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池中魚
靈虛道人長松了一口氣，坐在了草垛里，滿身雜草且無奈的看著這憊懶而又滑稽的驢子。
原本散落在整個竹林的云霞聚集，云君這個時候從天上飄了出來，執(zhí)導(dǎo)著剛剛那一幕的主角也出現(xiàn)了。
云君從天上飄落地面，頃刻間灑落竹屋旁邊的空地之上。
“??！真是讓人感動的師兄弟相愛相殺的場面?！?p> “本君突然感覺詩意大發(fā)！”
云君一轉(zhuǎn)身，煙霞起，細(xì)竹落在了起手中，指著躺在草垛旁邊的桌子。
滿臉憂傷，痛苦至極的說道。
“師兄，你難道不明白的，司天監(jiān)和道門早就已經(jīng)輸了。”
“我們將會借助妖魔的力量建立起一個新的皇朝，只有這樣才是最好的選擇?！?p> 驢大將軍最喜歡湊熱鬧了，一躍而起，翻身躺在了碎裂的桌子石板旁。
口眼歪斜，仰頭望著云君。
詞記得不大清楚不過不影響腦補(bǔ)。
“啊！師弟！”
驢子一開口，不知道為什么不僅沒有那種失望至極的情緒和感覺，反而讓人立刻就想要笑出聲來。
“你還記得我們?nèi)腴T的時候，一起當(dāng)著桃園陵發(fā)下的誓言嗎？”
“入我司天監(jiān)門！除魔衛(wèi)道！鎮(zhèn)守天下！”
驢頭一甩，那眼神感覺和拋媚眼一樣看著云君。
“我做到了！”
“靈武！你呢？”
然后驢大將軍，一把朝著竹棍撲了過去，夸張至極的在竹棍上抹來抹去。
然后伸出舌頭，歪倒在地。
倒下去的時候還抽搐了兩下，瞪眼伸舌，要多滑稽，就有多滑稽。
兩個非人的護(hù)法，玩的開心至極。
果然不僅僅人與人的感情不相通，人很難對別人的痛苦和心酸感真正的感同身受，護(hù)法神靈這種存在和人類的心情更無法互相理解。
它們無法理解人的家國情懷、人生信念這種存在。
只是覺得，看著有趣罷了。
這個時候那竹條突然飛起，對著驢大將軍和云君就是一頓亂抽。
云君被竹條抽幾下，云體都散了架，發(fā)出求饒之聲。
驢子更是記記被抽在屁股上，直抽的驢子雙蹄離開地面，疼得好像人一樣站了起來。
“老爺！錯了錯了！”
“喲喲喲！嗷嗷嗷！”
坐在草垛里的靈虛看著這兩個仙人手下的坐騎和法寶，無奈的搖了搖頭。
不過被這賤里賤氣的驢子和這如同窮酸文人一般的云君一鬧，原本凄涼至極的心態(tài)倒是緩解了不少，想起了正事。
“二位莫要再調(diào)笑貧道了?！?p> “剛剛應(yīng)該就是二位救下了貧道的吧！靈虛謝過二位的救命之恩?！?p> “另外，敢問仙人在何處？”
云君和驢將軍忙著躲避從天而降的竹條，哪里顧得上靈虛道人說的話。
此刻，青龍童子抱著劍從竹屋靠近溪畔的小徑走了出來，對著靈虛道人說道。
“老爺有請，跟著我來吧！”
“勞煩童子帶路了！”靈虛道人回禮。
跟著青龍童子沿著溪畔走，小溪到了不遠(yuǎn)處，匯聚成一個小池。
走過去，就看到一位道人正半臥倒在溪畔池邊的一塊大石上，哪怕只見背影，靈虛道人也認(rèn)出了，這正是之前所見過的那位空塵道君。
空塵道君一只手撐著頭，一手持著一根碧玉色的竹竿。
竹竿之上掛的竟然不是魚餌。
而是一枚散發(fā)著熒光的丹藥，就這樣掛在水面之上高兩三尺之處。
丹香撲鼻，雖然和那長生不老藥不能相比，但也至少是一枚靈丹。
