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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季花樹1

第七章:胡攪蠻纏

四季花樹1 晟式嘆 4108 2020-02-03 12:00:00

  佳人有錯,律法之外,罪降三等,此乃人之常情。

  先前無論神女多么任性,郝秦仲都能一笑置之,唯見她禍害自己,方才怒不可遏!耳聽得“餛飩”二字,他又不能自已,暴喝出聲:“有什么區(qū)別嗎?!”

  這一句算是泄盡了怒火,再讓他吵嚷已是不能。

  關(guān)切來得真簡單粗暴,神女已恢復(fù)一些,聲音軟綿綿的:“那餛飩出自父手,沒事。”

  郝秦仲其實(shí)不笨,一下子聽出問題來,僵在原地。

  “你不覺得大半夜出個餛飩攤很奇怪?”

  塔神崇尚安樂與和氣,治下修士、凡人與鳥獸雜居,所謂花都,與尋常的都市大為不同。各大世家將山川搬盡,留下一馬平川,其間八百里皆為花都。除了有限繁華地段,剩余聚落,與鄉(xiāng)村無異。神女本性好靜,聽?wèi)?、采買,體驗(yàn)罷街市繁華,專往小胡同兒里鉆。

  在那樣的地方夜賣餛飩,柴火錢也回不來,干等著賠死。

  “那你為何在餛飩攤前也不往下咽?”神女蛋羹下肚后反應(yīng)之強(qiáng)烈,與餛飩攤前大為不同。這事他剛剛就開始疑惑,卻原來是兩碼事,那餛飩本是她日常吃食。

  “開始我也沒瞧出來,還在心中醞釀半天,送進(jìn)嘴里,嘗出是父的手筆,一時(shí)沒有準(zhǔn)備,吐了出去,氣呼呼的抬頭,要拆穿他本來面目,用力大了些?!?p>  打落生起,郝秦仲就不知自己爹是誰,娘也去得早,一位師傅,不肯稍降辭色。怎么有尊神明老爹無微不至的關(guān)懷著,倒還出了錯?他從心底里生出一股正氣,義正詞嚴(yán):“你也太任性了!走,我送你回塔神宮!”

  “不要!跟你一起受得傷,你不能推給父去醫(yī)!”

  “我的天吶,姑奶奶!我咋給你醫(yī)?飯都吃不下,藥是不是也不能咽不下去?”不吃藥還好說,人是鐵飯是鋼??!好吧,塔神養(yǎng)大的娃,這神女看似瘦弱,身子骨絕對頂好,光靠喝水,撐三天也不成問題。但架不住她折騰啊,沒深沒淺的折騰,一口蛋羹把苦膽都吐出來,還不長記性,啥人不垮了?

  神女挑釁的瞟他一眼,去扯自己頭上的繃帶。

  “你別鬧!”

  先前還喊疼,現(xiàn)在她似有了主意,老神在在的摸下傷口。這一摸可壞菜了,及腰青絲被膠帶、繩子盤得亂七八糟,留受傷的那一塊,光禿禿找不到一根毛兒。

  “你把我頭發(fā)剃了?”

  可不得剃?要不咋上藥?郝秦仲曾設(shè)想過無數(shù)次怎么跟她交代,現(xiàn)在正好給她兜頭澆盆涼水:“哼,凡人就這么治?!?p>  激我?神女?dāng)[出張大大笑臉來,美目顧盼:“你看好了?!闭f罷,從被子里摸出枚手肚大的小玉塔來,朝傷口用力按進(jìn)去。

  莫說傷口,剃掉的頭發(fā)也跟著野草樣瘋長,短短幾息間,除了被郎中笨手笨腳的把頭發(fā)盤成雞窩外,再看不出任何傷過的痕跡。

  神女啊!雖是凡人,身上怎能不帶著點(diǎn)天材地寶?那自己還干嘛緊張得夠嗆,褲子現(xiàn)在還用麻繩扎著呢!郝秦仲目瞪口呆:“你玩兒我?”

  “還說什么?”可不光是醫(yī)好傷口補(bǔ)好頭發(fā)那么簡單,小塔入體,神女整個人都榮光煥發(fā),開始跟他叫板。

  郝秦仲解下自己的錢袋,抖落三枚大錢兒,里外翻過來,空空如也。

  神女也解下自己的錢袋,素薄紗扎著,精致小巧,能透過亮兒??梢坏惯^來,從里面聚寶盆一樣嘩啦嘩啦的掉金錠。

  甭管技術(shù)含量如何,此物真乃神器!郝秦仲哭笑不得:“搞得我跟吃軟飯的一樣。我這么喪,你到底喜歡我哪里?”

  “哪里喪了?”小女孩從不許別人說自己愛人半分不好,他本人說也不行!神女第一反應(yīng)是反駁,隨即紅暈浮上臉龐:“你在說什么,我怎么喜歡你了?”

