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6、諸葛亮遇黃月英
諸葛亮快步地走著。
一時沒能注意到，從鄴府中心地帶返回自個兒居所，竟要花費不少功夫——待到諸葛亮走完三分之二的路程，天色終于黯淡下來。
不過，諸葛亮卻驚奇地看見，不少婢女們和仆役們皆是手持燭燈，組成好幾支巡邏隊，來來回回地行走。一盞燭燈的光芒雖小，幾十盞燭燈拎至一處，卻顯得格外明亮！
諸葛亮張大嘴巴，愣愣地望見巡邏隊一波又一波地從他的身旁經(jīng)過，照亮了他前進(jìn)的方向——
此刻，就算天是黑的，地面卻是亮的，諸葛亮一點也不用擔(dān)心他會迷路！
真神奇！
諸葛亮忍不住地再三盯著持燈的巡邏隊，心里既佩服又遺憾——佩服的是鄴府燈火充足，完全不必?fù)?dān)心夜晚甚么事也沒法做；遺憾的是這種大手筆，大概也只是袁公才能做得到：換作尋常人家，光是燭燈的數(shù)量，就承擔(dān)不起了。
走著走著，諸葛亮走到了某人的客居附近。
“嗚～嗚～嗚～”突然，傷心的哭聲響起。
諸葛亮停下腳步，側(cè)耳傾聽，便聽那哭聲稚嫩清晰，淅淅瀝瀝——所哭之人，應(yīng)是一名女孩！
女孩？
諸葛亮怔了一怔，雙腿不聽使喚，尋聲走去。
果不其然，黃月英小小的身體蹲在客居門口，哭得好不傷心。
周圍，數(shù)名婢女們一臉無奈，想去安撫黃月英，卻被黃月英瞪眼地排斥。
沒法子，數(shù)名婢女們只好站至一角，看著黃月英傷心流淚。
諸葛亮輕輕地走上前去，溫聲道：“你怎么哭了？”
黃月英抬起頭來，看向來人——竟是那天見過的小哥哥！
“月英……月英想家了……”黃月英兩眼通紅通紅，“阿四又在騙人，他說只要月英回府，他就帶月英回家……可是，阿四根本沒帶月英回家……月英只能留在這里，再也見不著爹爹了……嗚——哇——！”
似是找到了傾訴之人，黃月英痛痛快快地放聲大哭。
諸葛亮默默地望著黃月英哭泣，然后道：“莫要哭了……你本來長得就丑，再這樣哭下去，那就更丑了?！?p> 黃月英：“……”
——?。?！
哭聲戛然而止。
“你……你……”黃月英呆了一呆，呆呆地瞪著諸葛亮，實在想不到眼前的漂亮小哥哥居然說她丑——
丑？
說她丑？
居然說她丑？！
意識到了眼前的小哥哥是個壞人，黃月英「哇」地大叫，叫道：“你……你說月英丑……！”
就算她才十歲，她亦有了一絲羞澀與愛美之心，哪里容得下有人莫名其妙地罵她丑？
諸葛亮一本正經(jīng)地打量黃月英，認(rèn)認(rèn)真真地指出，說道：“瞧一瞧你，你是黃頭發(fā)，黑皮膚，瘦瘦巴巴，哪里美了？——兼之你還在傷心，有沒有發(fā)覺自己的眼睛都紅了？又紅又腫，田地里的兔子都比你可愛！”
黃月英：“……”
黃月英哽咽道：“那……那月英不哭了，行不行？”
“不哭就是大美人！”諸葛亮迅速地改口，“所謂美人，就是遇事不會慌張，永遠(yuǎn)保持冷靜的樣子——就算這樣的美人不是美人，但在大家里心里，都會認(rèn)為那是美人！”
黃月英一臉迷茫。