這樣落入人間足以引起轟動的神藥，就這樣懸在釣竿之上，任由那池中魚兒躍出水面哄搶。
水底之下魚影重重，整條溪流上下，不知道多少魚兒匯聚于此，只為那靈丹而來。
魚兒一個接著一個竭盡全力掙脫水面躍起，張開嘴巴，朝著那掛在釣竿上的靈丹咬去。
但是在即將接近那靈丹的時候，卻開始下墜。
最后只能失望落入水中，濺射起一團(tuán)水花。
前赴后繼，樂此不疲。
看著這一幕，原本拱手站立的靈虛道人一瞬間失神了。
在這其中，靈虛道人仿佛看到了凡塵眾生。
仙人坐于岸上，超脫于河流之外。
而凡塵眾生，不就是那池中之魚么。
不論帝王將相、鄉(xiāng)野村夫，在仙人眼中都只是那擁擠在池中的金鯉、紅鯉、白鯽。
釣竿之上掛著的魚餌就好似長生不老之藥。
王侯將相就是那金鯉、紅鯉，平民百姓便是那白鯽。
此刻一條金鯉一躍而起，就差一步就咬到了靈丹，如同頭戴金冠的帝皇極力張牙舞爪，追求著長生。
而仙人卻釣竿一偏，將丹藥給了此刻躍起的另一條魚，池中一條普普通通的白鯽。
這簡簡單單的一幕，卻給予了靈虛道人無比的震撼。
仙人不愿意給你，哪怕你是高高在上的天子，也求而不得。
白鯽、錦鯉，在仙人眼中無有不同，都只是池中之魚。
而那奪得了靈丹的白鯽，最后也是落入池中。
吃了靈丹的它依舊只是一條魚。
離了水，便會死去。
或許凡人苦苦追求的長生不老藥，在仙人眼中就是如此可笑的一件事情吧！
仙人這才放下魚竿，坐起身來。
“靈虛謝過空塵道君救命之恩！”靈虛道人連忙上前叩謝。
仙人轉(zhuǎn)過身來，盤坐在溪畔大石之上，身后是滾滾溪流而過。
“你所說之事，我已經(jīng)知曉?！?p> 靈虛道人跪著直起身子，狂喜不已：“道君真的愿去京城？”
空塵道君笑而不語，只是微微搖頭。
靈虛頃刻間有些急切了：“道君容稟，靈虛剛剛才想通了其中關(guān)鍵?！?p> “此番五神教教主對貧道下手，便是為了向京城送去假消息，便是想要讓天子下定決心離開京城，而我司天監(jiān)監(jiān)正陶顯必定一同出行護(hù)衛(wèi)天子。”
“為的便是將桃神君、監(jiān)正、天子三人分開，在外設(shè)下圈套對監(jiān)正和天子下手，對內(nèi)除掉唯一對它們有威脅的桃神君。”
“天子若是出了意外，天下必亂?！?p> “監(jiān)正和桃神君若是沒了，司天監(jiān)再也無力鎮(zhèn)住天下妖魔?！?p> “所謂一石三鳥之計(jì)?！?p> 靈虛再次懇求：“空塵道君，這一次真的是大災(zāi)將臨，輕則天下大亂，重則又是一次妖魔之禍啊！”
空塵道君抬起手，靈虛立刻止聲。
道君才慢慢說道：“京城已經(jīng)成為了妖魔之窟，皇帝愿意出京，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靈虛道人抬起頭，恍然大悟。
這才明白，為何空塵道君剛剛沒有對那兩個妖魔出手。
原來一切早就已經(jīng)在仙人的算計(jì)當(dāng)中，為的便是借助他們的手，讓天子出京，剛好脫離險(xiǎn)境，同時引蛇出洞。
空塵道君點(diǎn)頭：“現(xiàn)在他們都當(dāng)你死了，你正可悄悄趕回京城，和陶顯商議此事?！?p> 靈虛叩首：“靈虛知曉了！”
再起身，身前溪石之上空無一人。
池中魚兒也已經(jīng)散去。