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定之后陳書生說道:“我們的劣勢是身份,我們?nèi)硕继幵谶@方世界的最底層,沒有任何門路快速引導(dǎo)官府勢力介入……”
賈語自離開秦樓后一直皺眉不語,陳書生說著說著,不自在問道:“你是不是有什么...”
賈語揉揉眉心,問了句:“你們不覺得奇怪嗎?白紅,他很奇怪?!?p> 不等陳書生和林回答,賈語又搶先說道:“雖然我和白紅有誤會,難以調(diào)和,可不妨礙我認(rèn)為他是一個極其睿智的人。”
“他行事雖然霸道,可他的觀察力、行動力、智慧不亞于我們?nèi)魏我蝗?,他會看不出馬三爺在我們中就是個炸彈般的存在?”
“這種情況下,要么狠心些放棄馬三爺,要么快刀斬亂麻選擇最簡單快速的方法完成任務(wù)。無論如何也不應(yīng)該選擇最復(fù)雜的解決辦法,因為馬三爺一定會節(jié)外生枝?!?p> 有了賈語的提醒,陳書生和林也思考著,難道真是貪欲作祟?不對,白紅與馬三爺絕不是同一類人,更不是同一路人,那他在想什么?
有些想不明白,賈語搖搖頭:“不想了,不管怎樣他與我們也不會是同路人。”
說回計劃,賈語說道:“我們雖然是底層,但我們不缺資訊,書生你有超聽力,我們在捕房外找一個秘密基地,不間斷地監(jiān)聽捕房里地動靜,一定能找到切入點引導(dǎo)官府快速介入誅鬼案?!?p> “秘密基地?”
賈語掏出一錠銀子顛了顛:“不差錢?!?p> 事情進展很快,陳書生去捕房、衙門所在的城東找房子,賈語和林再此去城北周胖子家搬金銀。這次不翻墻了,林把風(fēng)放哨,賈語直接從后墻“開門”而入,用被單裹了大半包金銀之后去往城東與陳書生匯合。
陳書生找房子只看位置不講價,只要捕房、衙門在他超聽力范圍內(nèi)就可以,多少錢敢開就敢買,這個城市的房價遠(yuǎn)比不了周胖子老婆所在的地方,再心黑的價格也買得起。
房屋過契是需要到官衙的,太過麻煩且陳書生解釋不了大量銀錢的來歷,所以隨意找了個原因拖了五六天,先入住后過契,五六天之后說不定他們已經(jīng)完成任務(wù)回歸了。
第五天
城東,捕房地下。
買房只是掩人耳目,昨天賈語、陳書生和林三人做了一次大膽的冒險,天色將黑之時潛入捕房。
由陳書生的超聽力尋找僻靜人少的地方潛入,賈語“開門”,突入后“關(guān)門”,然后立刻找地方打洞,躲進去關(guān)閉洞口,地面上只留細(xì)碎的,密密麻麻的螞蟻洞一般的通風(fēng)口。
賈語控土技能的動靜不小,突入后打洞也是險些被人發(fā)現(xiàn),好在涉險過關(guān),將己方三人埋入地下后,賈語再慢慢擴大地洞的規(guī)模。
不敢太用勁,每一次使用技能都如同用盆挖土,藍(lán)用盡了便休息,回一會兒又繼續(xù),一夜之后地洞的規(guī)模同周胖子家的地庫差不多大小了。
地下不深,賈語又在各個方向都留下了大量的通風(fēng)口,不影響陳書生的超聽力監(jiān)控整個捕房。
捕房的夜里其實也很安靜,至少賈語和林是這么覺得的,只有陳書生可以聽到捕房深處囚犯痛苦的呻吟。
天一亮,地下三人同時舒了一口氣,這次冒險最擔(dān)憂的就是遇到鬼,天黑別出門,在捕房打洞不知道算不算違反了這條規(guī)則,計劃中若是真遇到了,就由林帶頭沖入捕房去搶斬首大刀以圖自保。
昨夜無事,陳書生斷斷續(xù)續(xù)有了點休息,天亮之后,賈語隨口對付了點干糧便沉沉睡去,陳書生則抖擻精神開始監(jiān)聽。
不知睡了多久,賈語被林拍醒,一激靈爬起來后發(fā)現(xiàn)并不是遇到了危險,聽陳書生說道:
“三個事情,第一,城北又死人了,周胖子那條街上,鬼進門,一家十二口全死于剝皮?!?p> “第二,天剛亮,楊胡子便將斬首大刀盜走不知去向,捕房翻天了?!?p> “第三,午時不到,馬三爺被抓進來了。”
賈語使勁閉了閉眼,似是還沒睡醒,又像是在消化陳書生說的三個消息,好一會兒才又睜開眼問道:“馬三爺在哪兒被抓,為什么被抓?”
“在家被抓,剛進來正在審,”陳書生說道:“不過我這邊已經(jīng)知道了大概。”
“昨天馬三爺回去之后,立刻將他手底下認(rèn)字的人都召集起來?!?p> 說到這,陳書生的臉色有些難看,而賈語和林也猜到了大概。
“召集人之后,馬三將金剛鎖秘術(shù)分拆,分別交給底下認(rèn)字的人講譯?!?p> 果然如此,昨天在秦樓,陳書生將神行符和金剛鎖秘術(shù)原本取出給大家謄抄,之后又口頭講譯了一遍,確認(rèn)大家都記住之后才開始討論事情。
可馬三爺不放心,當(dāng)然,不止馬三爺有疑心,賈語和林作為陳書生的隊友,自然也保持了最低限度的警戒,同樣不敢完全相信陳書生的譯本,只是馬三爺自以為聰明的分拆分頭翻譯的行為在賈語看來,簡直蠢到不行。
馬三爺是苦力腳力的頭目,稍微認(rèn)點字的又是百里挑一,這些半文盲翻譯出來的東西真的比眾人腦補中黑化的陳書生惡意翻譯出來的靠譜?
