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厭和溫子寧又走回了莊園的城堡內(nèi)。
一路上,江厭帶著溫子寧走過了花園,噴泉,雕塑等好多好多各式各樣花里胡哨的建筑,還吃了很多好吃的點心。
溫子寧都有些訝異,江厭怎么突然這么了解莊園內(nèi)部的陳設(shè),難道系統(tǒng)給他單獨提示了嗎?
“是來之前老媽說的?!?p> 江厭沒說自己“作弊”了,他實在解釋不了那個名叫“梟”的男人,腦袋也一時卡殼沒想起有系統(tǒng)的存在。
“哦~”
溫子寧對此只是似笑非笑的看著江厭,什么都沒說。
舞會即將開始,樂師們在自己的位置上調(diào)整著樂器,來客們陸陸續(xù)續(xù)步入大廳,調(diào)整衣領(lǐng),緩慢而自然的開始尋覓著舞伴。
男士們保持微笑,女士們戴好手套,把頭發(fā)挽到腦后。
棕色頭發(fā)的中年人緩步出現(xiàn)在大廳的高臺上,他身著一身黑色金邊的禮服,牽著一位金發(fā)白裙,風(fēng)韻猶存的貴婦人。
江厭認出了那位婦人就是剛才拜訪的卡頓夫人,自然也明白了那位中年人的身份就是莊園的主人:查爾斯·卡頓公爵。
“各位客人們,歡迎來到我的莊園?!?p> 中年人的聲音洪亮,語氣自然的帶著上位者的威嚴,但卻給人一種很值得信賴的感覺。
“我是查爾斯·卡頓,來到這里的各位都是王都里有涵養(yǎng)的貴族先生和優(yōu)秀的年輕人們,今天在這里舉辦的舞會,就是為大家放松身心,邂逅美好準備的,無需拘束,祝各位先生女士們玩的開心。”
卡頓公爵點了點頭,露出一個笑容,輕拍雙手。
“舞會開始?!?p> 臺下掌聲響起,彩帶飛舞在空中,歡呼聲流轉(zhuǎn),樂師們開始吹奏樂器,空氣一下子彌漫起歡快的氣氛。
人們紛紛開始帶上各式各樣的動物面具,據(jù)公爵所說,這是為了在這個歡快的舞會上避開不必要的冒犯,無禮,增添神秘感的“小花招”。
“你會跳舞嗎?江厭?!?p> 溫子寧被這氛圍感染,也有些興奮,她看著大廳內(nèi)開始跳舞的人們,眼睛一眨一眨的。
“啊…我不會?!?p> 江厭窘迫的搖了搖頭。
“嗯…好吧?!?p> 溫子寧沒有表現(xiàn)出太失望的樣子,只是扁了扁嘴,她甚至隨后還擺出一副壞笑的表情:
“所以之前在噴泉那里,你不回答我只是因為你不會跳舞么?”
“…嗯啊?!?p> 江厭撓了撓頭。
溫子寧輕嘆了口氣。
“那你有那種動物面具么?我們看起來怪格格不入的?!?p> 江厭笑著點了點頭,從懷里拿出侍者提前準備好的面具,那是在和溫子寧逛莊園里的花園時,侍者遞給他的。
“一只貓,一只狗,噗?!睖刈訉幗舆^,看了看:“給你小狗。”
“好?!苯瓍捳f。
“我們?nèi)ザ前??那里看的廣闊些?!?p> “好?!?p> 他們于是又走上樓去,路上,兩位帶著貓臉面具的棕發(fā)姑娘和金發(fā)姑娘與他們擦肩而過,棕發(fā)姑娘甚至和他們點頭示意,江厭卻感覺那個金發(fā)姑娘給他一種熟悉的感覺,路過之后他回頭看了一眼。
“怎么啦?”溫子寧問。
“沒什么?!苯瓍捒偢杏X那個背影像極了班長視頻時候的樣子,但看著溫子寧來到這里并沒有提起,他猶豫了一下,也沒說出來。
他其實蠻享受“二人生活”的,雖然有些不好…
“那走吧?!睖刈訉庉p快的走上樓,她松開拉著江厭的手,把胳膊搭在護欄上,自上而下的俯視下面的舞會。
“dance~dance~”溫子寧碎碎念。
江厭看到溫子寧的樣子,遲疑了一下,忍不住問道:“你很喜歡跳舞嗎?”
