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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季花樹1

第十六章 夜話

四季花樹1 晟式嘆 3848 2020-02-12 11:41:00

  見到男人就反胃!遺珠神女終是耍起大小姐脾氣,離席回宮。塔神宮里并非全是塔,她喜歡四方大房里加隔斷,拿零碎東西擺滿。一墻書籍字畫,一墻雜物擺件,兩面墻大落地窗,桌子上從筆墨紙硯到陶瓷杯盤再到盆栽一應(yīng)俱全,地上床上碼滿毛絨絨、軟綿綿的娃娃和靠墊。

  侍女們知她幾乎什么都沒吃,早備下各樣吃食。她窩在棉花堆里,蓋著薄毯,一邊逗弄鸚鵡,一邊漫不經(jīng)心的抓點心往嘴里填。她也不是隨便吃,大多數(shù)嘗都不嘗直接推到一邊,隨手抓到全是喜歡吃的。

  原本她膽小,就算入夜安寢,也得侍女在簾外守著,等郝秦仲搬進(jìn)來,侍女們可算能睡個安生覺。結(jié)果不出一周,這臥房變成禁地,收拾屋子之類活計必須挑時間干,在她進(jìn)來前,所有人全得退出去。

  倆老媽子遠(yuǎn)遠(yuǎn)守在窗外,看她大口吃芥末酥,紅油蟹黃湯包,水果蘸辣椒,熱汗把睡袍沾在身上,嘴唇辣得跟剛喝完血一樣。一個小聲嘀咕:“就算懷得是閨女,也沒這么吃的!”

  另一個憂心忡忡:“要不要進(jìn)去勸勸?省得第二天又躲在凈房抹眼淚。”

  她只圖嘴里痛快,沒考慮這么多,栽歪著身子,正對鸚鵡,喂它吃東西。說也奇怪,動物不像人會故意找刺激,一般有邪味特別是辣味的東西,它們寧可餓死,連碰都不會碰。這鸚鵡,金絲架子上搭一罐干紅椒,沒人喂,自己也能磕得賊歡?,F(xiàn)在遺珠神女一整根一整根喂它,它照單全收,跟不知道飽一樣,還會跳到桌子上去搶辣椒醬油喝。

  “吃美了?”它已吃進(jìn)不少,神女把辣椒罐扣住,還掛上只小鎖頭。這聰明的鳥,密碼鎖都攔不住它,必須把鑰匙隨身攜帶。

  鸚鵡抖落開膀子,烏鴉一樣嘎嘎叫,表示抗議。

  “今晚上你還得去樹上睡。”

  “七根!七根!七根!”

  神女從盤子里抓起枚湯包,掛到它指甲鉤上:“不能再吃了,會掉毛的。”不是所有鸚鵡都會學(xué)舌,金剛鸚鵡舌頭笨,它不會說一二三四五六還有八九,只會說“七”。

  爪子上有東西,鸚鵡不敢亂蹦,眼巴巴盯著桌上個青花盒子叫喚。

  神女臉?biāo)⒁幌录t透,嘟囔道:“你咋是只公的呢?你不該是公的啊!你倆到底誰把胎給投錯了?”

  鸚鵡立馬把頭埋進(jìn)兩腿之間,死命叨,發(fā)出一串大嘴殼子與鋼板的碰撞聲。你沒聽錯,這大鳥屁股上綁塊鋼板,不是怕它出去禍害小鳥,怕它自殘。平日里看它無憂無慮,一提起性別這茬兒,必定伸頭進(jìn)去亂叨,叨得血淋淋,上到塔神,下到神仆,全幫它止過血。

  神女沒去攔它,這動作很難保持平衡,不出幾秒它就摔個倒栽蔥。孤星照命,投胎做鳥也不簡單,摔成這樣,它硬把湯包給抓得穩(wěn)穩(wěn)的。倒是爪子鉤把包子戳出幾個窟窿,膠黃兒湯汁汩汩淌,這貨直接伸頭過去接,喝完才撲騰起來,抓著包子皮往外飛。

  神女大肆嘲笑它一通,才想起自己還沒吃飽,一塊芥末酥剛拿進(jìn)手里,鸚鵡去而復(fù)返,從她手里搶來吃食就跑。

  不多時,走廊里響起熟悉的腳步聲,神女聽得,手忙腳亂的把桌上辣味點心連盤全扣到鳥架子下面,自己靠在墻邊假裝看書。

  郝秦仲在外面已換好衣裝,進(jìn)門直接尋她:“膳房說今日又往這送了好些盤辣味點心?!?p>  神女指著鳥架子下那片狼藉,莞爾一笑:“你知道它就好這口兒,攔不住。”

  郝秦仲張開拳頭,里面托著半塊芥末酥:“這是它剛給我的。”

  上次神女用的也是這招,郝秦仲斷了它三天辣,逼得它飛到老百姓菜園子里撒歡,又被多斷兩天。臭鳥,學(xué)聰明了?。∩衽闹辛R完,昂起臉來,擺出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架勢:“嗯,吃了?!比缓箫w快多云轉(zhuǎn)晴,大眼睛一轉(zhuǎn),蹦跳上前,搶過芥末酥塞進(jìn)郝秦仲嘴里:“你嘗嘗,可好吃了!”