但這不妨礙她理解對面小哥哥的意思：他……似乎是在勸自己呢？
抹了一抹臉龐，黃月英一邊無聲地抽泣，一邊竭力地忍住哭意，可憐兮兮地瞅向諸葛亮，弱弱地道：“月英是美人……月英沒哭了?！?p> “很好?！敝T葛亮對黃月英溫和地微笑，隨后又瞥向一旁的婢女們，用眼神示意她們退下。
那群婢女們瞄了一瞄黃月英，思索片刻，終是乖乖地走開。
諸葛亮悄悄地觀察四周，待到四周無人時，才對黃月英說：“這里沒外人了……你不因想家而哭，對罷？”
“你……為何會這樣說？”黃月英瞪大雙眸。
諸葛亮道：“猜的?！?p> 黃月英：“……”
“不捉弄你了。”諸葛亮眨了眨眼，“上次遇見你，你說你想家，卻沒因無法回家而哭泣……”
愣了一愣，黃月英愣了半天，突然漲紅了臉，半晌都沒吐出一個字來。
周圍一片寂靜。
諸葛亮耐心地注視黃月英，而黃月英則嚅囁嘴巴，不知該從哪里說起。
一時之間，黃月英竟是啞然了。
過了好久，黃月英才結(jié)巴道：“那個家伙……那個家伙，他要把月英許配給他的兒子！”
——嗯？！
吃了一驚，諸葛亮連忙地豎起兩耳，仔細(xì)地聆聽黃月英的哭訴。
許是打開了話匣子，就聽黃月英斷斷續(xù)續(xù)道：“他的兒子有好多……他不但要把月英嫁給他最不受寵的孩子，那個孩子還比月英小，聽說只才兩歲！才兩歲！……月英才不要……月英不能嫁……嗚——哇——！”
說罷，黃月英又哭了起來。
諸葛亮：“……”
——兩歲？！
才兩歲就替他定親？！
皺了皺眉，諸葛亮卻溫聲道：“那個孩子……是誰？”
黃月英道：“嗚～好像是蔡琰夫人的孩子，名叫袁夜……”
諸葛亮：“……”
“你是不是誤會了甚么？”諸葛亮歪了歪頭，輕聲地說，“蔡夫人不是袁公最寵愛的夫人之一么？她的孩子不是兩歲么？怎就……”
話音未落，就見黃月英把眼一瞪，怒道：“是蔡琰夫人——
不許你喚她「蔡夫人」！”
乍一瞧見黃月英兇巴巴的模樣，諸葛亮怔了一怔，隨后眨了眨眼，問道：“為甚么不能那樣喚她？”
“哼！”黃月英生氣地撇嘴，“月英的娘親和姨母也姓「蔡」，大家也喚她們?yōu)椤覆谭蛉恕埂?，你不許喚蔡琰夫人為「蔡夫人」——她根本不配！”
諸葛亮：“……”
深呼一口氣，諸葛亮道：“且不提蔡琰夫人配不配，只單說你，你……見過對方么？”
黃月英道：“見過，見過——可是，就算見過，月英也不嫁！”
“為何？”諸葛亮心中一動。
黃月英道：“還能為何？——月英才不稀罕！袁公的兒子很了不起嗎？再了不起，也才兩歲，亦是庶子！將來月英可不想見到甚么「禍起蕭墻」、「蕭墻之亂」……再者說了，都說蔡琰夫人深受「那個家伙」寵愛，但那算是幸福嗎？「那個家伙」娶了好多夫人，與那么多夫人一起服侍丈夫，難道不會吃醋？爹爹只有娘親一人，娘親也只有爹爹，他們攜手相伴十幾年，那才叫幸福！至少月英認(rèn)為那是！月英從不奢求嫁給甚么王公貴胄，只希望嫁給心儀之人！月英向往「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
諸葛亮睜大雙眼，驚奇地聽著黃月英老成道道——
虧她才十歲！
怦然心動，諸葛亮看向黃月英，眼底涌動滿滿的欣賞。
