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邁步走出小樓,本打算直接去往萬仙樓,畢竟孫遜昨晚伏擊落空,洪景瀟壓根沒有來靖南縣營救紫若,反而是派來了兩名殺手,怕孫遜派人去縣衙找不到自己,但是方才醉仙居送來的早飯一口都沒來及吃,腹內(nèi)饑餓,準(zhǔn)備去往街邊吃點(diǎn)東西墊墊肚子。
站在門口張望了大街一下,凌云看到街邊有一個餛飩攤子,攤主正熱情叫賣,熱氣騰騰的餛飩香氣四溢,凌云摸了摸口袋的銀子,走了過去。
剛走出兩步,身后一陣潑水落地之聲,凌云回頭一看,紫若拿著一個水桶正在二樓怒視著自己,身后是一灘四處迸濺的水漬。
大街上人來人往,買賣之人絡(luò)繹不絕,看著幾個人超樓上張望,紫若怕被人看到,砰地關(guān)上了窗子。
凌云心道:“這么野蠻,昨晚只栓個鐵鏈子,看來今晚要把你綁到任意車上才行?!?p> 點(diǎn)了一碗餛飩,凌云坐在矮桌旁,攤主盛了一碗熱氣騰騰的餛飩,放在他的面前。
正在凌云對著燙嘴的餛飩吹氣之時,旁邊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
“胡公子,今日大病初愈,重出江湖,我等特來慶賀。”凌云轉(zhuǎn)頭望了一眼,說話之人是萬仙樓的龜公,身旁小廝提著成箱的禮盒,弓著腰恭敬地說道。
站在龜公前面的少年,露出了側(cè)臉,稍顯憔悴,卻難掩一臉倨傲之氣,正是胡魁。原來黃神醫(yī)的醫(yī)館正好在旁邊,胡魁等人從醫(yī)館中出來,在門口閑談。
胡魁道:“哼,我躺了這么久,不見你來,剛出門,你倒是聽到了風(fēng)聲,第一個跑過來?!?p> 龜公賠笑道:“胡公子,你又不是不知道,萬仙樓一刻也少不得人看著,若不是這幾日寶娘身體好了點(diǎn),我也離不開啊,那畢竟是胡家的產(chǎn)業(yè),我一個下人,不得幫公子看好產(chǎn)業(yè)?”
胡魁道:“不要以為我爹這幾個月不在,閉關(guān)修煉去了,你們就能蒙我,萬仙樓的收入到時候該給我胡家的一分都不許少?!?p> 龜公連連點(diǎn)頭道:“早就給少爺準(zhǔn)備好了,只是最近萬仙樓被朝廷要犯大鬧了一回,損壞了不少名貴家具,連寶娘都被打得躺了半個月,加上軍爺住進(jìn)來,吃好的喝好的,夜宿花魁,影響了生意不說,只給了百十兩銀子,損失可是不少。還好今晚軍爺打算離開,今后正好加倍賺回來?!?p> 凌云在旁聽到軍爺打算離開,心道:“難道孫遜準(zhǔn)備離開此處?倒也是,伏擊沒成功,又獲知了洪景瀟的下落,他肯定要抓緊時間去追擊,以免貽誤緝拿?!?p> 胡魁道:“什么鬼軍爺,才給百十兩銀子,夠一頓飯錢嗎?”
龜公苦笑道:“那可是當(dāng)朝四品的大官,哪里敢問他要錢?一個不小心,把萬仙樓當(dāng)成賊窩全殺光了,也不是不可以?!?p> 胡魁道:“哼,這也是你們經(jīng)營不善,若是知道他不肯給錢,每天做飯摻點(diǎn)沙子,做菜不洗多加鹽,咸的他多喝茶,茶里加黃泥,花魁全藏起來,只讓寶娘這樣的老太太服侍,我不信他們不早走了?!?p> 龜公不敢反駁,只得點(diǎn)頭稱是,道:“是我們愚鈍,不如公子智高一籌。”
“那是。”胡魁得意道,“今晚可安排好了?”