“我的娘親會跳舞~”溫子寧不自覺的嘟起了嘴,她臉上帶著笑:“所以小時候她經(jīng)常和我玩跳舞游戲,算是很美好的回憶了,我和娘親說好,每學(xué)會一個舞點她就帶我去一次音樂噴泉,去夠五次就帶我去一次游樂園?!?p> “是嗎…”
江厭記得自己的媽媽可從來沒有陪他玩過類似的游戲。
“那你一定學(xué)會了很多舞吧?”
溫子寧點了點頭,笑著說:
“嗯吶,雖然很累很苦,但我學(xué)得可快了!游樂園的布偶熊先生都認識我了,我一過去就給它跳舞,噠噠噠,熊先生都跟我娘親說我好厲害呢!”
江厭不知道說什么了,他向溫子寧比了個大拇指。
他當然知道溫子寧很厲害,他也覺得溫子寧很厲害,可惜的是自己好像一點也不厲害,不然就可以陪她跳舞,或者聊點別的。
他找不到很多覺得會讓女孩感興趣的話題,一味地恭維他又覺得虛偽。
太沒用啦……他想給這個女孩帶來歡樂,像這個女孩帶給他的一樣,可他會的太少,能給她的也太少,甚至日常的回應(yīng)也越來越重復(fù),嗯,啊,好,他怎么會怎么笨呢?
“沒關(guān)系的啦,江厭,只是看看也蠻不錯的啦?!?p> 溫子寧溫子寧卻毫不在意的安慰著江厭,自己又轉(zhuǎn)過頭看著下面的人們。
她無意去過分要求男孩,其實也全然不在乎男孩會的才藝并不多,在她看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優(yōu)點,不會很多東西也很正常,大不了有時間她再教給江厭不就好了?他們是朋友啊,朋友怎么會嫌棄對方呢?
只是現(xiàn)在她真的對下面很有興趣,這場景讓她想起小時候去游樂園的事……其實還有件事她沒告訴江厭,那個時候小花還沒有和她分開她也常常和小花手牽手在游樂園玩,快回家了就去音樂噴泉那跳會舞,小花也不怎么會跳,因此每次她都會帶著小花一起跳,她扮演“王子”,小花則是“公主”。
她也是第一次現(xiàn)場看到真正的舞會是什么樣子,男人們拉著女士們交織挪步,亦步亦趨,彼此對視著,眼睛里是各種意味。
好像很快樂,很好。
她其實……也蠻想當一次“公主”的。
江厭在旁邊看著溫子寧的側(cè)臉。
“你的運氣不錯,小厭子,遇到一個這么好的女孩?!?p> 有一段時間未響起的聲音又從腦海里響起。
江厭愣了一下,急忙小聲回答:“你不是要幫我嗎!怎么這么久不說話,我還以為你消失了呢!”
“噓。腦袋里想就好了,不用說出來,我能聽到,剛才去辦了點事情嘛?!?p> “哦……”
江厭想著:“不過小厭子是什么嘛!”
“朋友之間的愛稱咯?不好聽么?”
“我們什么時候成的朋友??!”
“交易成立我們就是同黨啦,同黨懂不懂,利害關(guān)系一致,比朋友還靠譜呢。”
梟的語氣愈加輕佻,和江厭初次遇到時截然不同,如果當時他就這樣油嘴滑舌是話,估計江厭早就跑了。
“回歸正題吧,小厭子,說實話,你真的有點配不上這個女孩?!?p> “……哦,配不上配不上唄,要你說?!?p> 江厭心想。
“別那么大怨氣嘛,你聽我說完。”
“哦?!?p> “這個女孩機敏,得體,漂亮,善良,具有才能,見過世面,基本上許多這個年齡段大部分人沒有的品質(zhì)她都具有,你沒發(fā)現(xiàn)么?她其實一直很聽你的話哦?雖然偶爾你們會有拌嘴,可你沒感覺到不管你干什么其實她都會陪你,你不想說話或者不知道說什么的時候她也不會追問,她全然不在乎你哪里不好,她甚至怕你愧疚還反過來安慰你唉?心思細膩到這種地步也很難吧?”