嘴角微微地勾起，諸葛亮打趣道：“看你小小年紀(jì)，氣性這般大，你在背后議論算甚么？——敢不敢當(dāng)面地評論？”
“不……敢……”聞言，黃月英縮了縮脖子，氣勢洶洶的模樣頓時煙消云散。
諸葛亮忍不住地笑了。
“莫要當(dāng)真?！比滩蛔〉兀T葛亮伸出手來，輕撫黃月英的黃發(fā)，“你若不想，那就不嫁罷！沒人會逼你?！?p> “真的嗎？”黃月英愣愣地望著諸葛亮，突然意識到他在做甚么，倏地紅起了臉——
這是第一次！
這是第一次有人不嫌棄她的黃發(fā)，而愿意伸手去撫摸她的頭發(fā)！
黃月英有點喜出望外。
神奇地，黃月英對眼前的小哥哥充滿好感。
“小哥哥，你叫甚么名字？”歪著腦袋，黃月英突然意識到，她還不知道眼前小哥哥是誰呢。
“我是諸葛亮?！毙「绺缧Σ[瞇地回答。
“諸葛亮？”黃月英點了點頭，“那月英以后就叫你「諸哥哥」罷？”
諸葛亮：“……”
諸葛亮解釋道：“我復(fù)姓「諸葛」，單名「亮」字。”
黃月英疑惑地瞅著諸葛亮，一臉無辜地反問：“不能叫「諸哥哥」嗎？”
諸葛亮：“……”
莫名地，諸葛亮覺得黃月英是在喚他「豬哥哥」……噗～一定是他想多了！
露出一絲淡淡的寵溺神情，諸葛亮嘆道：“算了，隨你罷?！?p> “豬哥哥～”黃月英破涕為笑，“你喚月英為「妹妹」罷？——這樣顯得親近！”
諸葛亮：“……”
——果然……她當(dāng)自己是「豬」罷？！
頓了一頓，諸葛亮卻順口道：“鷹妹妹?！?p> 黃月英還未反應(yīng)過來小哥哥喚她的是「鷹妹妹」，而不是「英妹妹」——咯咯地笑出兩聲，黃月英道：“豬哥哥～豬哥哥～”
眼瞅黃月英兀自高興的模樣，諸葛亮深受影響，亦道：“鷹妹妹～鷹妹妹～”
喚了兩聲，諸葛亮滿頭黑線：對了！老鷹好像也愛吃豬肉……
抿了抿嘴，諸葛亮望著黃月英開開心心的模樣，心情又開朗不少：孩童真好——悲傷來得快，去得更快！
這不，方才黃月英還是滿臉傷心難過的模樣，現(xiàn)在黃月英卻是喜笑顏開！
“不鬧了，不鬧了?！痹俅蔚孛艘幻S月英的腦袋，諸葛亮說，“鷹妹妹，你且寬心幾天，莫再哭鬧，待豬……諸哥哥辦完事情，自會送你回家——”
“回、回家？”黃月英突然安靜下來，后知覺地望向諸葛亮，不敢相信地追問，“真能回家嗎？”
“真的?！敝T葛亮點了點頭，“諸哥哥的叔父家在揚州豫章，說來與荊州相距并不遠(yuǎn)呢？”
黃月英聽罷，拍起手來，歡呼道：“月英認(rèn)得！荊州與揚州相鄰，豫章離襄陽……不算太遠(yuǎn)？”
歪了歪腦袋，黃月英認(rèn)真地思考。
諸葛亮笑道：“步行要繞遠(yuǎn)，若走水路，半日之內(nèi)即可抵達(dá)?！?p> 聞言，黃月英的眼里，毫不掩飾驚喜。
“就這樣約定了！”黃月英一把抓住諸葛亮的雙手，“待到豬哥哥把事辦好后，就送月英回家！”
“好！”諸葛亮爽朗地應(yīng)下，“沒問題！”
之后，諸葛亮與黃月英相互地道別，并約定明天一起去欣賞月旦評「賽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