)了,她便去了酒鋪,她沒有錢,所以她用爹的名義打了二兩酒,三文錢。
走在回家的路上,買完酒的她便喝了一點進(jìn)嘴里,又苦又辣,吐了,又走了一會兒,嘴里的味道散了,又好奇,又喝一口進(jìn)嘴里,又苦又辣,又吐了,如此往復(fù)。
酒被吐完了,一滴也沒進(jìn)她的肚子,倒是一個小女娃娃,一身酒氣,遠(yuǎn)遠(yuǎn)地就能被人聞見,全是異樣的目光。
回到家,梧桐和尚聞到酒味便問她:“喝酒了?”
“沒有,在嘴里,全吐了,喝不下去。”
“為什么喝酒?!眳欠卜畔率掷锩χ哪绢^東西問道。
“坐在我后面的那個男孩說喝酒是不好的,但我想到爹喝,爺爺也喝,就好奇,想試試?!鄙苾喝鐚嵉卣f道。
“所以,現(xiàn)在你有答案了嗎?”,吳凡再次開始手上的活。
“喝酒...,沒有對錯?!鄙苾合肓艘魂囌f道。
“酒是哪里來的?”吳凡問道。
“我掛爹的名義在私塾外的鋪子里稱的,三文錢。”善兒一五一十地說道。
“你知道,我每天都會給你一文錢,有需要我會補錢給你,但是買酒,不算是有需要,所以這三文錢你得自己想辦法還上。”
小善兒點了點頭,小善兒還沒有發(fā)現(xiàn),在這個家里,似乎...沒有父愛,只有規(guī)矩,就好像善兒不是吳凡的女兒一樣。
然后,善兒為了還酒鋪的錢又不想用自己每天的一文錢,便在一次去包子鋪買包子時,偷偷拿了包子鋪的三文錢,結(jié)果被當(dāng)場抓住,包子鋪老板也沒打她,就是不讓她走,說是得等她的父親來了,賠了禮道了歉才放她走。
后來那天,善兒私塾也沒去成,吳凡一整宿都沒來找她,直到第二天早上,包子鋪老板才放了她。
那一天,善兒一口飯沒吃,一口水沒喝,就那么傻傻地坐在包子鋪里期待著爹的出現(xiàn)。
走在回家的路上,她的腦海中又一次浮現(xiàn)出了父親的話來,“所有的選擇你自己做,所有的后果你自己承擔(dān)。”,便想著這句話暈倒在了路邊。
最后,是梧桐和尚將她抱回的家。
醒來正是午飯時間,這一天,她又沒能去私塾上課。
吃飯時吳凡問她昨天晚上在哪里,怎么沒回來,她說偷了包子鋪的錢,人家不讓走,吳凡點了點頭,不生氣也不說話,只是靜靜的吃著飯。
善兒看到他這樣便火了,氣了,哭了,吼道:“你是我爹,你為什么,為什么都不管我?”
吳凡依舊靜靜的吃著飯,不說話。
善兒繼續(xù)吼道:“有些事情你為什么不寬容,不諒解,三文錢只是三個包子的錢,你為什么不能給我?!?p> 吳凡依舊吃飯,不說話,卻是梧桐和尚首先動容了,和尚想要說些什么,卻猶豫再三,始終沒說。
善兒累了,哭道:“不管我做錯了什么,都應(yīng)該由你來教訓(xùn)我,而不是...包子鋪老板。什么事情你都不告訴我對錯,要我自己去試,我試了,傷痕累累地回來了,爹,您開心嗎?”
吳凡飯吃完了,緩緩將碗放下,道:“我是你爹,保你四肢健全地活著,教育你這件事是我的責(zé)任,而如此教是我的選擇,我也承擔(dān)如此的種種后果?!?p> 善兒聞言卻是安靜了下來,緩緩地坐在了位子上,抽吸了一下鼻涕,夾了一塊豬肉放進(jìn)自己的碗里,說了句“爹,你不愛我”,便開始安靜地吃起飯來。
吳凡聞言卻似沒聽到一般,拿起工具等東西走出了那間木屋,“王家今天大檢,我先走了?!?p> 遠(yuǎn)處的一座山頭,吳凡左手拿著工具坐在那里,右手是一壺酒,目光冰冷,看著山下人來人往的城鎮(zhèn)。
一和尚手里拿著紅念珠,不知如何來的,卻是已經(jīng)到了這里,緩緩的走向吳凡,正是梧桐和尚。
“她只是個孩子,什么都不懂,你不應(yīng)該和孩子計較。”梧桐和尚道。
“昨天,我就坐在這里,看這她被抓進(jìn)包子鋪,看著她一宿沒回來”吳凡用冰冷的語氣,繼續(xù)道。
“你這又是何苦呢,又究竟是何苦呢?”梧桐和尚音色漸悲的說。
“我...苦于愛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