“……嗯?!?p> 江厭低下了頭。
“別急著低頭,小朋友?!睏n說:“用你聰明的小腦袋瓜想一想,天底下沒有莫名其妙的事情,萬事萬物皆有其存在的理由,你沒想過為什么嗎?她為什么會這樣對你,現(xiàn)實生活中她對其他人也這樣么?你有什么值得她這樣的?”
江厭頓了一下,抬起頭,看了旁邊的溫子寧一眼。
女孩還是保持著向下看的姿勢,嘴角帶笑,眼神迷離,像是在想著什么。
“因為我們是朋友?”
“因為她喜歡你啊,笨蛋?!?p> 梟的語氣逐漸放緩:
“她不喜歡你怎么會給你這么多這么多的機會呢?她不喜歡你怎么會默認去牽你的手呢?她和你一樣傻么?還是說你覺得這樣的女孩是個隨便的人?”
“當然不是!”
“還記得我說過的話嗎?江厭,愛情就是這么沒來由的東西,在還未摻雜物質(zhì)和眾多利益時,它就像空中的煙火一樣會突然在兩個人之間爆開,任何人都不能例外。”
梟頓了頓,像是在給江厭思考的時間。
“她有很多的優(yōu)點,但她也有一個缺點,甚至說不上缺點,只是一個這個年紀的小孩子大多都有的共性——害怕孤獨。”
“她被背叛過,江厭,你應(yīng)該能看出來她的家庭環(huán)境其實很溫馨,她的父母也很愛她,陪伴她的時間并不少,被愛包裹的人是最難面對莫名其妙的惡意的。她會恐慌,會懷疑自己,她需要除了父母以外的愛,每個人都需要,但她相比你而言其實反而會更害怕被拋棄,因為她得到的愛太多了,多到淺顯的愛反而讓她懷疑起那是不是愛。”
“所以她和每個人關(guān)系都很好,但再也不會有像李似花那樣的朋友了,除了你?!?p> “啊?”
“因為你們有相似的地方。”梟好像嘆了口氣:“恐懼孤獨,渴望愛,卻又害怕愛?!?p> “時代在前進,人類也是,現(xiàn)在的人遠比百年前的人思維向前,人會進化,孩子們也越來越早熟,溫子寧這個女孩很善良,你也一樣江厭,這是氛圍造就的,兩個善良的小孩會自然選擇最平和的方式去得到愛——給予,就像你跑了半條街才追到的那幅畫一樣,可能就是在那個瞬間,溫子寧在你的身上看到了自己曾經(jīng)渴求的東西,或者說,自己的影子,于是她和你接觸,在接觸過程中她發(fā)現(xiàn)你和她一樣敏感,害怕被拋棄,沒有真心朋友,于是她更想接近你了,因為感覺你是同類,你會理解她,她想看,想看這樣一個和自己性別不同性格不同的男孩怎么會有相同的恐懼。”
“想要愛也是一種恐懼么?”江厭不禁低聲說。
“是恐懼啊,因為恐懼孤獨才想要愛?!睏n輕聲說:“一個好學(xué)生和一個小透明天天在一起真的不會不起眼嗎?其他人不會議論嗎?這個女孩這么敏感不會意識到嗎?她知道啊,她只是沒在乎而已,她甚至都開始從你身上學(xué)習(xí)一些小特質(zhì)了你沒發(fā)現(xiàn)嗎?她以前是這個樣子的嗎?有這么活潑么?”
“所以……她的喜歡是因為我和她很像?”