  還敢再顯眼點(diǎn)嗎?郝秦仲被她搞得暈乎乎,脫口而出:“餛飩攤前你自己親口說的?!?p>  “哦,你記著就好?!毙≡幱?jì)得逞,她別過臉去偷偷笑,耳根子依舊紅彤彤,褪不下去。

  這還是那談笑風(fēng)生的遺珠神女嗎?郝秦仲差點(diǎn)一屁股坐到地上。

  “記得這么清楚,我也住在你心里吧?”上句話時(shí)已顯出頹勢,再開口,神女聲音低如蚊蚋。等到靜了幾秒,見他還沒答復(fù),終是按捺不住,難掩落寞:“你果然還惦記著你的付師妹?!?p>  前一問不知如何回答,這句倒是簡單,郝秦仲不假思索:“兔子不吃窩邊草?!?p>  一年恨不得十一個月都被師傅圈在山里,偶爾見世面也是囊中羞澀,他身邊的女人唯有付瑤季。同在青蔥歲月,師妹又生得明晃晃惹人離不開眼,若說不心生愛慕,那是假的??上蜗嗨寂牟豁?,第四年頭上他就碰壁碰得心灰意冷,只剩下兄妹之情。所謂兔子不吃窩邊草,是小男人最后的倔強(qiáng),面子。

  “那是別人?更難了,我連見都沒見過?!鄙衽s進(jìn)被子里,帶得被子簌簌地抖,似是在哭。

  郝秦仲也快哭了,攤手:“我也沒見過啊!”

  被子里竟傳出笑聲來,隔著一層棉兩層布,依然清脆悅耳。許是被這輕松的聲音賦予了勇氣,他大步上前,掀開被子,正撞上張?zhí)K白杏樣的臉。

  對,就是蘇白杏!昏倒時(shí)又摟又抱,扯破衣衫幫她遮住面目,君子慎獨(dú),一切都是守之以禮的,他還沒如此近距離觀察過神女的臉。真看清時(shí),緊張之余難免遐想,滿心滿腦,剩下的都是這種果子。

  師門里有兩棵蘇白杏,果子甜中帶酸,軟糯多汁,較野果好上無數(shù)倍。每年夏日,他們?nèi)齻€淘小子練功專揀樹下,熟一顆摸一顆,直到滿樹都熟透,大快朵頤三天,剩下大半,做醬。果子上桌,都平躺或是尖朝上,樹上可不這樣,沉甸甸,一顆顆都掛著。飽滿,圓潤,白凈皮兒上浮著小茸毛,透出內(nèi)里的暖色來,加個尖下頜,活脫脫一張美人臉!多少次他都左手畫冊,右手杏,心中念著屬于自己的美人。

  今日可算見到!真想咬一口啊!

  他忙不迭的將神女推開。

  “排隊(duì)我也是第一個,再來的都是小三兒!”

  姐姐,這玩意有排隊(duì)的嗎?再說小三兒不是這回事吧?他知說不過神女,只能板起臉來:“我送你回神宮?!?p>  “你喊破了喉嚨也進(jìn)不去?!彼粽f不去,郝秦仲就會說那他自己去,之后絮絮叨叨一大堆,笑話,她直接一棒子打死!要磨牙,可有得是地方磨。

  “不是,我?guī)熜?,師弟還有師妹都在那呢,你這不讓我回去是不是說不過去?”郝秦仲決定曲線救國。

  神女揚(yáng)了揚(yáng)自己身后的綢面棉被,示意那東西無論外觀、手感還有保暖性都不夠檔次:“放心吧,他們過得比我們好。”

  “那咱們也過舒坦日子去啊,你個神女遭這罪干嘛?”

  “花都的店兒隨你挑。”她可剛倒了座金山出來,這會兒被撲棱得滿地。

  又來了!又來了!字?jǐn)?shù)不夠,“作者的話”來湊,要是需要湊得太多,一時(shí)想不出來,就拿別的作品來湊!我曾在起點(diǎn)發(fā)過《楚兒之死》,跟著《赫莉女帝》一塊兒太監(jiān)了。往后是續(xù)完之后的一段,應(yīng)該能明顯看出來文字質(zhì)量的區(qū)別。

  怎么就答應(yīng)了呢?熊老七,你是不是瞧人家姑娘年輕貌美,動心了?

  逃婚遭難,墜井垂死,英雄救美,以身相許,兩情相悅,私定終生,按部就班,水到渠成,有什么問題嗎?

  人家相中你什么?風(fēng)流倜儻?重情重義?性功能超強(qiáng),可以對著大樹亢奮三個時(shí)辰?別扯了,你連條躺椅也給不了人家。瞧她仰在磨盤上捯氣的樣子,準(zhǔn)是頭腦不清醒啊,你就是在趁人之危!人家可是大家閨秀,可是有婚約在身的!她還能活個什么勁兒呢?無非是墓志銘里多兩句好話,你可別給人毀了!

  我有什么辦法啊?她自己送上來的。一個姑娘家,一個花都城里琴棋書畫、胭脂水粉的姑娘家,無非是想找個男人托付終生。這輩子都不曾受過男人垂青,豈不白活了?