龜公道:“胡公子放心,早就安排妥當(dāng),等軍爺一走,四樓的上等客房全空出來,幾個花魁任您享用?!?p> 胡魁放聲大笑,道:“因?yàn)檫@個傷,黃神醫(yī)讓我避風(fēng)避光,不得外出,不得飲酒縱欲,今日終于痊愈了,更妙的是,我老爹要外出半年才回,如今沒人管得了我了,靖南縣,哼哼,都是我胡霸天的了!”
黃旦中在他身旁,喜道:“胡老爺不在家中,那今后大家去找胡少爺喝酒,可就方便了?!?p> 胡魁道:“是啊,我家中老爹不在,干嘛還去萬仙樓,讓那幾個花魁今晚來我胡府,特別是那個小玉,我可好久不見她了?!?p> 龜公心中暗暗叫苦,本來今晚孫遜等人離開之后,正是迎接其他客人,大把賺銀子的好時候,誰知道這胡魁叫去幾個最頭等姿色的娼妓,一下子讓萬仙樓今晚損失了大半的客源。
胡魁哪里管這么多,吩咐完龜公便讓他回萬仙樓了,身旁除了黃旦中,還有腰間被抓去一塊皮肉的邢尚榮與另一個胖少年朱威,這兩人傷情較重,但未傷及骨頭,已能行走無礙,腰間衣服下面纏著白布,等待創(chuàng)口漸漸痊愈。
胡魁壞笑道:“老邢、老朱,今晚你們倆干-得-動嗎?”
邢尚榮嘿嘿一笑道:“勉強(qiáng)可以,只是不能任意妄為了,姿-勢必會有限?!?p> 朱威身體肥壯,恢復(fù)較快,道:“我沒問題,只要那小娘們不碰我的腰就行?!?p> 邢尚榮譏笑道:“小娘子未必碰得到你的腰,再說,你有腰嗎?”
朱威氣的舉起手要去錘他的腰,邢尚榮連忙作勢求饒。
黃旦中難忘宴席上胡魁姐姐那驚鴻一瞥,心中想法完全不在娼妓身上,他這半月來一直希望胡魁盡快好起來,能夠安排自己和他姐姐相見一面,低聲道:“胡少爺,你還記得當(dāng)初答應(yīng)我的小小請求嗎?”
胡魁一愣,忽然想起來了,大笑道:“想不到你還挺執(zhí)著,還沒忘了這件事?”
黃旦中堅(jiān)定地說道:“長相思,豈能忘?”
胡魁邪笑道:“今晚看方不方便,若是可能,便讓你見上一面,不過提前說了,我姐姐性格乖僻,若是見了之后她要剜掉你眼睛,可別怪我沒提醒你?!?p> 黃旦中以為他為了省卻麻煩,故意恐嚇自己,讓自己知難而退,道:“我絕不后悔,只要能見到這一面,什么都值得。”
胡魁心道:“若是真見了姐姐的真容,姐姐必定殺了他。不過,到時候隨便安排個小丫鬟見他一見,未必會識破?!睆拈L大之后,連胡魁都很少看到姐姐真容,一直遮著面紗相見,只記得小時候她臉上有一塊極難看的青色胎記,不可對外人道也。
凌云一口一口吃著餛飩,心里想道:“來到這個世界之時,曾經(jīng)答應(yīng)我這具宿體的原主人小春,為他復(fù)仇,殺掉害死他表妹的胡魁,現(xiàn)在這家伙就在眼前,不如動手幫他了了心愿,看這家伙的德性,這也算是替天行道了?!彼蛩銜呵也蝗トf仙樓找孫遜告別,先跟蹤解決掉殺人兇手胡魁。
胡魁并沒有立刻回府,帶著兩個新仆從,旁邊跟著三個公子哥,在街上晃蕩。
胡魁嘿嘿笑道:“今天原來是集日,怪不得如此熱鬧,不知道有沒有俊俏的小娘子,你們幾個盯緊點(diǎn)!”
