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之后總算到了入盛樂城門關卡之處。
陳陽早已換上了胡服,帶上氈帽,拿出早就做好的假胡須貼好,說的滿口的胡語,不一會就入了城門。
離開幾年,這里也沒有多大變化,唯一的就是人口數(shù)量似乎增加不少,街道兩邊做生意的也多了。
他熟門熟路,很快就到了拓跋豐的府地。
望著熟悉的一切,陳陽此時的心情五味陳雜,以前他都是前呼后擁地自由出入這里,現(xiàn)在連看一眼都要偷偷地,害怕被人發(fā)現(xiàn)。
此時拓跋豐的府地比幾前年似乎更嚴緊,兩邊各排著一隊手持長矛的士兵肅靜地守護在圍墻邊上,透過敞開的門可以看到里面時有一隊巡邏的士兵循環(huán)經過。
什么時候開始這里守衛(wèi)這般嚴密了?
陳陽拉低了氈帽,正要退走。
突然緩緩的一陣馬蹄聲傳來,陳陽的心似有所感,抬頭一看,只見一輛黑色錦簾馬車在兩頭白色駿馬的拉動下,緩緩馳來了,后面緊緊地跟著一隊持長矛的侍衛(wèi)。
陳陽的心頓時緊張激動起來,他知道那是他母親以前常坐的馬車,只是不知道什么時候這拉車的馬卻換成白色駿馬了。
馬車停在了門口,從車里下來一個梳著雙環(huán)頭髻,衣著綠色衣衫的少女,輕快地下來之后,不知道說了什么,又笑著把手伸向了車內。
一位衣著紫色的婦人拉著她的手,緩緩下了馬車。
正是母親,陳陽激動地差點就跑了過去。
然而走動的侍衛(wèi)卻遮住了他的視線,他猛然警醒。
再次拉低了氈帽,順著帽沿盯著那少女親熱地拉著母親的手走進了府里。
母親似乎過得還可以,陳陽從拓跋豐對母親的保護程度就可以判斷出來,他頓時松了一口氣。
小心地在四處暗暗堪探,確定好自己將要行動的路線之后就回去客棧了。
黑夜來得總是非常慢,陳陽一切準備好后,在客棧坐立不安了許久許久,直到腿腳慢慢變涼,天空才拉下最后的帷幕。
趁著夜色,陳陽翻過客棧的圍墻,沿著事先確定的路線急行到了目的地。
這處是后院的圍墻,巡邏的士兵每過一陣才會經過,他算好了時間,這時候是他們剛差開的時間。
陳陽拿出攀繩,用力一甩,攀繩上的勾子就勾住了圍墻上方,他似一只靈巧的猴子,嗖嗖嗖地就爬了上去。
把東西收入懷中后,再輕輕縱身跳入院內。
借著月色,利用院內低矮的樹枝的遮擋,陳陽遮遮掩掩地向母親住的地方挪去。
偶爾遇著經過的巡邏的士兵和行走的女奴,他就匍匐在地,險險地避開了。
才挪到母親房子邊上,黑暗之中猛然竄出一只黑色的猛犬一聲不響地就向他撲來。
陳陽嚇了一跳,一個打滾就閃開了。
定睛一看,那是一只黑色的狼犬,有半人之高,一身黑色的毛發(fā)在月光下漆黑發(fā)亮,正對著自己露出了它那白森森的獠牙。
陳陽猛然記起,以前他就捉了一只小狼犬喂養(yǎng)一段時間后就送給了母親,一是為了給母親解悶,二是也想讓它守在母親身邊護著她。
他也常來母親這里來逗它,并且還給它起名叫小黑。
陳陽不確定這只狼犬是否還記得他,畢竟他離開有三年了,當年的小東西也長大了,他試探著小聲地喊了句:“小黑,小黑?”
那狼犬本欲再度撲過來,聽到陳陽的呼喚,停住了撲過來的架勢,嗚嗚幾聲,似疑惑地向陳陽不住地打量。
陳陽見它有了反應連忙把假胡子取掉,又再度輕輕地喚著“小黑,小黑,是我!”