  這是芥末餡的酥,不是芥末味的酥,說是芥末泡芙也可以!郝秦仲個剛強(qiáng)漢子,挺能吃辣,可平白嘴里塞牛眼珠那么大塊芥末,誰不懵?直嗆得他劇痛噴上天靈蓋,鼻子往下塌,眼淚混著熱汗往出飚,連打七八個噴嚏,才猙獰著臉說出句話,邊說話,哈喇子邊往下滴:“早知你這么能吃辣,當(dāng)初那碗餛飩何必跟你搶?”

  相處這么久,神女能吃辣他當(dāng)然知道,了解歸了解,從沒見她被辣怕過,究竟多能吃他不清楚。只知她跟鸚鵡比賽,把鸚鵡吃得跟條狗一樣,舌頭收不回去。今天,他算見識到了!

  芥末勁兒這么大嗎?神女去取桌上茶杯,端起來前,多虧往里瞧一眼,趕緊把蓋子扣得緊緊的:“你等著,我去找水!”

  “水!水!”郝秦仲被嗆得意識模糊,連滾帶爬摸過來,開蓋兒,險些將熱氣騰騰一杯胡辣湯灌進(jìn)嘴里。再顧不上找涼水,他臉紅脖子粗,啞著嗓子朝神女喊:“我的天,這嘴唇紅的!沒日子吃了?”

  可不沒日子吃了!修士們一走,她找野大夫看肛腸去?對啊,要什么水,她有解辣藥!

  用完一顆解辣藥,郝秦仲躺回床上,閉目養(yǎng)神。

  猶記得剛開始時,郝秦仲是個拎拳頭去范家救師妹的虎小子,怎么寥寥數(shù)月竟變成國宴上萬眾歸心的大將軍王?他靠得是腹有詩書氣自華。塔神把三千多卷典籍硬塞進(jìn)他腦子里,將他從個野小子干拔成帝國柱石。常人這么玩妥妥后半生光知道瞅著太陽嘿嘿樂,多虧靈魂特殊,他只是稍微有點記憶錯亂,需要時常冥想,把書籍分類清楚。這張床可讓他吃過不少苦頭,說是床,實際沒有床架子,把十二層床墊硬壘到膝蓋那么高,軟到可以把人陷進(jìn)去。他隨師傅苦修十幾年,哪享受過這路東西?頭一個月里,每天睡醒都腰酸背疼,說不上是被神女給榨干了,還是睡不慣軟床。

  神女翻完十幾頁書,耐不住寂寞,瞅準(zhǔn)方向,憑借著塔神生養(yǎng)的好身體,一蹦七八丈遠(yuǎn),擦著棚頂,飛過郝秦仲,咕咚一聲跪到床上,彈飛好多布娃娃。

  體重相差懸殊,郝秦仲倒沒被崩飛,自己嚇得一記鯉魚打挺彈起來,抓住神女肩膀冷汗直冒:“小心肚子!”

  “切!結(jié)實著呢!”神女反手拽住他,向后躺去,隨即對他俯臥撐樣的姿勢大為不滿:“慫!”。

  靠!被范定堯說慫可以,在床上被老婆說慫?郝秦仲使出鷂子翻身,凝望她巴掌大的小臉,感受她暖洋洋濕漉漉的腋窩還有明顯急促的心跳,果斷慫了。

  神女略感委屈,翻身躺回床上,沉默片刻,又滿懷期待的把臉湊過來:“我問過韓媽,這時候夫妻生活對孩子沒有任何影響,就算她已經(jīng)成形,適當(dāng)玩一玩也有益無害?!?p>  郝秦仲哭笑不得:“韓媽兒沒告訴過你,男的營養(yǎng)跟不上嗎?”這種話說出來著實尷尬,他沒敢直視神女雙眼,往旁邊瞥,正瞧見床頭柜上格格不入的春宮大蓋碗,更覺尷尬,三兩下蹭過去,一巴掌把它掃進(jìn)床邊的小垃圾桶里:“準(zhǔn)是你回宮太早,她們還沒收拾完?!?p>  神女可沒等他解釋,聽出營養(yǎng)跟不上,屁顛屁顛跑下床,去桌上捧那青花盒子,連鸚鵡都知道里面有好東西。