“那不重要,江厭,你還小,不明白很多事情并不是表面那樣,世界上并沒有無緣無故的喜歡和愛,有的只是結(jié)果,你覺得你的喜歡單純且無條件對么?那就鼓起你的勇氣來堂堂正正的‘給予’,用你的方式,別像一個傻瓜一樣支支吾吾的,優(yōu)柔寡斷從來會讓事情適得其反。”
“……我知道了。”
江厭沉默了一會,語氣逐漸變得堅定:“我不會別的,那我就在這里陪著她,她想去哪,去干什么,我都陪她,我不會,但我會在?!?p> “真棒?!睏n的聲音一下子變得輕快:“勇敢的孩子有獎品?!?p> 梟像念臺詞一樣輕聲說道:
“那就讓我們,換首曲子。”
大廳的曲調(diào)一瞬間變了,婉轉(zhuǎn)而悠揚的樂曲變成了激昂歡快的調(diào)子,中間好似穿插著若有若無的孩童歡笑聲,大廳的人們毫無違和感的變換腳步,繼續(xù)跳著舞。
看了許久的溫子寧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這調(diào)子她聽過,在那座游樂場里,她甚至不自覺的順著節(jié)拍兩只腳交替在地上點著,兩只手的手指也在護欄上輕輕擊打。
外面的天空沉了下來,陽光被云層藏起微風(fēng)拂過窗邊刮入屋內(nèi),女孩長長的睫毛輕垂著,她慢慢放松,嘴角帶笑。
江厭在一旁愣愣看著。
“獎品兌現(xiàn)。”
江厭聽到了那男人的聲音,與此同時,還有身體越來越輕的感覺。
他忽然感覺不到自己的身體了。
“溫子寧?!?p> 那是自己的聲音,但又不同,那語調(diào)堅定且真摯,像是無數(shù)次呼喚過一樣。
女孩轉(zhuǎn)過頭,疑惑的看著他。
他低下頭,單膝下跪的同時輕輕拉起了女孩的手。
“可以請你跳支舞么?”
溫子寧看著眼前的江厭,俏臉微紅,江厭的眼睛里好像忽然有了神秘的魅力,讓她不自覺的陷入進去。
“能…但是,你不是不會…”
“江厭”沒有讓她說出口。
他緩緩站起,拉起溫子寧,腳步緩重而有力,他在前,溫子寧在后,他們一起緩緩的走下了樓梯,走入人群。
“江厭”輕輕的拉住溫子寧的手,腳步交替,開始了緩慢的移動,他的動作輕柔,穩(wěn)定,配合著樂調(diào)一步又一步。
溫子寧瞪大了雙眼,她不知道為什么眼前的男孩忽然就變成了這個樣子,他的動作很熟練,完全不像一個新手,溫子寧甚至感覺眼前的人是不是換了靈魂,這種氣質(zhì)她只有在一些聚會上才見過相似的人,她甚至有了些局促和緊張的感覺。
只是面前的男孩微笑的看著她,好像在輕聲安慰。
“放輕松。”
于是她放松下來,跟隨起男孩的腳步。
腳步輕點,前,前,后,后,旋轉(zhuǎn),拉扯,曲子越拉越長,松快的調(diào)子又逐漸變?yōu)橥褶D(zhuǎn)而悠揚的曲調(diào),他們的舞步也開始變緩……
溫子寧忽然聽到了面前的男孩嘴唇蠕動,好像說了什么。
“時間到啦,自己的公主要好好照顧哦?別把她弄丟了?!?p> 她忽然感覺面前的男孩頓了一下。
溫子寧下意識發(fā)力,接過了雙人舞的主導(dǎo)位。
面前的男孩腳步忽然變得雜亂,剛才沉穩(wěn)的表情一下子變得緊張,眼睛亂轉(zhuǎn),臉一下子紅了起來。
——Birds fly, antelopes run
曲子里好像有了意味不明的歌詞。
“江厭?”
“…?。俊?p> 溫子寧笑了,她搖了搖頭,好像明白了什么,那熟悉的感覺回來了,雖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一定是這個男孩為自己做了什么吧。
可說真的,她還是更喜歡現(xiàn)在的江厭,笨笨的,但一眼就感覺他像是屬于你的。
她輕聲說著:“謝謝?!?p> 江厭沒有聽到。
他們繼續(xù)跳舞,男孩的腳步勉強跟隨,但兩人之間的眼神里卻比一開始多了什么。
——Passion and joy dance with the wind
江厭有些心虛,借由那個男人的奇怪手段,他自然就知道怎么跳了,但還是怕女孩覺得他配合不好,本來對的地方也有點偏差了…
可溫子寧卻忽然緊握住了他的手。
“江厭,你跳的很好,一點也不糟糕。”
她說出了這句話,眼睛里好像帶著光芒。
“這場舞,比我在游樂園的任何一場都要開心?!?p> 女孩在笑。
“真的很開心?!?p> ——Just a caged bird, just a sheep on the run
背叛為愛侵染,傷痕逐漸愈合,年少純真的情感成了治愈一切的良藥。
江厭也笑了。
只是曲終。
——All freedom and love will eventually perish
“皮爾——!”
撕心裂肺的尖叫忽然響徹整個大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