終于小黑認出了他,嗚嗚叫了幾聲,使勁地搖動著尾巴歡快地再度撲向了他。
濕熱的舌頭不斷地舔著陳陽的臉頰和手掌。
一陣親熱過后,陳陽小聲說:“去,快去母親那兒!”
小黑像能聽懂一樣,轉身便縱向屋里奔去。
不一會便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小黑,小黑,今天你怎么這樣興奮?這么晚了,我可沒準備骨頭給你吃了”陳陽的眼淚差點掉了出來。
小黑嗚嗚直叫,使勁地拖著主人的衣角就往外拖。
“你拖我做什么?天黑了,明天再去玩吧!”溫柔的聲音再度響起。
陳陽站在門外,確定屋里沒有別人之外,再也忍不住沖了進去。
“母親........”陳陽的眼淚再也止不住了,漱漱往下落。
劉氏先是看到一個人沖了進來,嚇了一跳,正準備喚人,聽到陳陽喚了一聲,卡在喉頭的聲音立馬就吞了進去。
她仔細一看,兒子竟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不由得呆住了,稍瞬反應過來,上前一把抓住陳陽的手“陽兒,是你么?是你么?我這不是在做夢吧?”
“是的,母親,是我,不孝孩兒回來了?!标愱栐僖踩滩蛔。飨铝思拥臏I水。
“真的是你,真的是你!我的孩兒長大了!”劉氏淚水直流,高興得又哭又笑“竟長高長壯這么多,我差點沒認出來!”
乳母和一個綠衣少女從后廂聞聲趕來。
看著相擁而泣的母子,乳母也激動地不停地擦著眼淚。
那綠衣少女盯著陳陽仔細看了又看,驚喜道:“你是阿陽哥嗎?”
陳陽抬頭向她一望,只見這女子眼睛大大的,生得很是清秀,不禁疑惑地道:“你是阿蓮?”
“嗯,嗯,我就是阿蓮!”少女高興起來“阿陽哥,你還記得我?。∥疫@幾年可長高不少,我怕你認不出來了呢!”
陳陽好不容易勸慰住淚流滿面的母親,不斷地為她擦拭著面孔。
劉氏又哭又笑了好久,總算平靜了下來。
她拉著陳陽的手,細心地詢問他這幾年來的經歷。
得知他這幾年過得很好,不由得感到一陣欣慰。
陳陽得知母親這幾年還是依舊,拓跋豐并沒有為難她之后,也稍稍安心了些“我此次回來,就是想把您們一起帶回南方。我們可在南邊安家落戶,我想我們一家人再不分開!”
“可是我們幾人要一起離開這里,卻是非常難的啊,我與你乳母都不會武功,近兩年來,他雖然對我沒以前那么關心,可防備卻不見松一刻。”劉氏嘆了口氣“我昨日又夢見你父親了,我夢見他怪我沒有去陪他,我這些年心里時常備受責備。今天我與阿蓮一起去叭唔寺給他燒香,告訴他還有個你在這世上,我舍不得你,我還要等著與你相聚,讓他不要怪我!”
陳陽道:“母親,你別難過,等我們回家了,我一定把父親的牌位供俸回祖祠里,以告慰他的亡靈?!?p> 陳陽遂與劉氏商量起如何逃走的事宜。因阿蓮是他從小的玩伴,且與他母親親厚,所以他并不避開她談論。
拓跋蓮聽說他們要走,便纏著也要一起走,她說現(xiàn)在在這個家里,她唯有在劉氏這里才能感受到溫暖,沒有任何人會再關心她了,她留在這里也是多余的。她定要跟著一起走。
她與劉氏平日里親昵,劉氏可憐她的身世,便當她是自己的女兒一樣,這么多年相處下來也很有感情了,因此劉氏也舍不得她,陳陽只得答應帶著她一起走。
陳陽與母親商談到很晚,怕影響了母親的休息,想要離開,劉氏拉著他,慈愛地看著他,舍不得他走。
他又安慰了母親許久才不舍地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