  塔神宮里就沒有不好的東西!外面藥亂吃,很快就熬得油盡燈枯,這東西看著像牛奶糖,嚼一粒香噴噴,面子里子全都有。被塔神慣得,神女一直有這毛病,死命折騰,大不了嗑藥。藥不是萬能的啊,現(xiàn)在形成依賴,往后沒得吃可咋辦?再說,成也孤星照命,敗也孤星照命,郝秦仲靈魂太過奇特,塔神摸不透,親造藥丸也無法滋養(yǎng)得面面俱到,剛才幫范定堯擋天劫不就把腰扭了,靈魂深處的疲憊。

  “可它們現(xiàn)在還管點兒用不是嗎?”神女抓過郝秦仲的手,輕輕描繪他的掌紋,淚水止不住往下淌:“一想到這么好的身體,要交給范海那老怪物,我就心疼!”

  這妖精!郝秦仲忍無可忍,將她按倒在床上。

  春光旖旎按下不談,說些素的,義王府素淡。有妖嬈美姬在身旁矯揉造作的研墨,這正值壯年的王爺硬是有柳下惠坐懷不亂的本事,目不斜視批閱奏折。

  想來兄弟二人關(guān)系不錯,不然長安君不會放心把國家大事全權(quán)交給他處理。

  王爺本人不近女色,義王府里敢叫姬妾穿得欲蓋彌彰頂風(fēng)作案的,只有付瑤季這個義王妃。她可沒寬心到可以放任那幫賤貨去勾引自己老公,實在是逼得沒辦法,只能指望著人多力量大把義宮主心思給勾搭起來。

  美姬從天擦黑時被召進(jìn)來,一連研兩個時辰墨,大胯都扭酸了,終于忍不住,橫下心來,把無名指往前伸,拿墨塊兒狠狠碾過去。

  “??!”是貴是賤全靠這一聲,她盡己所能叫得嬌滴滴軟綿綿。

  義宮主從案牘堆里抬起頭,神色不悅:“滾下去!”

  付瑤季原本還盤算著什么時候送果盤進(jìn)去攫取勝利成果,見他這般舉動,果斷腳底抹油準(zhǔn)備開溜。

  “季兒,進(jìn)來!”

  夫妻二人相對而坐,付瑤季眼見著義宮主臉色越來越難看,也學(xué)被罵跑的美姬橫下心,拽拽衣服,把肩膀露出來。

  好歹花都第二美人,付瑤季沒跟賤貨一樣直接往上蹭,而是玩一手猶抱琵琶半遮面。義宮主不近女色,但他不是太監(jiān),怎能不動心?下半身剛要支配上半身,長安君的后宮,塔神的談話,遺珠神女的俊臉一齊涌上心頭,他咽口唾沫,解下大衣給付瑤季披上:“天涼。”

  “美麗凍人!奴家豁出病一場,王爺不能總?cè)讨?!?p>  義宮主在桌邊遲疑片刻,閉目苦口婆心:“寂夜難熬啊,皇兄在忙,大將軍王在忙,文武百官都在忙,孤不能再跟著忙,國家還要不要了?”

  “那奴家的青春還要不要了?李姬也算名門淑女,煎熬許久才把那身青樓衣衫換上,跪在案頭兩個時辰,王爺連瞧都不瞧,直接罵跑她?”

  義宮主飽讀詩書,精通人事,明白夫妻相處與朝堂不同,一方硬氣起來,另一方不能頂著干。何況他不是鐵石心腸,付瑤季說得在理,便柔下聲:“季兒,孤剛剛很過分?”

  “過分!”

  “那孤去勸勸她?!?p>  又幫別人做嫁衣,怎么搞得自己跟個老鴇子一樣?付瑤季孤零零坐在書房,欲哭無淚,許久才起身,幫義宮主整理好桌案,吹燈,遣散侍女,形單影只繞到后房,哭哭啼啼繼續(xù)未完的繡活兒。

  見她哭成這樣,譚媽忍不住出言相勸:“算老奴多嘴,男人忙些正事,總比我家那口子終日喝老酒好。”

  正事!正事!正妃便要深明大義?那她寧可不做這個正妃!付瑤季初學(xué)針線,加上淚眼婆娑,一針扎在指頭尖兒上。

  譚媽乃鄉(xiāng)下請來的巧婦,不是義王府的人物,笨嘴拙腮,不敢再勸,幫她包扎好后不知該做些什么,許久才想起幫她把笨拙的小帽子改改。

  “別動,我自己來?!?p>  畫虎不成反類犬,繡虎不成那指不定是啥。本來也沒法改,她從包裹里尋出片粗布來:“要不,試試十字繡?”這東西糙是糙,貴在不扎手,還有跡可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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