  呸!這是男人為自己下半身找的借口!憑什么女人就要待字閨中,然后相夫教子,先為父母兄弟活,再為夫家活?鐘靈毓秀的女人同樣可以活得精彩!你可別糟蹋了人家!說什么臨死時(shí)候定滿足你遺愿,見識就是見識(究竟是啥意思自己品,我自問沒什么問題,但妥妥的會被查出來屏蔽?。沂裁唇杩??

  我劈著柴火,天人交戰(zhàn),前夜里過度放縱,到現(xiàn)在猶感天旋地轉(zhuǎn),體虛和心虛的虛汗嘩啦啦往下燙,連點(diǎn)咸淡兒都沒有。

  恥辱!恥辱!

  楚楚掙扎著要起身,我得去扶她,怪我自己沒能耐,連條躺椅也給不了她。只能井拔涼水把磨盤沖了又沖,再把她的被子墊上,這樣到夜里她不至于裹著條灰土暴塵的東西入睡。

  楚楚要取暖,有錢人家用那個什么玲瓏球,三層,最里面盛著炭,摟在懷里怎么翻滾也撒不出來。怪我自己沒能耐,莫說玲瓏球,連個炭盆也給不了她。只能去多多盛湯給她暖手,連碗口兒都是豁的。

  卻原來她是瞧我虛弱不堪,盛湯給我喝。

  恥辱!恥辱!

  我喝完了湯,騙她是藥效過猛,沖得滿臉通紅。她眼里滿是期待,說幫我瀉火兒,我說等等吧。

  天人交戰(zhàn)尚未見分曉,便是最終決定拋開一切,也不急在現(xiàn)在。每次求助完五指姑娘,我都很累,往后幾天提不起精神,她也會吧?塔神爺殘酷又寬宏,留給她七天,我不能再奪走些。

  不管她嘴上說著如何情愿,總歸我是舒服的,不能太自私。

  我再去劈柴,多虧了太奶奶體虛,太爺爺聰明,把炕大改一遍,屋外也留個灶口。今晚上的柴火還未劈夠,我得再去劈柴。劈完柴,我去磨草藥,磨完草藥,我去打井水,打完井水,我去打掃衛(wèi)生,反正我不能停下來,停下來她就要我抱她。

  天人交戰(zhàn)尚未見分曉,我也不敢抱她,鍋里燉著的東西讓人犯罪,抱她我就會吻她,吻她我就會控制不住自己??晌椰F(xiàn)在不敢與她交歡,會竄血的。便是最終決定拋開一切,也不能在現(xiàn)在。塔神爺殘酷又寬宏,留給她七天,我分毫不能奪走。

  我劈完柴,聽她說“七哥好棒!”我一笑了之,不想太蠢,無奈蠢字刻進(jìn)骨子里,只能是“嘿嘿”。我去打井水,打完水再去磨草藥,管它什么,味道不大便好,細(xì)細(xì)的磨,一絲不茍的磨,磨完放在小罐里煮,煮干再加水,煮干再加水,直到天色渾黃,意興闌珊,放進(jìn)鐵鍋里,跟沒加一樣。

  推著石滾兒,與她聊著天兒,是天大的享受,是足以讓我放棄其他一切奢求的享受。她的話好美,說山林里興旺著百獸,晴空上塔神爺凝望如慈父,當(dāng)我對天祈禱,所有罪孽都會得到寬恕。

  我便對著天祈禱,祈禱這片我犯下無數(shù)殺孽的山林可以原諒我,為我愛的女孩兒遮風(fēng)擋雨,螞蟻永遠(yuǎn)不會磕開她的棺材,野狗永遠(yuǎn)嗅不到她尸身的芬芳。

  我便對天祈禱,塔神爺爺慈悲,告訴我秦大夫抓錯了藥,她可以留下命在。

  我便對天祈禱,日頭永遠(yuǎn)不會昏黃,我推著石滾兒,手掌癢脹便癢脹,我不停下,日頭便不下落。

  我望著土路的盡頭祈禱,秦仙丹你快來,帶來起死回生的靈藥,如你名字一樣。

  路的盡頭滾起煙塵,打頭的是張皇室臉。

  我便對天祈禱,他是來解除婚約的。

  塔神爺爺,聽得見我的祈禱嗎?哦,您聽不見,正如我也聽不見慈善的聲音。

  “就他媽你拐的爺老婆?”

  我告訴楚楚,我是個修士,她不信。

  我真的是個修士,力大如牛,可以把熊從兩丈深的陷阱里拖回家。我真的是個修士,堅(jiān)硬如鐵,可以伸胳膊崩掉老虎的牙。

  我是個廢物修士,被仇家尋上家門兒,只能抱著楚楚逃命。

  我是個廢物修士,刀砍斧劈,箭如雨下,只能用后背來擋。

  我是個廢物修士,祖地與存藥付之一炬,只能絕望的跑進(jìn)座溶洞,搬石頭擋住出口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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