邢尚榮道:“我們靖南四大公子上街,比美女還要顯眼,不怕美女不投懷送抱?!彼麑㈦S身攜帶的玉佩玉墜等配飾,全掛在了身上,走起路來,環(huán)佩叮當(dāng),活像一個買賣玉石配飾的活架子。
胡魁鄙夷道:“這點(diǎn)玉石配飾就想勾搭小娘子,真是沒見過世面啊,大春,幫我把寶貝拿出來?!?p> 跟在胡魁身后的仆從大春連忙打開一個雕花紅箱,里面金光閃爍,竟是一個巨大如蛇的金腰帶,純金打造,足有五六斤重,上面雕著精致的花紋。
胡魁大病初愈,身體瘦削,吃力的從箱中取出了金腰帶,盤在自己腰間,有一枚活扣,讓腰帶頭尾相接,緊緊扣住,只是墜在小腹上,有點(diǎn)喘不過氣來。
邢尚榮下巴都快驚掉了,街上許多行人駐足凝視,無不目瞪口呆。
胡魁不由得洋洋得意,對街上眾人的反應(yīng)滿意至極,若不是因?yàn)槟贻p,牙齒俱全,胡魁本來還打算打一副金牙,或者弄一身金縷衣穿上,走在街上,何其拉風(fēng)!
邢尚榮舉起雙手,擊掌贊嘆道:“胡大少,世上有你這般財力者,未必有你這么奇思妙想,有你這般才華者,未必能如此腰纏萬貫,這可真是太帥了,試問天下哪個女子見到這么有才又有財?shù)暮笊?,能夠不心動??p> 黃旦中世襲醫(yī)學(xué)之家,讀書頗多,雖然也常給胡魁捧場,卻從來說不出這般溜須拍馬到?jīng)]下限的話,笑道:“胡少爺這才是真正的腰纏萬貫!”
邢尚榮道:“旦中,你呢?不會帶著一身名貴藥材吧,只怕那藥味就把美女佳人熏走了,哈哈哈!”
黃旦中微微一笑,道:“只帶了一把當(dāng)朝大家盧昌甫題字扇面的折扇,并無其他值得一提的東西。”
他家中行醫(yī)多年,積累錢財不少,人情更多,盧昌甫乃當(dāng)朝大學(xué)士,書畫雙絕,游歷南方時曾患了痢疾,被黃神醫(yī)妙手相救,留下這把扇子,可以說價值千金,可惜胡魁幾個草包讀書甚少,不知盧昌甫的名聲,只知金銀值錢。
邢尚榮哂笑道:“得得得,想必是哪個騷客文人給你留的定情物,好好留著吧,看哪個文青類型的姑娘,可以用來勾搭她。對了,朱威你呢?”
朱威家境不錯,可是世代文盲,爺爺那一代,還曾落草為寇,大字不識,更不用提有什么修養(yǎng),見到眾人拿出壓箱的寶貝,憋紅了臉,道:“等我一下?!?p> 他的馬匹留在了醫(yī)館中,沒一會兒,氣喘吁吁地抱著一個大家伙沖了過來,道:“這個可是個大寶貝?!?p> 胡魁三人一看,都樂了,原來他懷中是一個西洋鐘,外面嵌著玻璃,里面一個黃銅鐘擺,左右搖動不止。
邢尚榮哈哈大笑道:“我還以為是個金佛,原來是個鐘?!?p> 朱威帶著這個西洋鐘前來,本是作為一個奇特的玩意送給胡魁,作為慶祝病愈的禮物,后來聽人勸說有“送終”之意,便藏了起來沒有拿出,此刻見別人大笑,急道:“這可是從西洋上貢而來,乃是皇家的東西,流落民間,被我花了大把銀子買來的。”
胡魁笑道:“以后給你老爸送終的時候用得到,不過,拿來街上,哪家小娘子看到你會芳心暗許?”
邢尚榮調(diào)侃道:“胡大少,未必,萬一棺材鋪的女兒看到可是歡喜得很,預(yù)示她家來生意了?!?p> 眾人哄堂大笑。
朱威被嘲笑幾番,倒也不在乎了,抱著西洋鐘在懷里,道:“棺材鋪的女兒我也愿意,萬一是個俊俏的女子,也未可知!”
邢尚榮看著他懷里抱著鐘的樣子,大笑道:“更像抱著牌位的孝子了!”
又是一陣大笑聲。
有了朱威的襯托,胡魁心中更加得意:“看來小娘子們更加對我芳心亂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