最重要的,馬三爺這個連幫派都不是的組織本身就是一個松散的集合體,其中必然有捕房的暗線,金剛鎖秘術(shù)原本的敏感字那么多,即便分拆之后,有心人稍加推理也能猜出端倪。
捕房的趙捕頭這幾天正愁找不到周胖子留下的東西,馬三爺這是趕著去送人頭啊。
“馬三爺果然會出事!”
三人齊聲一嘆,果然...出事...,先有楊胡子盜刀,然后馬三爺被抓,三人都感到了其中的矛盾。
楊胡子盜刀很明顯是計劃中的事情,這個計劃馬三爺參與了嗎?
若是參與了,今早馬三爺應(yīng)該會繃緊神經(jīng),至少要找地方避避風(fēng)頭,畢竟馬三爺、楊胡子、白紅和己方三人連續(xù)幾天都會在秦樓見面,脫不了干系,這其中的證人可不少,怎么會如此輕易在自己家被抓到?
陳書生沉聲道:“白紅比我們想象中更加聰明,也更加狠心??!”
白紅應(yīng)當(dāng)是在昨天同意分道揚鑣時就有了計劃,而他的計劃并沒有馬三爺?shù)奈恢?,因為他知道馬三爺成事不足,更何況馬三爺不一定會聽從他的指揮,跟隨他的計劃。
賈語也終于睜開眼,把昨天想不通的捋順了。
“打草驚蛇、一石數(shù)鳥,白紅真是高明!”
林眉頭一動,他聽得出賈語的語氣中既有嘆服,也帶著深深的不爽,這種不爽她也有。
賈語繼續(xù)道:“無論是楊胡子盜刀,還是馬三爺被捕,都是白紅計劃中的打草驚蛇?!?p> “馬三爺被捕,刑房走一遭哪有什么硬漢,雖然不擔(dān)心會泄露主神和輪回者的事情,即便泄露也會被‘淵’想辦法屏蔽,或者直接抹殺馬三爺,可我們其余五人是逃不掉的?!?p> 陳書生譏笑一聲:“利用馬三試探主神,首先可以測試會不會泄露出主神信息,其次,若是泄露了會不會抹殺馬三、抹殺一切,白紅果然高明?!?p> 賈語又說道:“我們五人被供出,趙捕頭為了滅口,可隨意安插一個名目,比如與周胖子的死有密切關(guān)系,之后被通緝也是必然的?!?p> “白紅他一開始就懷疑我有問題,我們?nèi)艘煌袆樱獠涣藨岩晌覀內(nèi)硕加袉栴},借此機會他可以好好看看我們和他究竟有什么不同,我們和他們分道揚鑣的底氣又究竟是什么?”
陳書生也想通了:“原來如此,我們?nèi)丝梢员煌ň?,甚至可以死,但他不同,白家樹大根深,盤根錯節(jié),不止在本縣,在州府也有極大的影響力。衙門捕房可以抓我們殺我們,但面對龐大的白家只能委身求和?!?p> 賈語點點頭:“是的,通過馬三爺之口可以讓趙捕頭得知,他白紅掌握了趙捕頭要殺頭的罪證,又通過趙捕頭掌控整個捕房為他所用?!?p> 陳書生不得不嘆服:“輕輕松松就完成了我們一直想做的事情,出生真的很重要?!?p> 賈語總結(jié)道:“所以,我們是蛇、是鳥;捕房是蛇、是鳥;甚至‘淵’也是蛇、是鳥,打草驚蛇、一石數(shù)鳥,即便馬三爺沒有蠢到自己送上門,也會因為楊胡子盜刀被抓?!?p> 陳書生也點點頭:“而且他還沒有違背我們的約定,不得以任何方式故意阻撓另一方的計劃、行動,自始至終他都只做了讓楊胡子盜刀,然后將楊胡子藏起來,其他事情的發(fā)展他都沒有刻意引導(dǎo)?!?p> “馬三爺被抓是自己蠢死的,趙捕頭要抓我們滅口同樣合乎趙捕頭的人設(shè),和捕房敵對更讓我們的計劃無法展開,只能順著他的路子走,若是我們不小心被捕房擒獲,他甚至可以出來做好人救我們,滿足了第二個約定,被救援方?jīng)]有分配戰(zhàn)利品的權(quán)力。”
白紅計劃了這一切都在規(guī)則之內(nèi),說到底他可能有點對不住馬三爺,可馬三爺自爆被捕,又把所有人供出來,馬三爺才是對不住所有人,該死!
賈語嘿嘿一笑:“他有張良計,我有過墻梯?!?p> 陳書生和林都點點頭:“誰也不會想到我們會把秘密基地安放在捕房下面,‘看’著他們做這一切?!?p> 陳書生又揉了揉疲倦的眉心:“只是,我們后面的計劃都無法展開了。”
賈語一拍大腿:“大不了就掀桌子,潛入官衙將縣老爺綁出來,扔到周胖子家門外大街上,再看看官府到底是個什么作為?!?p> “我同意,”林立馬表態(tài):“管他幾路來,我只一路去,你有再多的陰謀詭計,也想不到我會直接掀桌子不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